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牛叹气,他媳妇不同意啊,老爹已经过世那么久了,以李氏独大的个性是绝对不会赞同这门婚事的,她瞧不起徐氏,心里对于富贵要继承将来的财产也是十分膈应的,凭什么!
丁大牛搭完秋黄瓜棚,种完幼苗,就蹲在阴凉处抽着旱烟,阳光刺眼,他眯成了一条缝,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来,似是绵延不断地叹息,大牛脸上的皱纹多得和丝瓜的筋络一样,他才五十岁,看上去就像七十多了,都是给操劳的。
秀华拿来了一盆水果,递给大牛:“爹,您吃点。”她嘴里啃着一片西瓜,发出清脆的簌簌声。
“爹,您叹什么气?”秀华问。
丁大牛依旧看着满院子成熟的西红柿,茄子,还有渐老的蒲瓜,他拿下了烟斗,从盘子里拿了块切好的西瓜吃。他叹气说:“爹老了,很快就要做不动活了。“
秀华一听这话,吃瓜也顿时没了兴致,爹又在担心了。
丁大牛说:“不是爹喜欢男娃不喜欢女娃娃,但是没有男娃,就算将来爹闭上了眼,都放心不下你们母女几个。房子是传男不传女的,如果爹不在了,咱家的房子都是要给富贵继承的,你婶子不好相与,你也知道。你们四个当中如果有一个能够嫁给富贵,那富贵看在媳妇的份上,也会照应你们。爹我也就放心了。”
秀华越发觉得紧迫了,同时也觉得心酸,她说:“爹,您会长命百岁的。以后重活累活都让我来做,您歇着就行了。”
丁大牛叹气:“爹知道你的心意,可你一个女娃挑得动两担百斤的谷子吗?五十斤你都挑不动。看看爹肩膀上的茧子,这可是二三十年的印记。”
秀华沉默了,她确实挑不动。可爹现在这副身子骨也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能散架子一般,她也着实不忍心瞧下去,她道:“挑不动可以挑少一点,人家挑十次,我挑二十次,三十次,愚公都能把山给移了,我就不能移动那点点稻谷吗?”
丁大牛给西瓜呛得咳嗽了几声,秀华忙着给他顺气。
大牛说:“秀华,你要是个男儿就好咯,可你不是,你得认清楚这个现实。”
秀华说:“爹,您先别想那么多,我们总能有出路的。中秋节也许就是一个最快的机会。”
秀华想着大姐和三妹妹或许真能有人可以嫁入名门望族也说不定。不是她和娘思想一样,而是觉得以大姐和三妹妹那样的绝色、又知书达理,绝对不会逊色到哪里去的。
大牛说:“别和你娘一样天真。爹告诉你,最踏实的机会在自己手里,不要指望在别人手里。别只看到大户人家的富贵生活,他们的女人外表华丽,谁知道过得生活是怎么个糟心的。弄不好,命都丢了,你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知道的道理不比那些读书人少。”
秀华点点头:“爹,我知道了。”
有这么一个爹,秀华觉得这是她最大的福气。
秀华这一天没有去赵三拳那里,她也满腹心事,赵三拳的那些田地就算能够使用,以爹的体力,家里那一亩多的地他已经吃不住力了,哪里还有时间再搞副业呢?她自己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她年轻,有时间,有耐心,富贵能做的,她怎么就不能做?女汉子也是汉子。爹干不动了,自己一定得扛起来才是!
☆、第九章 传书
秀华和爹正说着以后的事儿。
篱笆墙外,有一个肤色黑黝黝的汉子腼腆地叫着:丁大伯,秀梅在家吗?
丁大牛起身缓缓走了过去,他一边开门一边道:是建忠啊,你娘身体好吗?
建忠说:好的很,我娘惦记着秀梅呢,总是念叨着她过去坐坐。这不让我带一些刚摘的西瓜过来,又大又甜。
建忠拉了一箩筐西瓜来,在院子里左顾右盼。
丁大牛怎么就不知道他的心思。
秀梅小时候经常去他家里玩,现在长大了就不待见他了,在她娘的教唆下,嫌贫爱富,一心想飞上高枝,总是躲避着这个小伙子了。
大牛大喊一声:三丫头,出来,你薛哥哥送瓜来了。
建忠的脸红了红,忙道:丁大伯,别喊她了,我也没什么事,这就走了。
大牛呵呵笑着。
建忠等了一会,秀梅终究是没有出来。他走的时候,还回了三次头,秀华笑眯眯看着,心里有点感动,能被一个人这样一步三回头的眷顾,这也是一种福气呀。
李氏出来了,看到了那么多好西瓜,就道:建忠来过了呀?
