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都是我,才让你受苦了。“素素皱着一张脸,不住地自责。
”不,素素,没有受苦或者不受苦的,呆在皇宫中,每日里好吃好喝的,你看我,还胖了呢。“绿珠撩起袖子,露出一截白莹莹的手臂,特意放在素素的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你应该要感到开心才是,我在谢太后的宫中白吃白喝,用她的食物将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这么算起来,是不是我赚到了?
素素“扑哧”一下笑出来。
绿珠看着她终于敛去了忧愁,正了正神色,说道:“只是,这些日子来,我待在峨妃的如卿宫中,听着祁帝的意思,竟是要在羌黎族君主来的那些日子暂且先将谢侯从鸿胪寺中放出,只怕届时谢党会在背后做些小动作……”
“绿珠姑娘大可不必为此事担心。”苏墨卿推开门,披着一身月色而来,带来些寒意,他走到银碳盆前,伸出手烤了烤,“这件事,苏某自有计较,只是,要委屈素素了。”
“只要能绊倒谢氏,有什么委屈好说的,”素素笑了笑,站起身来,替苏墨卿解去了披在身上的披风,随意搭在屏风之上,“我想了想,其实当了羌黎族的君后从另一方面来看,也不是一件什么坏事,那样的话,我随意在阿穆托的耳旁吹一吹枕头风,没准还能挑唆他清君侧什么的……哦,不对,清君侧这个词儿用得不准确。”
“不,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做那个什么劳什子和亲公主的。”苏墨卿紧紧地攥着素素的肩膀。
“咳,都是说笑啦,我才不会放着江南大好的春色,巴巴地跑到那寸草不生的漠北呢,一呼吸,便是满口的沙子。”
苏墨卿听着她这么一说,再看见绿珠若有所思的眼神,尴尬地放下手,咳了咳:“万事有我,只要是素素不乐意做的事,就算是祁帝下了圣旨,我也有法子让他收回成命,更何况只是谢太后的区区懿旨。”
“墨卿,那么我可要拭目以待啦。”素素脸上绽放出一朵璀璨的花。
三十八,时光的真相(1)
阿穆托来紫虬国的时候,场面甚为宏大,文武百官都在晚宴之上相陪着,谢侯从鸿胪寺堂堂正正地走出来,除了略微清瘦了些,精神倒是好的不得了。
官员们个个争相恐后地围在谢侯身边嘘寒问暖。
他颇为挑衅地看着高高端坐在上首的祁帝,于他们而言,那些所谓的血脉相连,是及其薄弱的,按着伦常,祁帝该喊谢侯一声舅舅,然而,对着现在的他们两个人而言,却是恨不得将对方的眼珠子都抠下来。
一阕盛大的桃花扇软舞之后,祁帝拿起案几之上的酒杯朝着阿穆托所在的方向遥遥地举了一下:“羌黎族君主真是年轻有为,孤还记得当年君上骑着黑色的骏马在世安街上缓缓而走时,可是摘走了不少紫虬国姑娘的芳心呐。”
谢太后一听祁帝这一番没头没脑又自甩巴掌的话,眉毛尖瞬间皱在了一起,思绪转过了一周:“君上神武,英雄少年,自然是颇得姑娘的芳心的,前些日子,便有一个小姑娘来了哀家的上阳宫中,扭扭捏捏地对着哀家说钦慕君上,想要嫁与君上呢。”
秋相听了谢太后这番话,蹙了眉间,正寻思着能找个什么理由和祁帝说了,好免却素素的颠沛流离之苦,阿穆托却是接了宫女手中递过的酒盏,一仰头便喝尽了酒水:“紫虬国的女儿未免太过于娇弱,寡人不是很喜欢这般花骨朵般的女子,在漠北,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要像仙人掌一般韧性,只能多谢这位姑娘的错爱了。”
谢太后没有想到阿穆托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看了一眼白素素所在的地方,颇为愤懑地住了口。
素素听了他这一番话,心头的石头忽的落了地,原来,解决这件事,竟然这般简单。
“哈哈,君上这般的英雄豪杰,想来等闲女子是入不了眼的,想当年,这么多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个个拉长了脖子翘首踟蹰在世安街头,君上还不是目不斜视地打马而过?君上的传奇故事前无古人,想来是要被记载入史册的,毕竟短短五年时间从一个普通的士兵一跃为副将,千百年来,我紫虬国也不过是只出了君上一位。”
座上的文武百官们听着祁帝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颇为不解。
“陛下说笑了,要说起这么一遭事,寡人还得感谢一番谢侯呢。”阿穆托忽的来了一句。
谢侯听了,手指一个没有握住,杯中的酒水溢出了些,洒在了手指之上,沁凉的,仿佛有一条蛇,丝丝地吐着信子,缠绕上来,一直凉到了心尖。
