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就错在侯爷对二爷太好了。大爷身体弱,又被养娇了。不入侯爷的眼,侯爷就对二爷悉心教导着,当年府里人人都在传,这侯府啊,十有八九要传给二爷的。
嬷嬷当时就觉得可笑,这侯府怎么都有百年的历史了,怎么可能会传给一个教坊出身的姨娘的儿子呢。果然老侯爷听到这个传闻大怒,把长子打了一顿。后来大太太就生了四爷。
也是姨娘自己不甘心,觉得自己儿子千好万好的,怎么就会被一个刚生下来的奶娃比下去,差的不过是个出身罢了,如果四爷的出身更差呢?……
两人都默了一会。
黄姨娘就问:“我们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嬷嬷为难道:“还剩三四千两。”
黄姨娘道:“怎么就剩这么点了?”
嬷嬷摇头道:“姨娘,咱们又没有做生意的路子,这几年都是坐吃山空的,姨娘也没少贴补二爷,可不是就剩这么点了么。”嬷嬷又想了想,才最后又道:“姨娘,这十来年,二爷那可贴了上万两了,侯爷去后,姨娘这儿又没收入,往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姨娘日后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吧。”
黄姨娘一听又掉下泪来。点头应了。
二房走的时候,据说只带了二奶奶的嫁妆和日常衣物。二奶奶走之前来秋水苑找了一趟叶眉,把账册交给了叶眉,上面清清楚楚记着二房的各种物品,二奶奶还叫叶眉找人照着册子对一遍。叶眉倒有些不好意思,此时她才有“哦,原来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成了我的了。”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但到底也没用去找人点财物,只是把账册收了,交给了李嬷嬷。
叶眉又和二奶奶闲话了一番。胡维祯准备了二百两银子的银票,叶眉又添了几匹缎子和一套头面,乘机给了二奶奶。二奶奶推让了一番方收了。最后才道:“四弟妹的画很是不凡,可能送一幅给我。”
叶眉见二奶奶问的真诚,反倒不好拒接,就把她带到西次间让她自己挑。二奶奶挑了一幅秋季落叶图,又对叶眉谢了又谢。方告辞了。
叶眉是在二房走了之后,才知道二房没带走黄姨娘的,倒不由的汗了一番。
叶眉原以为三房会赖着不走,谁知还没过年呢,三房也搬走了。看来这个侯府,真是让人毫无留恋之意。三房在靠近京郊的地方买了个小院子。据说事情是这么发生的。某日胡维祯下朝,发现三哥堵在门口。胡维祯对自己的哥哥向来和善,见三哥找他就随他去了一个酒馆。
主宾坐定,三爷曰:“四弟,听说二哥走的时候,你送了二百两银票做贺礼,弟妹还送了一套头面。”
胡维祯不明就里,又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点头认了。
三爷就涎着脸道:“四弟,要不你把贺礼提前给我吧,头面我也不要了,折成现银吧。”
胡维祯和三爷接触不多,毕竟他长期在边关,三爷长期在青楼,两人没什么交集,只是三哥的荒唐名声在外,所以见三哥居然这么简单直白,倒也有些忍俊不禁。反倒想看看三爷到底想干嘛,所以就低头喝茶不语。
三爷见胡维祯不说话,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四弟,你嫂子这几日天天在外头看房子,好容易找到了一个,要一千两银子。你三哥我靠着公中月例过日子的,哪里有钱,你三嫂借遍了亲朋好友,还差不少,哥哥我只好找你帮忙了,不然咱们一家也没地方去不是。”
胡维祯听的满头乌云,倒是心下觉得把这个三哥还是早早分出去过比较好。当下就应了,答应给三百两银子。
三爷听了满心欢喜,又道:“四弟啊,那三百两就算是你送我乔迁贺礼,哥哥不还的。”
胡维祯无奈之极,道:“不用不用。”
三爷又乘机道:“其实还差一点,能再借哥哥两百两吗?哥哥打个欠条,日后有钱了一定还你。”
胡维祯……
胡维祯回到秋水苑,看桌子上摆了一瓶酒。原来叶眉前段日子让方婆子酿果酒,已经有了些成果。如今桌子上放的正是葡萄酒。胡维祯当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故事,见叶眉请他喝酒,倒是想到了酒是色媒人,心不由的痒了痒。
叶眉给他倒了酒,他倒是从善如流,只看这酒在灯光下,闪着暗红的颜色,胡维祯尝了一口道:“葡萄酒?”
