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练习曲 (沈飞天)

　　卢燕刚走，许宁这才带着男友吴耀华过来，特意地和卢燕错开了时间。华妙丝是个大忙人，到得最晚。许宁和卢燕的友谊，在大学还没有毕业之前，就正式终结了。不管其他人怎么劝和，许宁都没有半点转圜的意思。许宁和吴耀华如今是好得如胶似漆，眼着许宁终于摆脱了卫东泽，这倒真的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吴耀华在知道周岳的身家背景之后，话就更多了，一个劲地和周岳说抱负说理想。吴耀华说起自己的抱负和理想，那可是滔滔不绝，许宁一脸崇拜地望着他，全然沉浸在幸福的喜悦当中。周岳拿出在商场应酬的手段，很是敷衍了他一阵。林苏全然没有留意这些，她和许宁、华妙丝有些日子没有聚到一块儿了，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直在那边聊得不亦乐乎。
　　周岳也带林苏见了一个他的朋友，算是周岳的发小，两人的情谊非常深厚。那人叫胡茂元，和周家是世交，看着也有三十来岁的样子，行事作派却一点都不成熟，一见面就把他们打趣个没完，说得林苏都有些害羞了。胡茂元和周岳十分熟稔，他和林苏聊天的时候不忘出卖几件周岳幼时的糗事，说得那个声情并茂哟，最后让周岳不得不“奖赏”了他一拳。胡茂元当着林苏的面勾了周岳的肩膀说：“弟妹真是教导有方。前段时间据说伯父气得七窍生烟，我还以为你要□德华八世了，分分钟被周家撵了出来。好在你见机得早，早早和我做了点生意，要不你哪来的底气和伯父摊牌呢？”
　　胡茂元和周岳合开的那家公司，居然是业内鼎鼎大名的一家后制公司，据说年赢利几千万，营业额年年都在增长。这点赢利虽然和周家庞大的财政收入没得比，但却给了周岳和家里摊牌的资本。这些年来他经济自立，就算离开周家，也一样可以过得很滋润。其实，这也是周岳对当年事情的反思，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够不受掣肘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到了两家商定婚事的细节，林苏和周岳就没有多少发言的余地了，都是双方的家长在商量和操办。林家极谦逊，一切都以周家的意思为主。周继礼先前虽然反对得最厉害，到了操持婚礼的时候，却也没有置身事外，好几次都亲自帮忙张罗了。周家下的聘金是六百六十六万，数目很吉利，另有名贵的珠宝首饰若干。林苏对聘金没有什么感觉，在她的认知里面，聘金这种东东太传统了。嫁女儿么，又不是卖，有无聘金其实无所谓的嘛。这个想法被林母戳了好几下额头。林母说，收不收聘金是一回事，有没有聘金又是一回事。国人就是这样，什么都讲究个面子，人人都说面子这东西虚无，可没了它还真的不行。真以为不收下聘金，便会有人夸赞于你么？其实，还真不一定，就连婆家，都未必会感激你。连个聘金都没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上赶着求着人家娶你呢。林母对这个聘金很满意，倒不是说这个聘礼有多么贵重，而是周家展现出来的诚意，无可挑剔。
　　聘金林家也不是真的就收下了，而是原封不动地给了林苏当嫁妆，同时又给林苏置办了一套一百多万的翡翠首饰。这些年房价飞涨，林家并不是那种心思活络的，只会把钱死死地存在银行，所以能够变现的地方并不是太多。林家不过是比寻常人家家境略好些，单单这些，就几乎把林家的家底给掏空了。林苏是林家独女，林父林母为了女儿的体面和幸福，没有什么不舍得的。
　　林苏并不在意这些琐碎的细节，而是欢欢喜喜地和周岳去拍婚纱照。周岳在婚纱照上面倒是花了很多的巧思，很是讲究浪漫的调调。为了捕捉到海豚从水面跃起的画面，前前后后共拍了三次，他和林苏在那里吻了个天昏地暗，这组照片拍出来的效果极好，很唯美，林苏很是喜欢。林苏不知道的是，单单这三组照片，就得花上几万块钱。有时候所谓的浪漫，就是用钱堆出来的。
　　

