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万财做了一个表率,其他流言中仗义疏财的各大官员商贾,纷纷主动将财物捐出。
传言中各个人所捐的钱财都不等同,这是因为他们的身家经过调查的。哪个官是贪官,哪个商是奸商,哪个地主吃人不吐骨头。浦泰手中有一份报表,根据个人情况,流言可都是量身定做的。当然,肖瑶觉得他们还算善良,并没有太过分,只让他们捐三分之一而已。还不至于让他们倾家荡产。
又当然,江万财除外。白银二十万两其实对于江万财算不上多大数目,但是捐出的木材可让他脱了一层皮,灾后重建,那可是大项目,他的木材也是花了好多功夫好多人力才从林中大树变为木材,更甚者,有许多都是要进行交易的货。
虽然这些“募捐”都是被肖瑶和浦泰在暗中逼迫的,但是怀有善心之人也不少。
十分有钱的人不多,但是小康之家也不少。肖瑶效仿现代的募捐方式,在各地设置捐赠点,并将收到的款项财物记录下来,并罗列于纸上,贴在公告处,让民众监督。钱物用在何处,也一一列出,以防有人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一人带动一人,前来募捐的人从少变多,财物也积少成多。
浦泰的钱物从京城押送出来之后没多久,茵城热闹的募捐风吹到京城,有不少皇子也捐了,官员也有捐钱物的。不过官员所捐数额不大,哪能捐多呢,搞不好人家要说他们贪污受贿什么的,毕竟他们的俸禄也就那些。
与此同时,治理水患之事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由于人力物力都已到位的关系,淤塞的河道被疏通得很快,而要挖通开凿的地方,进展得也很迅速。
这段时日,肖瑶不是跟浦泰到前线指挥救灾,就是留在灾民安置区与嘉善郡主一起安置灾民。期间也发生过一些紧急状况。当时有好几个灾民出现头晕恶心发热症状,多数是奋斗在前线的救灾壮士。经过一番医治却不见起色,并且得病之人愈发多了起来。
这种状况,让人不得不将之划分到瘟疫之列,所幸后来发现只不过是暑气过重所致。然后每到中午太阳最强烈的时分,全体休息一个时辰。
肖瑶让人每日熬制绿豆沙,用以消暑。因为不愁钱了,所以灾民们的伙食也得以改善,甚至有灾民说,若是每次受灾都能得如此善待,那么灾难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这话吓了肖瑶一跳,嘉善不解,说:“这不是在夸咱们做得好么?从古至今,哪一次天灾不都是民不聊生萎靡不振,你看他们因为我们,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连抱怨都没有一句。”
嘉善还从来没这么有满足感,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也可以做有用的事情。
肖瑶苦笑着摇头,说:“人呢,安逸得久了,便会失去斗志,失去珍惜之心。觉得一切得来都很容易,甚至都不需努力,那么以后,他们越来越吃不得苦,越来越依赖别人。还有,他们不怕灾难来临,就不会努力杜绝,人心变了,那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嘉善狐疑道:“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么?”
肖瑶说:“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总好过事情发生了再来解决吧。”
过后,肖瑶将此事与浦泰讨论了一番,并提出灾后重建时要以物为主。也就是建设生产所需的材料,公中会出一部分,不够的可以借贷不收利息。到时会分发种子以事生产,不能让他们无事可做。
事情已经接近尾声,在这二十来天里,肖瑶觉得自己其实也没做什么,所做的那些,也只是从现代带来的一些常识,连知识都算不上,往往是她提点一些,浦泰和张丰来完善。而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她觉得自己也不会处理,反正那些事情对浦泰来说轻而易举。
她觉得,已经到了她离开的时候。
陪聊
相处已有二十几日,从开始的赌气打赌,到现在的愉快合作,从陌生到熟悉,赌约早已变了质。想到将要分别,肖瑶心中免不了伤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他们是自己来到这个异世后所遇到的贵人。
只是,久住令人贱,频来亲也疏。平民与贵族,哪有那么容易相处融洽,如今只不过是事务繁多,没空计较罢了,她还是趁早离开吧。哎哟,她这是在自卑么?肖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懊恼着,真是舍不得哇。
