爱的练习曲 (沈飞天)

　　也许是人靠衣装，林苏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有钱人，也许是周岳的气场比较强大，林苏在各大名品店里面都享受到了众星拱月般的待遇。其实那些店员们的眼睛还是很利的，单看她手上三克拉的钻戒，她们就晓得该以什么样的规格来迎接这样的顾客。
　　“这位女士，这款包包是我们最新款的。它最契合您优雅高贵的气质。”
　　“要不您看这个包包怎么样？”只要她目光所到之处，店员都会毕恭毕敬地把那款包包拿过来让她试用。
　　林苏被捧得有些找不着北了，短短的时间内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周岳帮着她参谋，在他的建议之下林苏买了好几个大牌的包包，又买了十几件参加正式场合时可以穿的礼服，这些衣服最后整整装了两个箱子，钱就这么流水般地用了出去。原本银行卡里面看起来很庞大的数字正在急剧地缩水当中，最后只留下了五位数的余额。林苏最后刷卡都刷得有些手软，这样的一笔巨款，她居然不到几天就几乎花光了，她从来没有花过这么多钱。不过林苏心里很清楚，这些都是必要的开支，毕竟她以后要经常跟着周岳出席各种各样的场合，所有的穿戴，都应该符合周家的地位和应有的品味。
　　林苏向周岳忏悔道：“我是不是被那些店员灌了迷汤了？原来购物可以让人这么高兴。我这么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一进周家就腐化堕落了。”
　　周岳就在那边笑：“你以后每个月还可以这么奢侈几回。”
　　

