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们去上游视察。肖瑶从来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做这种官员才有机会做的事情,不过她可没觉得这是好事,她只想平平淡淡地跟她的娘亲过些小日子。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她一定要远离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要谨言慎行,再不招惹别人了。
路上与浦泰张丰同坐一驾马车,在车上他们又讨论了诸多问题。肖瑶也在不断回忆在现代曾触及的知识,并联系当时的情况,分析权衡着。
在现代总感叹学无所用,只为考试的肖瑶,终于感受到知识的力量。只是,她连学以致用这几个字都不敢用,因为她真的没学过这些啊。
肖瑶这个被赶上架的鸭子时不时面露哀戚之色,让浦泰疑惑不已,若是因为早晨逞能接下这活,他虽然理解,但是肖瑶的见识观念倒没显示她是无能的,相反,浦泰为她清晰的思路颇为赞赏。又或者,她是不愿与自己共事所以才这么苦恼?这个意识让浦泰心中微恼。
马车停下之后,又要步行一段路,上车之前她已将鞋子穿好,现在这些路仍是泞泥不堪的,她在纠结要不要再脱一次。看了看浦泰,她实在弯不下腰去,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走。
这一切都看在浦泰眼里,看来他果然如张丰所说,大家都害怕他。但是他就是这样的人,难道要学七弟成天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与谁都玩得不亦乐乎?他表示自己办不到。不管这些,他是来办正事的。
远远的,肖瑶看见许多男人在搬运着大石块,对于这个方法,她虽觉得土了些,但是想想也没什么话好说,毕竟只有石块比较重,放到水里才不会被水冲走,况且在古代有麻袋那种东西么?
看着大家辛苦卖力地搬运着大大的石块,肖瑶心中实在不忍,于是开口问:“这里有没有麻袋?”
这里?浦泰和张丰看了看周围,然后才问:“麻袋为何物?用麻绳做的袋子?”麻,一般都用来做绳子,袋,一般都是用布来做的。
肖瑶讪笑,自己表述得是不太好,这里是这个时空,那里是先进的文明社会。那个社会的麻袋可不是用麻做的,但是这里就算没有麻袋,布袋应该也是可以的。
这时张丰已经拉了一个人来问,得到的答案让他们开心起来。那人说,有。
肖瑶喜笑颜开,问那人道:“麻袋多大,结实么?”
那人用手比划了一下,比他的身子大,长度有一米这样,他们平时用来装谷物之类的。肖瑶大喜,转头对张丰说:“大叔,你叫人将麻袋收集拿到这来,我有一个好方法。”在现代,哪次抗洪救灾的画面没有官兵背麻袋?
张丰看向浦泰,这里可是他才能发号施令。肖瑶意识到自己逾矩了,忙躬身道歉。
浦泰心中虽有点被冷落的郁闷,但是他已经理智地撇去,他问肖瑶:“你要麻袋作甚?”
肖瑶将方法说与他听,听了之后觉得可行,于是叫人下去办了。
因为路况不好,路途也不短,收集也需要时间,因此这件事要等到第二天才能施行。看见那些人仍在搬运沉重而有边角的石块,肖瑶再次感叹天灾实在害苦了人们。若是能够减少灾害,那人受的苦可要大大减少。
想起一路上看到的秃林,肖瑶想,也许,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只不过,仅凭自己,能做什么呢?最主要的是,有谁会听她的呢?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见效果的。将视线投放到浦泰身上,心想也许他能。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阳光已变柔和,他们坐车回行。
损己利民
留守灾民安置区的嘉善郡主,此时正翘首企盼着。自肖瑶走后,她便幡然醒悟,知道肖瑶说那些话是吓她,为的就是不让她跟着去。不论水蛭是否存在,有没有她说的那么吓人,单是她吓唬自己,让自己认她摆布,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美丽高贵的郡主不高兴了。她正等着肖瑶回来让自己报复报复,以平复心中的不忿。
相反的,肖瑶已然将嘉善郡主抛诸脑后,当马车披着星辉停在村子里,听到马车外嘉善郡主的怒吼声时,她才醒悟,自己想要好过一点简直就是奢望。
“肖瑶你给我下来!居然敢捉弄我!”嘉善郡主一向喜欢先发制人。
肖瑶苦着一张脸看向张丰,用哀戚的神色求助。张丰甚感无奈,他能制得住郡主么?他转头看浦泰,能制嘉善的人是他。
肖瑶也看向浦泰,但是最后她泄气般地垂下头,然后掀开帘子下车。她哪敢向他求助。
“郡主好。”肖瑶还秉承着现代的招呼方式,脸上也堆着笑。
“好什么好,本郡主一点都不好!”嘉善郡主气呼呼的,他们出去了,留下她在这里面对一群衣衫褴褛邋里邋遢的灾民,还有不懂事的小儿时不时哭闹,她都要烦死了。