大牛说:嗯,这小伙子越看越喜欢。
李氏拧了拧他的耳朵:你看谁谁都像你女婿,西瓜收好了,但是也得跟建忠说清楚,如果打咱们家丫头的主意,叫他以后别送来了。咱们又不是吃不起西瓜。
大牛埋怨道:你别总是想着人家打咱女儿的主意行不行?人家建忠是个好邻居,我夸他几句怎么了?他家里就一个娘,父亲早逝,可孝顺,他的娘也很和气,而且他家里有两亩地呢,他如果能娶咱们家的丫头,是咱丫头的福气。未来日子舒坦着呢!这小伙肯定舍不得媳妇吃一点苦。
李氏不以为然:眼光尽短浅,那小伙不就是你年轻的时候缩影吗?也不见我跟着你吃了那么多苦。我就是当初一时脑袋发热,觉得你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就嫁给你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大牛被李氏一句话给噎住了。
李氏又道:咱家的丫头哪里是窝在这里的料?那姿色容貌,皇宫里的娘娘们都能当上,你别总是把她们当成下蛋的土母鸡,她们个个都是金凤凰。
大牛懒得跟李氏说,背起罗框子就走,说是去割稻谷了,现在村里人都陆陆续续开始收割了,如果收得晚,就没地方晒谷子,得晒到很远的地方去,遇到下雷雨那可是要累得够呛。
李氏赶着去城里买一些好绸缎料子给姑娘们赶制中秋节赴约的衣裳,她问秀华去不去,秀华说不去,反正也没她的份,于是秀梅陪着她去了,反正这次秀梅是重头戏,可不能马虎了。
秀珠一定要跟着去,李氏喝住了她,让她好好看家,秀珠嘴撅得老高,直喊在家里无聊。嚷了一会她便钻进了房间,把那些*偷偷拿出来看,看得她脸红心跳的,那些书都是堂姐丁露露给她的,她一开始害臊不敢看,可是一旦看了遍止不住地去看,她对男女之事非常好奇。
丁露露那么懂男人才能抓得住张公子的心,她才不信大姐、三姐这一套呢。哪个男人不爱吃荤。至于二姐,总是跟着爹,她也和她没什么好说的,一天到晚野在外头,不打扮自己不说,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切,怪胎。
秀华准备好镰刀打算帮爹去割稻谷。早稻收割完之后,还得赶着种晚稻呢。可爹这也选得不是时候,眼看着天气越来越闷,雷声隆隆似乎是要下大雨,选什么日子不好偏赶着今天了呢,她打算去田头瞧瞧,顺便给爹稍把伞去。
她戴上草帽子,将袖子卷到一半,露出偶白色的手臂,秀华天生丽质,纵然被太阳晒红了,只稍一个晚上便又白皙如玉,那肌肤水灵地都能滴出水来,就算是汗流浃背,也让人瞧着我见犹怜,一股子天然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她不怎么打扮自己,你说一个天天下地的人涂抹什么胭脂水粉呀,早让汗给冲刷干净了。
她寻思着正要出门,一个小厮穿戴整齐地骑着马从她家门口哒哒跑过,见有人出来,小厮拉住马缰绳吁了一声,就停住了,问她:请问丁大牛家怎么走?
秀华说:这里就是丁大牛家。
那小厮一听立刻从马上翻身而下,恭敬地到她面前又问:请问丁大姑娘在家吗?
秀华说:在里头呢,你找她有事吗?
小厮道:还请通禀一声。
秀华心想通禀什么呀,她仰着脖子朝里喊了一声:大姐有人找你!
秀丽听到了,将头探出书房来,道:就来。
秀丽婷婷袅袅,步出书房撑起一直竹架子伞遮阳,翩然而至,那小厮瞧得连话都忘了说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道:丁姑娘,我家公子要小的交给你的。
随后他又拿出一份礼物道:我家少爷说,这里的礼物是给四位姑娘的。
秀丽有些纳闷,是哪位少爷呢?她从来没收到过别人的信,真是奇怪,她问:你家公子会不会弄错了?
小厮一怔又道:你是丁秀丽姑娘吗?
秀丽道:正是。
小厮放心地道:那错不了。姑娘放心收下就是,小的要回去复命了。姑娘若是要回信,可在每日早市的时候将信送往18号摊位,交给一个叫老郭的人,他每日都会进县城,公子都打点好了。
小厮说罢就上马而去。
秀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她的笑声如铃铛一般清脆响亮,她抢过了那个礼物盒子,高兴地原地打转,打趣道:大姐姐什么时候有了仰慕者,可瞒得真是紧。
秀珠随手打开了盒子,一阵光芒从盒子里窜出,照亮了她的脸,秀珠惊得瞠目结舌,然后欣喜若狂拼命挑着自己喜欢的首饰,每一件都是上等货,她往自己身上挂去,打扮得像只花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