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说,若非冷然的强势,以及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早在冷然的灵魂刚刚入驻身体里的那个时候,残魂就已经要和她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了。
这样的残魂,如今都已经是这么个残缺的样子,就还在想着要夺回身体。可见残魂生前,那绝对是个不一般的女人!
听冷然这般不顾别人对自己说的话,体内的残魂顿时一惊,果然是再不敢说话了。
而白发男子则是眸子一凝,看着冷然的目光陡然变得凝重了。
她那话意思是……她的身体里,除了有她,还有着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他记起先前自己所猜测的,冷然是不是因为某件事,被刺激得性格大变,乃至于还去学了以前从不会去学的东西。可如今看来,却似乎是以前的那个冷然,已经死了,眼前这个少女,虽然面貌是他所熟悉的,但那身体里的灵魂,却已经成为了别人的?
或者应该说,这具身体里,如今占有着掌控权的是眼前的这个冷然,自称为“冷爷”的冷然,而以前他所认识的那个人的灵魂,则是寄居在其中。
嗯,应该就是这样没错。
“你想问我什么么?”
冷然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回过神来,刚准备问些什么,却是突然心思一转,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以前的冷然死了便死了,半死不活便半死不活了,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当年不过是看在旧日的情面上,方才救了以前的她一命,让人教了以前的她一些东西——可那也只是看在以前的她的父亲的面子上。
以前的冷然那样的懦弱无能自卑,他是从未多看过一眼的。
如今这个冷然,冷酷,狂妄,强势且自立,这样的女人,才是他所欣赏的。
所以,对他来说,以前的冷然和现在的冷然,如果要他选一个,那么他绝对是会选择后者。
也所以,他不会去问什么你是假的还是真的冷然这样白痴的问题。
“好了。”他伸长手臂,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唇角的笑容一如先前那般温润柔和,“我们走吧,你的身体不容许我们再耽误时间了。”
冷然没说什么,任他抱着自己,再度启程。
“对了,我之前有句话还没说完。”
夜风簌簌,他突然低下头来,琥珀色的眸子里盈满了笑意,直直正对着冷然,而后方才轻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顿了顿,一字一句缓慢道,“我回来了,来接你。”
……
这里是距离京城有着一日水路、三日旱路的,一处在墨龙的传言之中,据说是生长了许许多多毒草毒物的一座剧毒之山。
可是,这座毒山,却并不如人们所想象的那般,到处都是毒蛇凶兽,恐怖至极。
相反的,不管是从山脚往上看,还是登上了山顶俯视下方,这座山,都是美轮美奂到了极点。
树木郁郁葱葱,掩映在其中的嶙峋山石也尽是透露着天公的各番美态。山上云雾缭绕,时而传出一两声清脆的鸟鸣,端的是宛如仙境一般。
便是这般仙境一样的山峰之中,却是极为奇特的有着一处略微狭小的古道。穿过那古道,入目处是望不到边的桃花林。
按理说,此时正值冬季,那桃花林本不该开花的,然而它却是洋洋洒洒的开满了桃花,风起时,花舞如烟霞,不管是远看还是近观,都是极为的美丽。
破解桃花林中的经过改编的九宫八卦阵之后,再穿过那桃花林,此时展现在眼前的,更能让人为之惊叹。
层层叠叠的花海一片接一片,色泽渐次而起,竟是连绵不绝。想要到达那花海尽头,须得渡过那重重花海正中央的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期间要避开无形无色的毒雾,如此,方才能够真正到达了医谷。
没错,这里,山之中、谷之内、花海之后,便是墨龙皇朝的医谷所在。
医谷,顾名思义,是以医术卓绝而扬名天下的一方势力,当然也可以说,是以毒术炉火纯青而让得世人畏惧的地方。
在这里,墨龙的医谷里,能够治病救命的良药有之,能够见血封喉的毒药也有之。
这医谷里的人,不管是那神秘至极的医圣,还是默默无闻的洒扫仆人,都有着一手或高明或简单的毒术医术。
由此可见,医谷虽隐世,虽不问朝廷江湖,但却是个亦正亦邪的存在。
而此时此刻,医谷里地势最高的一座楼阁里,小到只用来筛选草药的药童,大到专门研究药性的老医者,无一不都是神色严肃而紧张,来来回回的忙碌间,替换清水、准备纱布、查找医术、选择药物,却是不约而同的都是不敢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生怕惊扰到那楼上一扇屏风之后,床榻上的人。
“快,让让!药好了!”