这时浦泰和张丰也下了车,浦泰的眼神往嘉善脸上一扫,嘉善的气势便弱了下来,但是脸上还是倔强的模样,她可是受了委屈的人,她有底气。
“你也知道自己不好,真难得。”浦泰轻笑道。那笑,冷冷的,让肖瑶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知,此人万万惹不得。
“表兄,连你也欺负我。”嘉善委屈地道,在强者面前,她要扮演弱者的角色。
肖瑶看着这幅画面,心想,自己要不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强势,或许这样有可能不必像此时一般仰人鼻息。但是又想了想,自己凭什么强势?她一没权二没势三没钱的,还是先卧薪尝胆吧。
权势什么的,她是没法拥有的,感觉钱还比较可靠点,凭她这颗外在是古代姑娘头内核属于二十一世纪的头脑,她觉得,想要赚钱,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这天下,哪有人敢欺负你,你不欺负别人,别人都要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了。”浦泰语不饶人。
嘉善气恼,立马列举肖瑶的所作所为,说她如何用水蛭来吓唬自己,如何让自己没法去了解灾情,如何地欺上瞒下糊弄当朝郡主。
谁知浦泰听了之后,却面露笑容,十分赞赏地看着肖瑶,说:“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看来让你伺候郡主真是明智之举。”
肖瑶面上是苦涩溢于言表,她弱弱地说:“多谢大人抬爱,但是民女显然给郡主带来十万分不快,未免郡主的身心健康受到损害,还请大人收回成命。”什么明智之举,自从与郡主有一车门之隔的时候,错误就开始了。
他们不是打赌了么?不是要自己效力于治理水患之事了么?就让她全身心投入到这个赌约之上吧,她不想去伺候郡主,她宁愿伺候皇子啊。
“哼!”嘉善很不满,这是嫌弃她吗?
“好了,有什么事情先回去再说。”在这里喂蚊虫很好玩么?
其实夏天的夜晚很舒服,晚风轻拂,蛙鸣萤飞,星辰漫天,肖瑶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么原生态的景象了,只是,身边嗡嗡的蚊虫声实在太煞风景。
待步入专门为钦差大人准备的屋舍的客厅时,嘉善看到肖瑶布满泥水痕迹的衣裙时,脸上很是震惊。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弄得这么脏?”再看看浦泰和张丰,虽然不至于像肖瑶那么狼狈,但是也好不到哪去。难道,她真的错怪他们了?难道,真的很辛苦?
肖瑶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这是去种田了么?之前都没有很在意,好像在意的时候还没这么脏。想到自己一个姑娘家就顶着这副模样在美男子面前晃荡了一天,她不得不哀叹自己那所剩无几的形象已然惨烈牺牲。
浦泰微带着指责的语气道:“难道你以为别人是去玩的?水蛭算什么,水中时不时会浮现被洪水冲走的牲畜尸体,肖姑娘一心为你,你却好心当成驴肝肺。”说到这里,浦泰突然有种失言的感觉,上次似乎是因为将肖瑶与母猪相提并论而惹恼了她,这次又跟驴……
他状似不经意地看了肖瑶一眼,却不想见到她满含感激的眼神。是的,肖瑶现在很感觉浦泰,他是在为自己开脱为自己鸣不平并且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这种感觉,让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激。
嘉善自知理亏,不再说什么了,因为肖瑶脸上手背上被晒得发红的皮肤看着着实可怜,唉,想她本就生得不美,现下又晒成这样。
嘉善的怒气已经平息,他们的生活秩序也恢复正常。晚膳时间已经过了,但是肖瑶仍坚持要洗澡了再吃,其实她也是爱干净的好姑娘。
生活事务解决完毕之后,浦泰将肖瑶叫到他的卧室隔成的书房,继续讨论公事。
虽然很疲惫,但是肖瑶也没有怨言,水患早日解决,灾民的苦难日子就少一天,当然,她自己也能早日解脱。
对于白天提出的麻袋问题,肖瑶已经将大概方法说了,人手的安排也大致说了一下,现在要再讨论,进一步完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古以来人们就信奉这一点,肖瑶的方法也算不上新颖独特完美无缺。
土掩方法以往也用过,只是泥土松散,十分容易被水冲走,因此大多使用大石块。一并实施的还有修筑堤坝,先前已然筑好,但是几场大雨落下,导致山洪暴发,似野马奔腾,将堤坝摧毁,也导致下游的浠水镇积水难排,变成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