“哦?这个孤倒是要洗耳恭听一番了。”祁帝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既然祁帝陛下这般有兴致,那么寡人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阿穆托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水,笑了笑,“众所周知,寡人六年前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母妃早丧,只留下寡人一人在羌黎族中,生活很是艰辛,尤其是寡人的兄长——库达邑时刻刁难寡人,后来,先君上提议,看谁能击退金乌军,便封胜者为下一任的君主,想来这个故事在座的各位都了然于胸,寡人自然是不远错过这个赌局的,”阿穆托顿了顿,扫视一圈,对上了苏墨卿那双无波无浪却是泛着睿智的双眼,笑了笑,“接下来,寡人要讲的是在座大多数的各位都不曾知晓的故事。寡人的母妃是羌黎族的杏韵长公主,然而,那个本该是寡人父君的男子却是一则迷,除了先君上,整个羌黎族都不曾知晓。嘿嘿,寡人既然今日想要把这个事摊开来说,也无需顾忌什么,这么多年来,那个男人已经赢得了他所想要的一切,让他享受了这么多年的福,早已是便宜他了。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便是贵国曾经的金乌将军萧蓟。”
在场所有的人听闻这个消息后无一不震惊。
“寡人很小的时候,不懂事,总是缠着母妃问,为何库达邑王兄有父王,而寡人却是只有母妃。然而母妃却只是抱着寡人不住地哭泣,说什么都不肯透露一个字,后来,母妃身染重病,再加之这些年来心情抑郁,便离了寡人而去,临走前,只是给了寡人一枚玉佩,说,那是寡人的父君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后来,寡人才知晓,原来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竟然是紫虬国鼎鼎有名的金乌将军萧蓟。他害得母妃整日以泪洗面,寡人自是要取他项上人头的,再加之先君上提出了这么一个条件,寡人很难以拒绝。于是日思夜想想要取胜,后来倒是真叫寡人想出了一个法子,找人穿针引线被引荐到了谢侯身前。嘿嘿,只是寡人不知道的却是在寡人想要千方百计隐瞒自己的身份时,却是被谢侯知晓,然而他却是说,本侯与王子的仇人是同一个。”
阿穆托将最后那一句话模仿地惟妙惟肖,神态、语气无一不像足了谢侯。
“你胡扯!”谢侯的心腹言路激动地拍了案桌,“谢侯爷一心为国,又如何和蛮夷之族狼狈为奸,陛下,请一定要为谢侯做主。”
祁帝脸色凝重:“大胆言路,竟然敢对君上不敬,你这是想要毁了我紫虬国与羌黎族的和睦吗?”
祁帝顺势甩了手中的酒杯:“来人,将言路拖下去狠狠地打五十大板。”
“陛下!”言路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却是被侍卫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君上,切莫将小人之语放在心头,”祁帝端起宫女新换上的酒杯,“孤先干为敬,聊表歉意。”
说完之后,便一样脖子,干尽了杯中酒。
阿穆托不以为意地端了酒杯,陪着喝下了:“这般的小人祁帝陛下留着又有何用,还不如一刀砍去了落个清静。”
“君上说的是,”祁帝点点头,“传孤的口谕,留言路一个全尸吧。”
“陛下!”庭下还有一些人想要替他求情,然而祁帝却是瞬时拉下了脸:“若是谁想要再说上一句,孤不介意你们去陪一陪言路,毕竟,阴间孤寂,有个伴也是好的。”
那些官员们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谢侯,便不再言语。
“哈哈哈……”阿穆托放声大笑,“祁帝陛下果真是一个真汉子!那寡人便接下去讲了。”
祁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个人再如何有才华,想要在短短五年之内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升为军中的第二把手,按着常理来说,是不可能的,然而,寡人却是办到了,这里,自然是要感谢谢侯的,如不是他一路帮着寡人在军中打点,寡人又如何能在靠裙带关系的军队中挣得一席之地?一个外人帮衬着自己,这般的便宜,寡人自是想要占,到了寡人赢了多场战争后,寡人在军中的地位也一日比一日高,终于有一日,引起了金乌将军的关注,寡人破格被提了副将,接下来的事,想必各位都已经知晓,寡人也不在这里多费口舌。”
谢侯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待到阿穆托收了口,才冷笑了一声:“君上可真是舌灿莲花,若非讲的是本侯,险些连着本侯也听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