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香浅笑而不答,心里却道:我干嘛下一次还来跟你比!我又没有毛病!
皇上拍手笑道:“纳哲姑娘心胸开阔,不拘泥于一时之胜败!朕也十分之佩服!愿大夏与西殊之邦交,如同今日这般,无成败之定数,修万年之好合!”
感谢皇上的总结陈词!
李晓香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这才发觉洛潇正对着自己笑。
“李赞仪,你不觉得你我二人也是百年好合吗?”
“洛老板,让太医给你瞧瞧,你脑子有没有病吧!”
又是一派歌舞升平,酒宴流水而过,李晓香却没有丝毫的食欲。她依旧挂念着皇后娘娘对她的承诺。
酒宴之后,李晓香被夏姑姑带到了储秀宫。皇后娘娘端坐于上,唇上笑意和熙,说话的声音里也透露出一股对李晓香的欣赏和包容之意。
“本宫记得当日答应过你,若你能助大夏赢得此次闻香大会,便答应完成一个你的心愿。”皇后娘娘拂了拂衣袖,笑问,“李赞仪,你的心愿是什么?”
李晓香并没有得胜之后的喜悦,反而更加的淡定从容。御赐的珠宝已经是少有的珍品,而钱财对于李晓香而言不过身外之物。这一次,她向皇后娘娘行礼,身姿如同在宫中待了许久一般,无论是低头还是躬身的角度皆恰到好处。
“娘娘,民女的心愿只得一个。当日楚溪休了民女,只不过担心楚家假银票谋逆案无法洗清,连累李家,但在民女的心中,楚溪永远是民女的夫婿,民女只想做回楚家的儿媳,与自己的夫婿共进退。倘若他日楚家当真满门抄斩罪诛九族,与民女的父母、兄长无关。”
李晓香低着头,仍旧保持着叩拜的姿态,却没有丝毫卑亢之感。
皇后的目光轻颤,随即叹了口气道:“李赞仪,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明明知道楚溪休了你就是为了保你的性命,可你却偏要回到楚家,这不是枉费了楚溪的一片心意?”
“娘娘,民女相信楚溪一定有能力证明楚家的清白。他若真如同娘娘所言,对民女有情,哪怕千难万险也一定会活着回到民女的身边。如今楚家风雨飘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又怎能各自飞?民女唯一介怀的不过是自己的决定会连累父母以及兄长而已。请娘娘成全。”
皇后娘娘为难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行入了储秀宫。一旁的宫人们纷纷低下身来跪拜行礼,而李晓香本来就是低头跪拜的姿势,根本没有注意到来人。
对方走过李晓香,在皇后的身边坐下,“李晓香,你果然有情有义,不枉楚溪绞尽脑汁只为保你周全。当初,皇后答应你的要求是说不违国法道义,对吗?”
李晓香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来,一时之间慌了神。
“回……皇上,皇后娘娘确实是这么说的。”
“所以朕和皇后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
“……啊?”李晓香诧异地抬起头来。
皇上微微一笑道:“李晓香,当日米丞相携楚溪的亲笔请愿书前来向朕求情。楚氏银楼的先祖乃是大夏的开国功臣,因无意入朝为官,执意从商,高祖皇帝感念其恩义,曾答应子孙后辈一定会善待楚家。而他向朕求的是什么,你想必十分清楚。朕若再答应了你的请求,便是对楚家失信,有违道义。”
李晓香抿了抿唇。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傻,以前看电视剧里那些什么贞洁烈妇,未婚夫就是死了也要抱着灵位成亲什么的太过迂腐可笑,若是投湖自尽之类的就更加荒唐。人生那么长,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好好活着呢?
