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姨娘生的那个女儿在路上病了,回家没几天也没了,让人不胜唏嘘。
一个没满周岁的小生命没了,孟家却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甚至没有给这个孩子序个齿,就仿佛从来没有过她一般。
无意中再次见到吴姨娘的时候,孟明远才陡然发现她憔悴得厉害,瘦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脸的哀容,再不复当初那个媚眼横飞,一身风情的妖娆女子。
如果她不能振作起来的话,这个家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她的位置了。
大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丫头,尤其是其中有不少愿意主动爬男主子床的丫头。
留在祖宅伺候老太太的三个大丫头,有多没少,一个没拉,在孟老爷回家丁忧后的一个月后全部成了他的人。
渣啊!
真渣!
这哪里是回原藉丁忧,这根本就是回来□□来了。
孟明远私下深以为耻,更加不愿意跟那对极品父子照面了。他用尽了一切办法减少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得不照面时,也尽可能保持沉默。
他现在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角门外的那处山包,坐在竹下,听风吹过竹梢的声音,闻着竹子特有的清香,人的心情也会变得好起来。
天气好的时候,孟安总是背了一张小书桌陪着少爷到竹林静坐看书练字。天气不好的时候,少爷就会呆在院子的书房消磨时光。
孟安坚定的认为如果不是老太太突然这么去了,少爷参加春闱必是要中的,可惜……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已经下了三天了,下得人呆在屋子里都觉得要被潮气熏湿了。
孟明远站在书桌前,专心画着几杆竹。
双桃撑着油伞走到门口,将伞收了竖到门外,提着手里的食盒走了进来。
“少爷,该吃午膳了。”一边说一边走到屋子中央,将饭菜一一摆上桌。
孟明远画完最后一笔才停了下来,然后从窗边走过来,坐下。
十四岁的双桃嫩得就像一只水蜜桃,一掐就能出水,鲜得就像草霉,看了就让人眼馋,她穿着轻薄的贴身素罗裙,那么娆娆婷婷的站在一边,水灵灵鲜嫩嫩的一株待采娇花。
孟明远微微蹙了下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最近双桃身上的脂粉味有点浓,不太喜欢。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才突然发现这丫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正是姑娘爱俏动春心的年纪了,难怪最近这么鲜嫩,也不知道看中家里的哪个小厮了,有空了还得让春芽私下偷偷问下,断不能再出现春芽的乌龙事件,要不是赶在年前就把她配了出去,碰上祖母亡故这事,春芽可就真被他给耽搁了。
不过,有些话他觉得还是先讲比较好,“双桃。”他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嗯?”
“你现在的样子还是不要被我大哥看到的好。”做为一个有良心的主子,他觉得自己要给予被恋爱冲昏头脑的丫环适当的建议。
双桃脸先是一红,继而一白,是了,光想着怎么让二少爷关注她了,倒把大少爷那只恶狼给忘了,这要在外面让大少爷缠上了,她哭死都晚了。想着,身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婢子知道了,这就去换了。”双桃不敢大意,急急忙回房去换了衣物。
等到她再次回到书房伺候的时候,孟明远主觉得自己身上的那抹不舒服消失了,朴素大方的妆扮挺好的,非得弄得春情勃发的,实在是看得人惊心动魄,生怕她被家里的两个极品男人给瞧上了,拖去糟蹋了。
孟明远不禁为自己生活在这样一个让人郁闷的家庭感到悲哀了,他怎么就穿越过来摊上这么一对极品渣的父子了呢?虽说那对父子的外貌不错,可是再漂亮那也掩盖不了他们渣的本质啊。
真是问天天无语!
☆、第 12 章
丁忧说是三年,其实一般守足二十七个月便算得上三年期满了,不过一般官员都会守足日子,不想因此落人诟病。
在第三十个月的时候,耐不住寂寞的孟老爷领着妻妾和长子先行回京去了,准备为自己的起复走动走动,而孟明远则要求留在祖宅静心读书以待来年春闱。
他一直到春闱前半个月才从原藉匆匆赶回京城。
十四岁的孟明远身形越发挺拔,眉目间温柔内敛,让他整个人显得温润优雅,活脱脱“公子如玉”的示范标本。
走在京城的街道上,难免会引人侧目议论。
然后不少人便都知道三年前那个一鸣惊人却因祖母过世而未能参加次年春闱的孟举人孟二少爷回京了,要参加今年的春闱,不少人家都捺了性子等他这次赴试的结果。
孟明远知道父亲很渣,可他没想到他能渣到这种境界!
