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涟乔见赫连沐用当初看他那支玉箫般的眼神盯着他的“赤兔”,他抬手捋了捋赤兔背上的毛,轻笑道:“日行千里的马中良品,赤兔,我的珍藏。平日里我都不舍得劳烦它,今日为你破例一回。”
赫连沐不以为然的朝郁涟乔撇嘴:“马不用来骑,那养它干嘛?浪费粮食。小心它肥得跑不动。”
“嗖嗖嗖”,赤兔似是听懂了赫连沐的话,不满意的抖了抖头上的一撮黄毛。
赫连沐的不友善,郁涟乔已是见怪不怪了,都已经能变相的自我安慰那是赫连沐在冲他撒娇。
赤兔是郁涟乔的好伙伴,郁涟乔养它的初衷就不是用来当坐骑的。这会听赫连沐无心的那么一说,郁涟乔倒真有点觉得赤兔近来圆润了不少,看来真得操练操练它了。
看到赫连浔走过来,郁涟序牵着他的“的卢”马迎上去:“浔儿,待会跟我一起,我的小‘的卢’跑得可快了。”
赫连浔不予理睬,绕过郁涟序疾步走向梅币庭:“不停大哥,我能与你同骑吗?”
赫连浔的主动,梅币庭有些许不好意思。但见赫连浔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望着他,他实在不忍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点头应下。
赫连浔芳龄虽仅十四,但长得与十六年华的姑娘无异,该突的地方突,该翘的地方翘,哪都没落下,也怪不得梅币庭会脸红,梅币庭还是第一次与女子那么“暧昧”。
赫连浔倒是自在的很,坐在梅币庭后面,搂住他坚实的腰,一点都不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赫连浔还是个孩子,哪想得了那么远。
这边已经双双上马的赫连浔和郁涟乔二人,看起来更是暧昧。郁涟乔说是怕赫连沐半道上一个不小心摔下来,让她坐在前头。赫连沐也觉得挺有道理的,毕竟她弱不经风的,磕着哪还不得让许多人心疼死。
而至于这暧昧的状况,赫连沐也不想那样,她往前挪一点,大乔就也挪前面一点,愣是要拿他那宽阔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还不容许她拒绝,美其名曰“‘贴身’保护”。赫连沐觉得,就算怕她摔下去也不是这么个保护法吧,她这算是送羊入虎口吗?
郁涟乔这会心里美滋滋的,别提有多乐呵了,美人在怀的感觉,真叫一个爽。郁涟乔这副傻气的享受模样,若是被“流谷”里众手下瞧见,还不得惊掉下巴。就他们的主子也有春天,这比世上有鬼更让他们难以置信。
郁涟序则孤独的骑着他的小“的卢”,紧跟在两匹马后面,自顾自的发闷。
“等等我,等等我,公子等等我……”
三匹良驹正驰骋着,赫连沐隐约听到有人在喊。
“大乔,先停下。”
郁涟乔紧拉住缰绳,停下来,不解道:“怎么了?”
郁涟乔的赤兔一停,紧随其后的两匹马也止住奔腾的马蹄。
还未得赫连沐说话,喊叫声再次响起。只见贺弥背着个包袱,“咻”的一声就到了他们跟前,气喘吁吁的扶住赤兔的屁股。贺弥使轻功那速度,绝对不比这几匹良驹差,就是太费体力了。
赫连沐觉着,这情景咋那么眼熟,还不等赫连沐忆起,就感到身子颠簸了下。
原来是赤兔被摸屁股,害羞了,正扭屁股中。
“贺弥,你这是干嘛?也要同我们一道回去?”
贺弥喘着气,一个劲的点头。
“可你不是被你爹赶出来的吗?”
贺弥顺了顺气,开口说道:“这不府里有事嘛,多个人多分鼓励。”
赫连沐听着,像是这么回事,但她怎么觉得多的不是鼓励,而是累赘。
赫连沐也不多思量了,反正还能装得下贺弥,那就赶紧的。
“行了,你搁阿序后头去,我们还得赶路呢。”
郁涟序这小少年,说他心眼好吧,还真没错。尽管一腔热情被赫连浔拒绝后,心里不怎么舒坦,还是对贺弥笑脸相迎。
郁涟序拉着缰绳,策马奔腾,怎么都觉得哪里有点别扭。
两个真正的大老爷们,共骑一骑,还挨得那么服帖,能不别扭吗?
