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确定敬王的意图了。”之前有余老爷子的提示,后又试探过江念梅,她很肯定幕后之人必定就是敬王,“娘娘,除了必要的行动,咱们几家要做的便是等。”
“等?”刘氏一愣,“这节骨眼上,还等?”
“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把握,但是娘娘与咱们不一样。”
“是说我能见到皇上么?”刘氏略有所悟。
“是啊,娘娘,如今只要太子无事,敬王也不会动手的。”江素梅顿了顿,她想到有一个残酷的消息要告诉刘氏,面色越发凝重起来,轻声道,“可能皇上当真活不了多久了,依妾身猜测,皇上的病情有好转,也只是因为李太医给皇上服用了延命的神奇丹药,一旦丹药停了,应就是敬王下手之日。”
那时候,皇帝就要驾崩了!
敬王便可以做摄政王,指不定还能篡改圣旨玩玩呢。
刘氏嘴唇微微张了张,眼睛立时红了,她低下头,要帕子掩了掩鼻子,又掖一掖眼角。
这个结果,她早就预测过,可每次想到,仍是挡不住的心痛。
毕竟那是她的男人,一夜夫妻百日恩!
江素梅同情的看着她。
她能体会到刘氏的心情。
虽然不是一夫一妻,情深似海,可也算同甘共苦,在皇帝尚且还未掌握大权的时候,刘氏便已经陪伴在他的身边,他们还育有一子一女。
生离死别,自然是悲痛的。
刘氏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她声音微哑道:“皇上他是个好皇帝。”
江素梅点点头,并没有反驳。
在皇帝亲政的这段时间,他听从了很多官员的建议,对旧有法令的弊端或多或少都进行了改革,也善用人才,即便在此期间,他曾无比依仗程顺,也并没有弃用别的重臣,他做事算得上公正英明,故而这些年,百姓的日子还是好过的,个别地方有天灾,他也不曾吝啬,仍开国库赈灾。
可以说,他确实是个不错的皇帝。
是以江兆敏等人才能保持住自己的节气,没有想过背叛他。
刘氏长叹一口气,面带悲戚道:“可惜老天不公,要他惹上怪病!”
“娘娘莫要太过伤悲,从来命由天定,活多久,自己总是不能做主的,幸好皇上有娘娘这样的妻子。”江素梅开口安慰道,“皇上若知道,也会觉得满足了。”
刘氏闭了闭眼睛,又摆手:“罢了,总是到这一步了,莫可奈何。”她看向江素梅,“你可告知余大人了?”
“已经告知了,想必他很快便会知道。”
刘氏点了点头,心里稍安。
想到余文殊在将来会助她一臂之力,她多少是有些放心的。
皇上在派余文殊去福建时,还与她提起他,称余文殊比起余老爷子是青出于蓝,如果他能回来,便一定能解决此事,可来得及吗?
福建那里还在与倭寇打仗呢!
刘氏又担忧起来。
“娘娘,请让太子多加注意,别叫敬王找到把柄,在皇上面前挑拨离间,这样的话,咱们就能争取到时间了。”江素梅叮嘱,敬王为一个正当的理由,也是束手束脚,这便是他最大的弱点。
他们一定要利用好。
刘氏道:“好,我会与太子去说,你也要小心点。”
江素梅告辞走了。
太子果然听从,做事越发小心,有次忽然想到敬王曾让他随他去检阅军队,后背便不由得出了一层冷汗,幸好他只是看看,表现的很老实,不然指不定就说错什么话呢。
到时候传到皇帝耳朵里,什么事情不能发生?
就这般风平浪静过了几个月。
太子循规蹈矩,甚至连去探望皇帝都是在事先考虑过几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想清楚了,没惹得皇帝不快,敬王一时倒也拿他没办法。
这日,太子正在后花园,赵桂急匆匆跑过来。
见他额头上流下了汗,太子忙问道:“怎么,莫非父皇的病情有变化?”
赵桂拿袖子擦汗,摇摇头道:“不是,是皇上,皇上要见殿下您。”
“那你……”太子狐疑。
赵桂凑过去小声道:“殿下,要不您,您快逃罢。”
太子心里一跳。
“禁军刚才在您殿中搜到信了!”赵桂声音微颤。
太子登时预感到了危险,忙问:“什么信?”