这时,一道压低了的声音自楼外响起,旋即正在楼里忙碌着的人都是停了下来,迅速的让开一条道路,让那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却仍是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的小药童上了楼。
手中托盘上的一碗漆黑黑的药散发着不太好闻的味道,甚至是非常刺鼻的,可小药童的脸色却没有一丝的变化,只是快速的行走着,绕过那屏风,来到床榻边,将药递过去:“主子,药来了!”
那被称为主子的人闻言,并未立即伸手接药,而是微微俯下身来,在床榻上正紧闭着眸子,嘴中还死死咬着一块以防无意识之中将舌头咬断的纱布的少女耳边轻声道:“冷儿,冷儿?你忍一下,药好了,我给你喂药。”
说着,他伸出手去,捏住那纱布的一端,试探地动了动,果然将那已经又染上黑血的纱布给拿掉了。
他随手将变得黑红的纱布扔掉,立即就有人将之清理出了楼外,又再次将准备好的干净的纱布递过来,连带着的还有一盆清水,和一堆极为洁净柔软的棉絮。
冷然死死闭着眼,那从不皱起的眉头,如今已经凝成了一个“川”字。她神智虽然不太清醒,但还是听见了白发男子的话,顺从的张开嘴,由着他先用棉絮将嘴里残留的黑血给清理干净,随后又用清水净了净口,方才感到有着极为苦涩的汤药被喂进嘴里,她很是困难的才把药给咽下去。
白发男子喂药喂得很是小心,一碗药一点一点的被冷然喝下去,她也没被呛到。
一碗药喂完了,他挥手让人都出去,随即不顾疲惫,再度凝起内力,向着她的体内缓缓输送过去。
先前,连着几日的快速赶路,一路上的劳累奔波让本就重伤的冷然,伤势越发的加重了。他们昨夜才到的医谷,刚一入医谷,他立即就命人查找有关治疗冷然伤势的医术,又着人立即准备熬药。
可谁曾料到,最初先为冷然稳定伤势的药方找是找到了,可那所需的药材和步骤里,居然有一项是要百年的灵芝小火熬煮上六个时辰,否则的话,药性过犹不及,反而会伤害到冷然的肺腑。
没法,他只好耐着性子等上六个时辰,而在这等待的六个时辰里,冷然不间断的吐血,连着那诡异的病情也是再度发作起来,他只能一遍遍的为冷然输送内力,以缓解她的痛苦。
可这样一来,他耗费的心神太过巨大,那面具下的脸容上,眉宇间都是满满的疲累。但他放心不下冷然,只得一直守在她的床边,一有动静就立即查看,包括刚才,连喂药都是亲自来。
浑厚的内力形成了一股暖流,在他的控制下,轻而缓慢的在冷然的身体里游走,连同着刚才喝下去的那碗药,双管齐下,冷然的伤势逐渐的稳定了下来,那让得她四肢百骸都是剧痛的病情,也是渐渐的平息了。
他停下来,再探向她的脉搏,果然已经恢复了一点。
“我去下面看看他们准备好了药方没有,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就动动手指,只要铃铛一响,我就能立即赶上来。”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随后从枕边取来一根系了铃铛的丝线,将丝线一端系在了冷然的手指上,那有着铃铛的一端被他握在手里,缠绕在床头上的帷幔上,而那与丝线连接着的,则是同样一根极细的长线,长线直通楼下,末尾处也是有着一颗铃铛。
做好这些后,他再看了看冷然,见没什么异常,方才放心的下楼去。
甫一下楼,他便走向那些正在研究着医书和药方的人,低声问道:“怎样,可找到了对症的?”
那些老医者们立即将筛选出来的药方给他看,顺带说道:“主子,以我们来看,小姐如今的状况,初时是因怒发病,然后又受了内伤,现在则是内伤加重,导致隐疾发作。我们针对小姐的这一情况,总共找到了七个可以对症下药的方子……”
他边听边看那些药方,斟酌了半晌,终于是选了一个药效最为猛烈的药方。
见主子选了这样一个药方,老医者们皆是大惊失色:“主子,那药方效果太烈,恐怕小姐不一定能受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