☆、规矩

　　周岳告诉林苏，周家的每个媳妇，家里每个月都会给十万块的零用钱，这十万块钱你要怎么花家里都不管，你要月初一口气就挥霍光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但是零用钱不能提前预支，更不可以透支。如果是为家里添置了什么东西，这一部分的费用家里可以给予报销。林苏之前辛辛苦苦地跑新闻，一个月也不过六七千块，现在她把工作辞了，每天悠哉悠哉地呆在家里，就有十万块钱让她任意花用，怎么看都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怪不得那些女明星都一股脑地想嫁入豪门。周家的三个媳妇，最有钱的当数徐心莹，她父亲也是上市公司的主席，她出嫁的时候家里至少给了九位数以上的陪嫁，所以她出手最是阔绰。和徐心莹一比，许曼柔就得降好几个等级。许家并没有给她多少陪嫁，家里还有一个幼弟，不太成器，有时许曼柔还得接济一二。许曼柔每个月可以花费的，就只有她的那份零用钱，周楷连自己那份都不够花的，更不可能贴补些给她。相比之下，林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此外周岳给了林苏一张他信用卡的附卡，让她想买东西的时候可以随便刷。
　　蜜月过得很美好，周岳和林苏回来的时候给家里的每个成员都精心挑选了礼物。林苏亲自把礼物送到徐心莹的房里，徐心莹很客气地道谢。林苏借机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徐心莹倒也不至于太过冷淡，只不过彼此不太熟悉，还找不到太多共同的话题。许曼柔似乎是天生的交际能手，嘴又甜，她已经和林苏相谈甚欢，话里话外都在夸林苏漂亮，从罗马回来气色又好多了，二哥真疼嫂子，买了这么几个箱子的东西……林苏初来乍到，看到这么好相处的弟妹，心里很暖心。家里的人都对林苏挺客气的，倒是宅子里面的一些佣人，偶尔有一点小事吩咐下去，居然叫不动。这么一来二去，林苏心里不免有点怒气。
　　早上一大家子的人都在饭桌上吃饭，厨房给每个人都做了份鲍鱼蒸蛋。林苏看见上面搁了点葱花，她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挑挑拣拣，怕被别人认为太矫情，只是私底下和蒋妈说了自己的饮食习惯，让厨子们以后在她那份吃食上多费点心。周家的厨房都尽量照顾着每个人的口味，其他人要求的更多更挑剔，厨房也都一一照办，林苏觉着自己提的这点小要求应该会被满足。谁知道一连几天，厨房里原先是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葱花香菜时不时在她眼皮子底下出现，今天又是如此，林苏就再也忍不住了。
　　林苏笑着和蒋妈说：“蒋妈，前些日子刚和你说过我吃饭的时候不太喜欢搁葱花、香菜什么的，这几天厨房里的师傅大概有点忙又忘记了，麻烦你去提醒他们一下。”
　　蒋妈被林苏这么一说已是窘得有些脸红，饭桌上面的人听了这话都集体地顿了一下，许曼柔甚至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后她又掩饰性地低头夹菜。徐心莹神情依旧淡淡的，周岳则转过头看了蒋妈一眼。周继礼将筷子搁在筷架上，淡淡地说：“你在夫人身边久了，现在照看的事情也多了。实在无暇分/身的话，就找点人手帮帮你。”
　　陈玉凤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她回头叮嘱了蒋妈一句：“不过是件小事，让厨房里的人注意点就是了。”
　　林苏住进周家的日子虽短，却也能察觉到蒋妈若有若无的轻慢之心，若仅仅是简单的疏忽，她绝对不致于生气。林苏第一次处理如此复杂的人事关系，难免做得有些不妥当。正如红楼梦里面所说的那样，宅子里面用的人都有些盘根错节的关系，而这个蒋妈看起来似乎是婆婆的心腹，自己在众人面前这么一发作，似乎有些驳了婆婆的面子，好在婆婆看起来也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度完蜜月，周岳接着上班，林苏现在没有工作了，整个人越来越懒散，晚上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东走走西走走，十二点就过了。有时候早上起不来，也就没和大家一块吃早饭。这一天她又起晚了，一看时钟已经是十点多，她洗漱好，连睡衣都没有换，直接去了饭厅。这个点，她饿坏了。她随意地拣了张椅子就坐了，坐着吃早餐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一直朝她身上打量，心下有些奇怪。
　　傍晚的时候，陈玉凤就找人叫林苏过去了。林苏过去的时候，徐心莹、许曼柔原也在，她刚一进来，她们两人和她打了声招呼就先退出房间了。在场的佣人们也齐刷刷地出去了，最后出去的那个，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林苏一看这情形，就知道陈玉凤有事要和她单谈了。
　　陈玉凤一副闲话家常的架式，先是问林苏住得习不习惯，最近的饭菜是否还合她的口味，林苏一一回答了。陈玉凤看了看她，笑了笑，开始进/入今天的主题：“年轻人有时爱玩闹，夜里晚睡，早上起不来，这些我们都可以理解。不过我们周家也算是大户，有时候会虚讲一点门面。出了房门口，就要求仪容整洁，妆发、衣服都要弄好。你们这些年轻人，应该比我们这些老人家还爱漂亮才是。这一点一定要注意，家里面时常有客人来访，如果衣衫不整，让人撞见了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林苏这才知道，在周家穿着睡衣到饭厅吃饭便是衣衫不整，以前她在家里经常穿着睡衣走来走去，从来没有人说过有任何地不妥。在家里么，就是要放轻松啊，而且那件睡衣非常保守，绝无任何走光的危险。吃个饭而已，还得换正装出来，要不要这么夸张嘛。
　　林苏还在胡思乱想呢，陈玉凤已经接着说：“没有宴客的时候，每个人在饭桌上的位置都是固定的，所谓长幼有序，这些次序，都不能乱。有些事情，看着只是小细节，但如果样样都随意起来，家里就要乱套了。”
　　林苏依稀想到，今天早上她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那位置原该是徐心莹坐的。可是，他们不是早就已经吃过饭了么？所有的位置非得这么死板么？早上她这么率性的行为，居然就犯了这么多的错误。林苏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既然长辈教训了，她也不敢辩驳，只能静静地往下听。
　　“你刚嫁进来，什么都不懂，这些事情不怨你，只是以后注意点就是了。你以前都在上班呢，现在忽然闲下来了，确实会有些无聊。你可以报点插花、礼仪之类的课程，家里可以帮你物色这方面的老师，这些费用支出，可以到我这边报账。插花这类的课程，看似简单，其实里面有很多的门道。对于陶治性情，深沉下自己都有着绝大的好处。至于社交礼仪，我相信你之前本来就学得很好。不过多听听老师的讲解，总是不会错。家里经常会办一些派对，你们几个都要帮忙招呼客人。”
　　林苏乖乖地回答：“知道了。”
　　周岳回来的时候发现林苏有些不对，晚饭也吃得比平常略少些，林苏不想告状，因此什么也没说。周岳便去问张妈，宅子里面的事情，很少能守得密不透风的，林苏穿着睡衣在饭厅里面走来走去，底下的人都议论开了。陈玉凤和林苏关在房间里面说话，但他们用脚趾头想想，也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林苏裹着一床薄被子，周岳亲昵地凑了过去，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安慰她说：“也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为此生气啊。”
　　林苏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我也没在生气呢，毕竟这都是家里的规矩，以后你尽管提醒我就是了。今天我正奇怪呢，他们都盯着我瞧做什么呢，敢情我这是闹了大笑话呢。你都和我说说看，家里还有哪些规矩，我都记下来，下次不犯就是了。”怪不得《红楼梦》里面的林黛玉初入贾府，步步小心，句句谨慎，惟恐给他人取笑了去。好在林苏是非常坚强的职业女性，不然就该对花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