可等到了她的头上,她终于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她要的不是万人传颂的声名,她只想承受他所承受的一切。
“李晓香,你起身吧。朕虽然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却像你一样对楚家深信不疑。朕与大理寺、都察院以及刑部商议了许久,倘若局势当真不可挽回,至少也要替楚家保住一丝血脉。楚家到了楚溪这里,已是一脉单传,若想要保住楚溪的性命,除了证明楚家的清白之外,还有另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将功折罪。银楼的银票乃国之钱银流通之本。楚氏银楼的银票原本是世上最难仿制的雕版。如若连楚氏银楼的雕版都能被仿制,那么其他银楼甚至于皇票的信用都岌岌可危。楚家若能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杜绝假银票,便是有功与朝廷大利于天下。楚氏银楼也许保不住,三司还可以引用旧例,保住楚家人的性命。”
“皇上,关于杜绝假银票这一点,民女早有研究。”
“哦,还当真是近朱者赤啊!朕愿闻其详。”
李晓香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低头呈了上去。
皇上接过纸,一旁的皇后也望了过去,“这纸张上的花纹倒是十分华丽复杂。可楚家之前的银票雕版也不逊于此,若当真遇上雕工出众的师父,也未必就不能……”
皇上笑了,将这张纸抬了起来,透过光线,可以看见正面与反面的纹路明细若游丝却能分毫不差地对接在一起。而纸面的中央还能够刚好看见一个无色的“楚”字。
“有意思!有意思!看不出来你不但懂得制香,对银票也颇有了解。”
“一直以来,我大夏银票的辨伪之道,一来是靠朝廷的厉法,对于任何仿造银票者严惩不贷。二来靠的就是各家银票的密押以及雕版的纹饰复杂程度。民女思来想去,若这些还不够,就得另辟蹊径。”
皇上点了点头道:“这对印之术,加大了雕版被仿制的难度。正反两块雕版自然是来自同一个原始图样。分上下两段雕刻之后,再将原始图样毁去。日后,若有不法之徒妄图仿制雕版,就只能将银票描摹拓印下来,可拓印之后必然有误差,难以将前后两面对印。此法确实妙哉。”
皇后好奇地指着纸张中间的楚字道:“这个字简直就是嵌在纸张之中的。若不是对着光线看,根本就看不到这个楚字。此字无形,无法用一般的方法描刻,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民女只是在抄纸帘上做了些手脚罢了,在皇上与皇后娘娘面前不过雕虫小技。民女称这纸中的图样为水印。天下银票的纸张皆出自朝廷,水印的图案可由朝廷把握。民间就算仿制,也无法仿出一模一样的水印。”
皇上虽然未有言语,皇后却看出了皇上眼中的欣赏之意。
“皇上,果然心思巧妙啊。本宫也觉得再复杂的雕版,终归是人雕出来的。既然是人雕的,那旁人也能仿刻。倒是这对印和水印并非雕工一流就能仿造的出来。因为所有雕版都要有图样,图样拓印不下来,再好的雕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朕会将这张纸交给三司判研,够不够将功折罪的标准,可不是朕一人说了算。”
“民女谢皇上大恩!”
终归有一线希望,而自己总算也为楚溪做了些事情,李晓香的心中终于畅快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传来通报声:“报——鸣栾郡急报!”
皇上立即正襟危坐,皇后娘娘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进来!”
“启禀皇上!鸣栾郡外忽然出现一支五千余人的骑兵队伍!军配精良!且早有预谋!鸣栾郡无险要可守,而这支叛军的兵力却一直在增长!郡守百里加急,倘若鸣栾郡失守,都城近在眼前!”
整个宫廷惶恐了起来。塞北有横王为祸,西边的鸣栾郡又被叛军围困。
“五千余人的军队,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
“回……皇上,这些叛军全部假扮成商旅,军
械藏于马车之中。他们零零散散来到鸣栾郡,并未急着集结现身,而是静待时机!鸣栾郡根本无法察觉,待到他们起兵,就只能被动防守!请求皇上派兵解围!”
皇上略带讽刺地一笑,“安王真是下了招好棋啊!”
安王这个名字,如同一根尖刺,扎入李晓香的心脏,呼吸都在抽痛。
米丞相与其他朝臣紧急入宫面圣。后宫理应避忌前朝政要,于是皇后娘娘带着李晓香先行退离
。
此时的李晓香只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溪还在西川呢!他会不会遇上这些叛军?他是不是还平安?他的行踪会不会已经被安王发现,他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
心中一千一万个担心如同山峦巨石压在她的身上,顿然不得喘息。
李晓香一个踉跄,还好身旁的夏姑姑扶住了她。
“李赞仪!李赞仪!”
李晓香只觉得头顶一阵晕眩,如何也站不起身来。
“快!去请太医来!”皇后娘娘见李晓香脸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也跟着担心了起来。
朦胧之中,李晓香隐隐听见有人在说话,好像是兄长李宿宸的声音。
她下意识伸长了手,有人握住了她,果真是李宿宸,“太医!太医快来看一看,李赞仪她醒过来了!”
太医替李晓香把了把脉,安慰道:“李大人,李赞仪会晕厥是因为为了闻香大会几个日夜没有足够的休息,再加上心有郁结不得舒展,导致气血不畅。现在李赞仪已经醒来,只需安心调理,不日便得康复,李大人实在无需太过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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