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老太太又要插话。
老爷子猛地冲她一瞪眼,她又闭了嘴。
俞朝清这才舒服一些,喝了一口茶,斟酌下语气道:“也不是说黄四公子不好,只是虫娘还未及笄呢,就是晚一些又有什么?我上回见她,她还小的很呢,不知道的只以为才十一二岁。”说罢话锋一转,“倒不知,府上二姑娘,五姑娘将来又要结什么亲?大姑娘可是嫁去了安陆伯府。”
他专门拎了府里的嫡女来比较。
老爷子有些尴尬,老太太却不怕,哼了一声道:“又不是一样的情况,不看看素姐儿,这不是没有父母在身边么。“
俞朝清猛地把茶壶盖搁下:“原本我姐姐可不会那么早就离了虫娘去,她身体一向很好的,还不是因为……如今是嫌弃虫娘无父无母,好随便就嫁出去了?”
他气势汹汹,身上温和之感一扫而光,显得凌厉逼人。
老太太嘴巴张了两下,竟被他吓到了,暗想,这俞朝清可是小辈,竟敢如此说话!
☆、25 一笔财富
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接了,对于俞家,他是有些愧疚的,当初两家结亲时,因俞家也不在京城,并不知江兆青的身体弱,后来才晓得。可俞老爷子是个讲信用的,觉得江兆青人不错,只是身体差一些,应不会有什么,还是把女儿嫁了过去。
起先夫妻两个恩爱无比,谁知道,没过几年,江兆青的身体便越来越不行了,最后留下妻子跟女儿,撒手而归。
老爷子岂会不内疚?
若俞秀珍不嫁到江家,指不定也不会那么早离世。
老太太偏又是想反了,觉得江兆青若娶了别家姑娘,指不定还能活的长一些,这就造成了两个人对俞家截然相反的态度。
“朝清。”俞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喝止俞朝清,“你别胡说了,这都是命,怪不到谁的头上,亲家老爷跟太太对虫娘还是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叫了咱们来商量。”
“是啊,是啊。”老爷子连忙道,“你们要觉得不妥,也是可以再说的。”
他是完全没有想到俞朝清会那么的反对,其实黄宏宜真是个不错的少年,他不是没有花心思去了解的。黄江两家又是世交,黄老爷子跟黄大太太都很喜欢江素梅,她嫁过去,日子定然过得舒服。
可俞朝清却觉得黄宏宜是庶子,配不上江素梅。
说来说去,这还是因为两家之间的恩怨。
俞朝清对江家早有不满,那怨气是深深扎根在心里的,他不像俞老太太这般宽容,故而丝毫容不得江素梅的婚事比其他姑娘来的差。
到后来,当然是没有成。
可江素梅并不知二老房里,他们说了什么,也在暗自揣测,但结果无非是同意,或不同意,按照他们二人对自己的疼爱程度,答案可能偏向于不同意。
她猜对了。
俞朝清气呼呼的进来道:“有小舅一日在,他们别想糊弄了,怎么也不能差过你大堂姐!”
江素梅感动,又觉得不可能,笑道:“小舅,你别乱打包票,大堂姐可是嫁到伯府去的,我怎么可能啊?还是一切随缘罢。”
“你别妄自菲薄,又不是不如人。”俞朝清还嫌她没志气。
俞老太太皱起眉:“你小舅平时看着温吞水,气起来可吓人呢,谁都敢骂,刚才多不礼貌,都说起老爷子来了!”她训斥俞朝清,“以后可不能这样!”
俞朝清没听进去,他之前没有揭穿老太太做得坏事,也是为了江素梅,手里好多一个把柄,现在江素梅到了嫁人的年纪,他可不会再轻易退让了,一定要给江素梅找一门好亲事,以慰姐姐在天之灵。
“以后,就由我来找。”他下了决定,“咱们翰林院里好几个没有娶妻的呢,哪个不比他们黄家的四公子好?”
江素梅一头汗,不赞同的道:“小舅不能以这样来判断一个人好不好啊,难道翰林院就没有人品不好的人,难道没去翰林的就没有好的人?”