郁涟序也不多想,还是当好他的马夫,安心上路。
“哥哥,凭什么我们也要在这等赫连沐回来,我们就不能先走吗?”柳无烟对于她哥哥愣是要等赫连沐一同上路很是不满,明明人家都不怎么待见他们俩,偏要不顾颜面的凑上去。
就好比赫连沐不让他们住纳兰坊,他们就不能住。当赫连沐允许他们入住时,他们就必须得住。当他们是什么?乞丐,还是摇尾乞怜的阿猫阿狗?柳无烟就是看不惯赫连沐的自我。
柳无极知道妹妹近来因赫连沐的无视而心情不好,但他与佟笙、落舟二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尽管商场上他们时敌时友。他不想丢下他们一走了之,他柳无极是个讲义气的人。
柳无极掰过柳无烟的身子,无奈的劝道:“烟儿,就当是为了哥哥,忍耐一下。”
“忍耐,忍耐,我都忍了好几年了。可赫连沐何时给过我好脸色看?”柳无烟甩开柳无极的手,冲着他大吼,多年来心里的憋屈,只有柳无烟自己明白。
柳无烟自认从未得罪过赫连沐,可偏偏赫连沐拉帮结派的把佟离、落零都拉走了,独留她一人。
一个姑娘家,连个说说心里话的好友都不曾有过,柳无烟这几年的日子过得也并不舒坦。虽然柳无烟耐得住寂寞,平日里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但悲伤情绪长年累月的积压,是个人都有崩溃的时候。
柳无烟又想到就连喜欢的佟大哥也不曾正眼看过她,以致现如今彻底的失去了他。柳无烟终于受不住这沉重的心里负担,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倘若柳无烟早些年就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大胆的告诉赫连沐等人,主动的提出想要与她们交好,或许她们就不会处得像现在那么尴尬了。但柳无烟的性子,就算让她重活那几年,她也不太可能主动开得了那个口。
柳无烟从小就不服弱,感受到正刺痛着皮肤的眼泪因何而流,她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顺着眼角流下的硕大泪滴,无比低落的开口:“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儿惹到她们了,让她们这么排斥我。”
柳无烟说完,默然的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烟儿,你去哪?”柳无极关心道。柳无烟一般甚少出房门,要走也是他走才对。
“出去走走。”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柳无烟头也不回。
柳无极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也不阻拦。在柳无极的印象中,妹妹极少哭过。好像自柳无烟懂事以来,柳无极就不曾见过她掉眼泪。
不知是否因为庶出的身份,柳无烟从小就乖巧,不哭不闹,性子好得让家人都以为她不是个孩子。也正是因为这样与世无争的性子,才让柳无烟在齐府安生的活下来。
柳无极还记得第一次正眼看柳无烟时,那会她才五岁,不过却有和他一样的沉稳。柳无烟笑着叫柳无极哥哥那会,柳无极就顿生一种懊悔,埋怨自己错过了柳无烟之前的生活。柳无极知道他喜欢这个乖巧的妹妹,兄妹之间的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柳无极也因此对柳无烟较其他兄弟姐妹要好,出门也总带着她。
柳无极知道妹妹是真的受委屈了,才会这么伤心,但赫连沐的事,他真没法插手干预。不单是佟离和落零向着赫连沐,就连佟笙和落舟亦是如此。
柳无极希望妹妹这次出去,能好好理一理思绪,发泄完回来后,又是他那个乖巧的妹妹。
柳无烟出了纳兰坊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但她就是不想回去那个难受得几欲让她窒息的厢房。
柳无烟走着走着,不经意间瞥到了“芙蓉客栈”四个大字,她呆呆的站在门口,想了想,抬腿迈了进去。
正值午时,柳无烟也刚用饭不久。客栈大堂里,几个店小二穿梭在嘈杂的饭桌间,无暇顾及刚进来的柳无烟。
柳无烟也识趣,直接走向客栈柜台。
“掌柜的,还有空房吗?”
正专注的打着算盘的掌柜,听到声音,抬头望了眼柳无烟,见她衣着华丽的,连声应道:“有有有,客官请随我来。”
柳无烟跟着掌柜上楼,进了一间客房,左右仔细打量了下,觉得还算不错,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掌柜:“你先下去吧,接下来几日我可能都要住在此处,银子不够的话,到时候再补上。”
“好的,客官。那您先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老儿就先退下了。”掌柜揣着银子,美滋滋的出了客房。
柳无烟就着圆凳坐下,懒懒的趴在桌上,闭着眼睛,静静的思考。
约摸一刻钟,柳无烟有点昏昏欲睡了,但隔壁时不时传来的谈话声,让她久久难以彻底安睡。
被扰得不得安宁,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柳无烟又烦躁起来了,她走向连着隔壁的那堵墙,欲叫她们小点声。
其实隔壁的人谈话声并不是很重,只是这客栈房里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再加上柳无烟睡觉需要绝对的安静,就显得住隔壁的人扰民、不厚道了。
柳无烟正欲开口,却听到一个让她咬牙切齿的名字“赫连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