叶眉倒是大吃一惊,后来想起唐朝有首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也就明白古代也是有葡萄酒的,只是不普及罢了。就又给胡维祯倒了一杯道:“侯爷真是见多识广。”
胡维祯就叶眉故意叫他侯爷,不禁一笑,就搂着她道:“给你的请封的折子已经上去了,倒是本侯爷就该叫你夫人了。”一边说一边又动手手脚。
叶眉躲了两下,又想起一事就问:“刚三嫂来找我,说希望我把贺仪折现给她,又要问我借二百两银子。妾身道这事得找侯爷商议,三嫂还说了半日不肯走呢。”
胡维祯……合着这两夫妻分头讹他们两个啊。但他也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哥哥那么不靠谱,只好道:“这事,我明日早三哥商议,你不用管了。”
三房是在年二八搬走的,走的时候如风卷残云。三房的物件一点都没剩,只要是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为此大太太非常不开心,还想勒令门房查了三房的包裹才让出去。好在那日胡维祯正好在家,劝了大太太两句,放三房走了。
三房走后,叶眉送了口气,终于,只剩大房了……
☆、第92章 大战前夕
二房三房一走,叶眉原以为年可以过的冷清一些,谁知正月反而比去年热闹了。不但除夕那天,大家都回来守岁,正月里的拜帖,多的和雪花一般。跟随着拜帖一起来的,还有数不清的礼物孝敬。叶眉收到第一份的时候差点哆嗦,等胡维祯回来时赶紧交了出去,那是贿赂好不好。她前世的那个时代,正在不但要打苍蝇,也要打老虎呢!
胡维祯看叶眉那惊恐的样子,差点笑岔了气,又看她是真的怕的很,就和她简单了说了下各府的情况,见她还是有些理不清,就道:“罢了罢了,你遇到送礼的,就去找老太太,听老太太的就是。”
叶眉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富贵深山有远亲,贫穷闹市无近邻。慢慢的也摸出了些门道。关系亲近的才收礼呢,关系不亲近的,连拜帖都投不进来。只不过根据两家的亲密度,某些是不需要回礼的,某些是需要回礼的,里头大有学问。
这边折腾着,叶眉也差不多把胡维祯给她的账目理清楚了,除了胡维祯后来挣得,祭田、山地、嘉峪关的铺子的房契地契大太太也都交了出来。叶眉花了好多天才看明白,知道了什么叫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原来大太太那选的几个庄头陪房,太有问题了。
所以当晚胡维祯回家,看房里的如意桌上堆满了账本,他的小妻子叶眉都快被账本埋了。就过去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叶眉奋力的从账本中抬起头道:“侯爷来的正好,我且把账目理清楚了,接下来该怎么做,还得请你过目哩。”
胡维祯看叶眉一本正经的样子,倒不由的好笑。就在她身边坐了,看她怎么说,还道:“这大过年得,你怎么就看上帐,你这么用心,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叶眉在心里翻了白眼,却笑着道:“侯爷哪里得话,妾身在家里把庶务管好了,侯爷才能在外放心喝花酒不是。”
胡维祯闻了闻身上,果然有一股酒味,以为叶眉吃醋,顿时大喜,就拖过她的手,揉了两把道:“吃醋了?”
叶眉倒确实是闻到胡维祯身上的酒味和脂粉味,就随便说了两句,她可没吃醋的意思,大过年的,古代男人出去寻欢作乐也很正常吧,只是看着胡维祯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这是什么节奏?今天嫖的妹子技术很好?
胡维祯又捏了捏叶眉的手指道:“我早上不是和你说了吗?今天拜访淮海伯。淮海伯新得了两个番邦的舞娘,让她两上来献了几曲。”
叶眉倒是挺好奇的,她还没见过舞娘呢,就忍不住问:“好看吗?”
胡维祯更加脑补成叶眉吃醋,心里大喜,却肃然道:“我专心和淮海伯谈事情呢,没注意。”
叶眉闻言大囧,知道胡维祯脑补过度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只好继续道:“我才不信呢。”
胡维祯只觉得叶眉的语调神态娇媚异常,忍不住就拉她入怀,在她耳边轻轻说:“真没注意,在我眼里,就你最好看。”
武夫还能讲情话,叶眉表示吃不消。
胡维祯抱着叶眉腻歪了一会儿,叶眉方道:“和你说正事呢,又被你带歪了。”然后就挣扎着从胡维祯身上下来。
胡维祯倒被逗乐了,就装着认真的样子道:“你说,我听着呢。”
叶眉就在胡维祯面前站定了,递给他一张大纸,上面画着不少格子。
就听叶眉讲道:“如今侯爷交给我的财物里,现银有两万两,这个先不用说。另外还有八个庄子共两万亩水田,两千亩山地,三千亩旱地,五十个铺子。八个庄子里,有一个是管着三千亩祭祭田的,一个是管着两千亩山地的,这两个问题非常大,出息不到剩余几个庄子同类田地的二分之一,还有六个庄子是皇上这次赏给侯爷的,三个是皇庄,我让常安去查过了,比较干净,另三个是刚从罪臣那抄的,有点说不清楚,常安还担心会不会有罪臣遗孤在庄上躲着。五十个铺子问题很大,年年报亏损,需要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