诚然,他还是对这位极品的父亲抱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的。
他马上就要面临前世高考一样关系到人生命运前程的大事,可是他老人家竟然会在他风尘仆仆从老家回京当天就告诉他一件极其震骇的消息。
分家!
靠!
古人不是都说父母在,不分家的吗?而且,他们兄弟都尚未成家分哪门子家?渣爹的年纪也不是特别大的啊,尚不到四十呢,正是壮年,他是不是也太过未雨绸缪了?不过,也说不定庆朝就是这样的呢,谁叫他以前看书都没怎么关注过这方面的律法条文和记录,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尽管心里活动很剧烈,可是孟明远的脸上一片淡定,听完父亲的话后,恭敬的做了一揖,道:“儿子想先见见母亲。”
孟老爷的表情顿时便有些不自然。
“父亲放心,儿子一切听凭父亲做主,只是在此之前想先见见母亲。”他在心里冷笑。
“你母亲身子不适。”
孟明远垂下了眼皮,不动声色地道:“父亲是怕母亲对我说什么吧,”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只要父亲不干涉我以后的生活,我对分家没有异议。”
孟海林怔了一下。
孟明远依旧淡漠的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吧,毕竟不孝可是个大帽子,儿子不想落人口实。”
孟海林有些傻眼。
“儿子不管父亲想分家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不过,既然分家势在必行,那儿子也只能替自己拿到点实惠的好处才行,我对财产什么的没要求,只是想让父亲以后不再干涉我的生活,这要求并不过分吧?”
孟海林的声音忍不住有些虚,目光不敢落到嫡子身上,“你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他说得万分肯定,没能力万贯家财也守不住,有本事赤手空拳也能赚得金山银山。他虽不一定能赚得那么多,但混碗饭吃还是不太难的。
孟海林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但他最后还是从笔架上拿下了一支笔。
孟明远冷静的从椅中站起。
父子两个沉默的一坐一站,笔落在纸上沙沙作响,恍似钝刀割在人心之上。
孟海林觉得有些对不住嫡子,可是张姨娘和庶长子悲戚含泪的神情让他无法置之不理。嫡子已是这般优秀出色,若此次春闱再次考中,来日飞黄腾达前程不可限量,而他身为嫡子,对张姨娘母子又向来没好感,不趁现在,等到他将来成势恐怕他这个父亲也是无法压制他的某些行为的,只能狠狠心在这时动手了。
孟明远不得不承认渣爹的文笔还是不错的,契书写得很是条理清楚。
孟海林吹干契书的墨迹,有些沉重的递给嫡子。
孟明远接过又看了一遍,然后折好收起,“多谢父亲,我现在可以去见母亲了吗?”
“明日分家之后吧。”
孟明远愣了一下,尔后微笑,“儿子知道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因为说了也是白说。
孟明远以为自己会有一个失眠之夜,结果却发现自己竟然意外的睡得很好,大概能脱离这个有些腌臜的府第他内心其实是高兴的吧。
翌日。
他精神很好的起身梳洗之后,便领着孟安往外院去。
孟家郑重的开了祠堂,也请了主持证明的相关官员和宗亲。
谁都看得出这次开家孟老爷太过偏颇庶长子,可是当事人孟明远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脸淡淡的接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宅契和一份五百两的分家银,然后还很恭敬的对孟老爷作了一揖,“儿子多谢父亲成全,让儿子能够心无挂碍的去赴试。”总算是不必担心一旦考中就要面临婚姻大事被人提上议程了,这才是他心里最最担心的事,至于其它他真的是不在乎的。
孟海林的脸色顿时便有些难堪。
“儿子这便让人回去收拾东西,今天便搬到自己的宅子,出府之前儿子会去探视母亲,想来父亲必不会拒绝的吧?”
面对儿子冷漠的目光,孟海林羞窘异常,他一直是不喜欢这个嫡子的。小时候,他被妻子宠得太过,脾性很不讨人喜欢。随着他渐渐长大,不知何时竟然开始给了他一种无形压力感,嫡子的品性为人开始让他觉得自惭形秽,他越来越害怕面对这个儿子,总觉得属于自己的那种父亲的威严根本无法拿出来震慑这个嫡子。
他太优秀了!
优秀得不像是他孟海林的儿子,这根长在他心里的刺儿一年年长大,终于刺得他生疼无法忽视。这次庶长子他们闹分家,其实他也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真正想摆脱嫡子的是他这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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