这段时间肖瑶并没有让她的母亲陈芳华过来,也不完全是不想让她跟来吃苦受累,也许是现代人的思想作祟,做事的时候喜欢独立,不喜欢听家人的唠叨。期间到其它灾区顺路的时候去过知府府看陈芳华,因为浦泰交代知府要帮他招待陈芳华,因此知府里的人都将陈芳华当做贵客对待,这些也让肖瑶安心不少。
陈芳华在知府府的这段时日,每天都为肖瑶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家,成天东奔西跑的,危险先不说,脸都晒黑了,还瘦了,本来就不够美,现下又是该说亲的年纪,唉,真愁人。
陈芳华的心思肖瑶不知道,不过她变得又黑又丑这个现实她还是很清楚的。
这天晚上,正经事情已经被她放下,于是也有心情照镜子了。看着镜中那张又黑又瘦的脸,她感到很苦恼,本来还说要养胖养漂亮呢,现在好了,背道而驰了。
正对镜自怜着,嘉善郡主走了进来,看见她那哀戚的模样,嘉善冷嘲热讽道:“这时才来在意自己的样貌还有何用,都晒成这样了,以后可是要长斑的,真难看。”
肖瑶鼓着腮帮子转脸面对坐在桌旁的嘉善郡主,说:“这还不是拜郡主所赐。”那可不是,要不是嘉善为了一己之私,硬拉肖瑶下水,肖瑶也不用每天奔波于骄阳之下。
以嘉善的性格,自是不承认错误要反驳的,可是此时她找不到反驳的词语,因为她确实理亏了。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嘉善和肖瑶之间虽然算不得亲近,但是也不像初见时剑拔弩张针锋相对,虽然这些都是嘉善一厢情愿的。其实也多亏肖瑶忍耐性好,若是她反抗几下,那绝对是引爆火药的结果。
同为十来岁的女孩子,嘉善只比肖瑶大一岁,但是她却感觉肖瑶比自己成熟稳重许多,知道的事情也很多,在内心深处,其实嘉善还是挺欣赏肖瑶的。
“大不了……你的脸我负责。”嘉善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别扭,眼神闪烁着不看肖瑶。
再一次感觉到嘉善的豆腐心,肖瑶的嘴角向上弯起。玉竹和玉兰最近经常看到嘉善柔软的一面,此时也笑了。
肖瑶很想问问她要怎样负责,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万一她又曲解为自己看不起她可就不好了。
看着别扭的嘉善,肖瑶眼中一片柔和,想到不久就要离开,离开之后也不知还有无相聚之期,又想她到表面霸道无理其实内心脆弱孤独的性子,觉得有好多话要跟她说。
“郡主,能不能陪我聊聊天?”肖瑶咧嘴笑着问。她早已摸清该如何与嘉善说话,不能让她感觉你是在可怜她施舍她,反过来就可以。就算她愿意,也喜欢用鄙夷的样子说:“这是你求我的,不是我要这样的,我这是可怜你才勉为其难答应的。”想到这些,肖瑶兀自笑了。
嘉善皱眉,不明白她在傻笑什么,不过也不追究,偶尔放过她也没什么。
“本郡主是什么身份,谁给你的架子要本郡主陪你聊天?”嘉善板着脸说。
肖瑶闭上原本还在笑着的嘴,心想这嘉善又来了。她垂下头淡淡地说:“哦,那郡主,民女来陪您聊聊天可否?”然后又抬头扬起一副死皮赖脸表情。
嘉善假装思考了一会,勉为其难地点头:“那好吧,本郡主今日福泽一下你这个平民。”
很多人经常做些令人难以亲近难以理解的事情,其实是有原因的,很多时候,并不是他们真的想如此。他们也许同样厌恶自己的行为,但是他感觉没人理解他,每个人都将他归入那一类人的行列,于是,他气恼,他愤怒,再不顾其它,因此,这种行为往复循环。
其实,他们只需要一点理解,一点信任。
嘉善对玉竹玉兰说:“你们先下去吧。”
待房里只剩两人,嘉善挑眉问肖瑶:“你要聊什么?”
肖瑶定定地看着嘉善,在想要怎么开头。
嘉善见她的眼神,露出惊恐的表情,说:“你不要这样看我,跟太后她老人家看她的长毛狗似的。”说完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将自己比作狗了,于是呸了两声。
肖瑶微笑,“郡主,您好可爱。”
“你以后不要用‘您’这个字来与我说话,每次你称我为‘您’,总是没好事。”总是演戏,然后自己成了她戏里的生旦净末丑其中之一,最可气的是自己往往戏演完了才知道。这个肖瑶,根本不像表面那么纯良好欺负。
肖瑶仍是笑,越想说越觉得很多话要说的时候,往往不知该如何说。
“你别笑了,怪瘆人的。”
“郡主啊,以后你都这样吧,单纯可爱,没有心机,什么都写在脸上,你也不要老是假装很凶恶的样子,好傻。”
“肖瑶你找死啊,竟敢如此跟本郡主说话!”嘉善像只炸毛的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