“是府军右卫统领季习三写的信。”
太子脸色一下子煞白。
他与季习三是有来往的,他从刘氏口里得知敬王的图谋之后,生怕哪日他会用到禁军,故而才会与季习三相商,让他多加注意敬王。
那季习三原先是太子跟前的近身侍卫,后来得他举荐,又因本身的能力也强,升任为府军右卫统领,这事儿皇帝也知道的。
可今日忽然提到季习三,还有什么信,太子在宫里多年,怎么可能想不到那个方面去。
但他不能逃跑,一旦跑了,罪名落实,那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整一整衣袍,前往皇帝所在的宫殿。
赵桂跺脚:“殿下,您这去了,可危险那!”
赵桂也是着急,他忠于皇帝,但对太子的印象也很不错,之前有人密报太子与季习三有不轨意图,他当时还劝了的,可皇帝并不听,令人去搜,果然就搜出了信。
皇帝看了之后,大发雷霆,命赵桂去把太子叫来。
赵桂心里头不愿意,可也没法子,他其实清楚,就算太子逃了,可哪里逃得出宫门呢,皇帝早命人把守了,他只是担忧才一时脱口叫太子逃的。
太子微微笑了笑:“您别担心,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逃也逃不了,反正我问心无愧。”
他的笑容还是与往日里一样,宽厚亲切,叫人心生好感。
赵桂不由鼻子一酸,暗想他一直服侍的皇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连亲生儿子也不相信,何况还是这么好的一个儿子!
这病真是害人那!
他长叹一口气,跟在太子后面往前走。
眼见殿门就在眼前,太子停住了脚步。
他百感交集。
好不容易熬到这一日,难道一切都要在此终结了?
父皇,你可信我?
他抬起头看着落日的余晖,眼眸里藏着勇气,也藏着莫可名状的悲哀。
但是,他不能退缩,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为自己力争到底!
刘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里正抱着儿子逗弄,她的女儿月仪见她突然沉下脸,一时受到惊吓,竟然哇哇哭了起来,陈妈妈连忙抱起月仪去哄。
刘氏把儿子放在床上,回过头问映山:“是真的?你亲耳听到的?”
“是啊,娘娘。”映山说话都结巴起来,“是小的,小的听到的,小的本来要去厨房呢,谁知道,正好看到福山,他一脑袋的血啊!小的上前去问,福山这会儿估计糊涂了,说是皇上拿碗砸他头上的,又说是皇上看到谁写过太子的信,恼火的很,随手就砸了他,他这是飞来横祸。”
刘氏登时很着急,忙道:“你快去探探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映山忙就去了,一会儿又跑回来:“娘娘,皇上把太子叫去了,太子刚刚进了殿中呢。”
☆、126 归来
刘氏的手指控制不住抖了起来。
若是太子出了事,皇上恐怕命不久矣,敬王很快就会动手的,江素梅当初曾这样告诫她,而她与太子也一直做得很好,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她坐下去,又站起来,又坐下去。
陈妈妈哄好月仪公主,轻声对刘氏道:“娘娘还是去一趟罢。”
“对,我还是该去的。”刘氏点点头,站起来。
初秋的天气并不算冷,可此刻的风吹在脸上,竟有种冻到骨子里的冷,刘氏在袖中紧紧握住了拳头,暗地道,她一定不能让敬王如愿,哪怕暴露她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也不能让太子落入圈套!
虽然这很危险,可是,总还有变数的,但让敬王得逞了,结果却是注定的。
她疾行而去。
现在,太子跪在地上,面前碎了一地的雪白瓷片。
皇帝恶狠狠的瞪着他,眼睛里要喷出血来,声音冰冷的道:“你好啊,翅膀长硬了,知道与禁军勾结了!怎么,你就这么想要朕死?”
太子苦涩的道:“父皇,儿臣虽与季习三熟悉,可却从未与他通过信!”他慢慢抬起头来,直视着皇帝,“父皇,您难道当真觉得儿臣那么愚蠢么?若真有此事,儿臣会把信放在宫中,不去销毁?”
皇帝哼了一声:“兴许是你太得意了!”
太子痛心:“父皇,在您心中,儿臣原来是这种人!”他挑眉道,“但父皇,凡是要讲证据,此信如何证明是季习三写的?”
皇帝冷笑:“我知道你不会承认,已经派人去拷问季习三,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你先自己看看这信罢!”
他把信抛给太子。
太子拾起来一看,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