☆、蜜月

　　林苏一一和周家的人见礼，给周家二老磕头敬茶，他们都照规矩给了新人一个大大的红包。林苏事后才发现，周继礼的那个红包，除了数目很吉利的现金外，里面居然还给了一张银行卡。林苏不明所以，周岳笑着说：“这是父亲心疼你呗，怕你之后花钱的地方太多。”这算是私底下的贴补，周岳叮嘱林苏别把这事张扬出去。这个道理林苏也是懂的，就像报社里面每个人的绩效奖金，向来都是保密的，不然会影响团队的和谐。林苏在花钱方面素来很有节制，又想着以后吃住都在家里，还有需要花钱的地方么？
　　婚礼的安排很方地方不能自主，得依着长辈的意思，又有那么多成规约束着，比如说婚纱惯例都是白色的，若是穿了黑色的，这可得多惊悚。好在蜜月旅行的时候完全补偿回来了。蜜月旅行的地点，林苏独断专行地选择了意大利的罗马，她不喜欢几天内能辗转好几个国家的旅行，每到一个景点，拍个照就走，这种浮光掠影式的旅行方式完全没能领略到当地的美好风光。林苏是《罗马假日》的发烧友，她想追寻一下电影里面赫本的足迹，周岳对此没有异议，他去过的地方太多了，蜜月旅行的地点，林苏高兴就好。这个时候的罗马气候宜人，温度也不高。他们选择了步调缓慢，非常随兴的旅行方式，反正他们的时间非常充裕，每天在这个城市最好的酒店睡到自然醒，然后再到想去的景点溜达一圈。
　　西班牙广场，拥有一百三十七级台阶，所有的人在这里，也许是为了寻找赫本当年坐过的地方，吃个冰淇淋吧。意式冰淇淋很便宜，一个两三欧元，不过却非常好吃。傍晚的时候，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坐在台阶上，吃着冰淇淋，享受着徐徐清风，心情轻快得似乎能飞起来。科斯美汀圣母教堂很小很安静，这里有着一个名扬世界的“真理之口”，据说把手放进它的嘴里，如果说谎就没办法拔出来。在《罗马假日》里，就是它吓坏了可爱的公主。林苏沉浸在自己臆想的浪漫情节中不能自拔，周岳却在那边煞有介事地说：“喏，这不就是一只古罗马时代的井盖吗？”
　　林苏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太坏了，这就和圣诞节的时候，小盆友们正满心期待圣诞老人的礼物，却有人跑过来告诉你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圣诞老人一样。毁灭一个人美好的梦想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为了表示惩罚，林苏让周岳把电影里面的桥段充满敬意地表演一遍。
　　周岳在那边耍赖，“别闹了，后面还有好多人在排队呢。”
　　林苏一本正经地说：“嗯。所以你得快点，别拖太久。”
　　周岳毫无办法，在新婚妻子的逼迫之下，只好以快进的方式将那个桥段飞快地演练一遍，他甚至听到了周围的人善意的笑声。林苏得意地说：“这下你记住了吧，以后可不许对我说谎。”
　　周岳很绅士地托着林苏的手，按照当时的宫廷礼仪行礼道：“知道了，我的小公主。”
　　林苏心里喜滋滋的，她不是公主，但却受到了上天如此的宠爱，找到了很多女人心中梦寐以求的另一半。在这座浪漫的城市，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在这里他们被美轮美奂的科隆纳宫所震撼，在许愿池林苏虔诚地许下了三个愿望。在这个远离媒体，远离所有压力的陌生地方，他们演绎了属于自己的浪漫。
　　旅游的另外一项活动，当然就是购物。林苏拿着周继礼给的那张金额达到八位数的银行卡，以暴发户的姿态冲进了各大名品店。在周岳的印象当中，所有的店员服务态度都是很好的，因为不管他去什么店，那里的人都笑咪咪的，服务得非常周到。林苏取笑他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公子哥儿，像他这样的衣着打扮，摆明就是消费能力很高的有钱人，那些店员看到他自然热情了。其实有些店铺是很势利的，你一踏进去，那里的服务员就自动自发地将你从头打量到脚，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那种莫名的优越感，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她们也只是被雇的店员好么？里面的很多东西她们自己也消费不起的好么？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还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林苏之前有过两次比较奇葩的经历。
　　有一次，在那个城市装修得很高档的一家精品店里，林苏本着看看又不花钱的心态，在店内溜达了一圈。黄金地段的店铺，租金很高，装修上又舍得砸钱，所以里面的单件价格不菲。林苏看到其中有一件衣服挂在那里特别好看，就想拿过来仔细端详一番，结果有个店员居然就在那边说：“不能摸！”必须承认，当时她确实一身休闲的打扮，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什么有名的牌子，兜里的现金也确实买不起那件衣服。林苏不知道那件衣服是否材质特殊到连摸一下都不可以，然而即使店里规定那些衣服确实不能摸，难道店员就不能温柔地告知一下么？林苏至今还记得她离开店铺时那个女店员嘴边的冷笑，那次的经历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还有一次就更加离谱了。林苏陪自己的一个远房亲戚去某名牌包包店。她的亲戚是一家公司的中层管理，收入比一般人略高，也是积攒了好一阵子才打算买个好一点的包包，有时候应酬场上用得到。因为林苏完全是陪逛的性质，所以她就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等着。那沙发坐着很舒服，她坐着坐着居然就睡着了。依稀睡了一觉醒来，她的那个亲戚居然一个包包都没有买到。无论她指向哪一个包包，店员都会高贵冷艳地说：“对不起，这一款已经被预定了。”林苏在那里看得火大，厨窗里面这么多包包，难道每一款都被预定走了？！林苏对着她命令道说：“无论如何，你今天必须给我买一个回去。”当时她真的是气坏了，忍不住在店里面嚷嚷：“为什么别人可以买到，而我们买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林苏的爆发起到了作用，她的亲戚终于买到了一款价格在三万左右的包包。林苏觉得那些店员完全是看人下菜碟，不是说都被预定走了，怎么最后就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