“这倒也是。”俞朝清敲一敲脑袋,“还是要找个样样都好的。”
俞老太太都受不了他这般吹毛求疵:“不是我说虫娘不好,可京城里多少大家闺秀,哪里有这么多好事呢?差不多便是行了,这叫门当户对。”
江素梅连忙点头,她不求找个十全十美的,只要人品端正,父母也讲道理,能养活妻儿便好了。
其实,她还不希望是个当官儿的呢,当官多危险啊,动不动就掉脑袋的行业,可惜,他们这样的人家,多半还是要找官宦之家的公子。
俞朝清也不知听了没有,只说他会留意。
二人坐了会儿便走了。
江素梅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总觉得,这事儿落到俞朝清手上,好像也不是什么稳当的啊!
俞朝清太在乎了,谁知道他会怎么做呢。
江素梅头疼了。
她的事情没有成,老太太更加懒得管了,如今有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俞朝清拦着,偏偏老爷子好像欠了俞家的钱一样,什么都退一步,老太太还能管什么?
她索性什么功夫也不下了,叫李氏也别管,李氏乐得如此,正好张罗江念梅的终身大事。
要说江念梅,还真不愁嫁,前后几个月,都有七八家来提过亲了,李氏挑了一个又一个,眼睛都要看花。
这些人家在京城都是有根基的,不算差,只可惜,比江家好的却不多,李氏不满意,嫁女儿都是高嫁才好,她自认为,江念梅总不能差过江慕梅,实在是她觉得二女儿比大女儿优秀太多了。
对此,老太太也持一样的意见,倒是江兆敏不一样,他挑了一个胡家的大儿子。
那胡家是寒门出来的,在京城的历史很短,不过住了三代人,不过胡家的老爷子很厉害,做到了吏部尚书,也入过阁,很有政绩,虽然第二代不怎么,但江兆敏很看好他们家的大公子。
李氏却不肯,夫妻两个还闹了一场。
老太太疼爱江念梅,也是不肯,江兆敏拗不过家里这两个,只得作罢。
至于老爷子,上回被俞朝清呛了一回,对孙女儿婚事的热情下了一大半,只随着他们,倒是不太管了,只让他们几个决定了,他最后再来看看。
就这么挑来挑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俞朝清有一天兴匆匆的来,递给江素梅一大包银子。
她打开一看,竟是一百两,差点就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惊道,“你的俸禄有这么多啊?”
俞朝清一点她脑袋:“怎么可能,俸禄一年才几十两,这是我叔父还的。”
江素梅一头雾水。
俞朝清便讲给她听。
原来他们家族的那桩人命案,便是俞老爷子的弟弟俞子华犯下的,当时其实是冤案,他并没有动手,而是被人栽赃嫁祸,偏偏那时候俞老爷子已经去世,俞家无人可靠,那时候便想找江老爷子帮着疏通,可惜因老太太阻拦,没有成。
后来俞子华就被抓了,不过俞家花了好些钱去通融,那案件一直没有结案,熬了一两年,恰逢官员职位接替,那原先的知府被查出来做了不少坏事,被撤职流放,随后便有一位新官来此上任。
那新知府重新审理案件,才知俞子华是被冤枉的,当堂释放。
俞子华大难不死,带了儿子去做生意,发了大财,买下京城两家铺子送与他们,还奉送了京城畿辅宁县的一大片良田,连同田庄里的奴仆。
江素梅感慨,这大概就叫做好人有好报!
“小舅,你好好找人操持,多放些心啊。”她叮嘱,经历过穷苦的生活,总是知道钱财的重要,俞朝清现在还未娶妻呢,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得很。
俞朝清却一股脑儿的把那些田契,房契塞到她手里道:“我管什么呢,以后都给你做嫁妆,母亲也同意了的,当初要不是姐姐把嫁妆送回来,咱们也熬不过去,这里本来的一大半也都是你的。”
江素梅惊呆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怎么行啊,我,我怎么能要?”
俞朝清笑了两声:“小舅觉得你定是能管的,我都听到了,外头都赞你聪明呢。小舅念书可以,这些都不行,到我手里,只怕还得跟以前那样,母亲年纪又大了,也没有精力。”
江素梅愣了一下:“可我也不好出门啊,怎么管?”
“你能出门,便愿意管吗?”俞朝清反问。
江素梅看了一眼手上的房契田契,认真的问道:“小舅是真心希望我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