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去的马车,暂时还没有被人发现。时机不等人,田筝赶紧扶着魏小郎往树丛里面躲。
这是一片山区,两人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与马车相反的地方跑,路上灌木丛多,好几次都被绊倒了,可逃生的喜悦压倒了一切。
田筝与魏小郎一路跌跌撞撞的躲进了山林里面,确定那伙人找不到他们了,才敢停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互相看不见对方狼狈的样子。
可是能清楚的听见彼此激烈的心跳声。
良久,魏小郎开口道:“田筝你怕吗?”
田筝扬起嘴角笑道:“我不怕,可是……我饿了……”
魏小郎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然后才从怀里掏出半个馒头来,撇嘴道:“吃吧。”
田筝惊奇的瞪大眼,她自己是个成年人的灵魂,遇到这事已经很想哭爹喊娘了,要不是清楚的知道毫无用处,她才不会有这般超乎寻常的表现,现在回想,自己能冷静的干出这种事还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魏小郎……
这孩子还是平时那位只会逗鸡遛狗的熊孩子吗?
虽然开始有哭过,后来居然一直坚强的挺到后面,甚至还晓得藏了食物。原本田筝偷了铁片,就打算割开绳子跳马车的。
魏小郎主动接过了割绳子的任务,还是他打开的马车门,怕分开跳出现意外,也是魏小郎提出两人一起跳……
想到此,田筝展颜一笑,激动的抱住魏琅,由衷道:“小郎哥!我好喜欢你!”
魏琅身子一顿,几乎是立刻就推开了田筝,慌张骂道:“你干什么……我……我才不喜欢你!”
后怕与惊喜交织在脑海里,涌入心头,眼泪水突然无声的流下来了,总之他们两个人都平安无事,实在不能更好了。
田筝擦去泪水,道:“总之,我最喜欢小郎哥就是了……”
被毫无征兆的告白打的魏琅措手不及,他真的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啊喂!魏琅脑仁儿突突的跳,十分纠结,一时间觉得浑身都不得劲,想抗拒,又想接受,可接受了心里又很嫌弃,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出事后,魏琅心里的害怕一点不比田筝少,可见田筝女孩儿都比他冷静,他只能逼迫自己不要慌,也正是因为这段路程有田筝陪伴,他才鼓起勇气不再害怕。
魏琅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觉得若没有田筝,自己一定不敢逃,也一定逃不掉。此时此刻,只能别别扭扭道:“算了,既然你要喜欢,我……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喜欢好了……”
话一出口,尚还幼小的心灵第一次正式慎重的承认了某件事。
田筝哪里知道魏琅是个脑洞很能开的神奇孩子,况且她本来就真心喜欢魏小郎,无关情爱,想想吧,两个都八岁的毛孩子说的喜欢,能是啥喜欢?
见田筝没出声,魏琅觉得没脸面,他都已经答应了,可是该打的天真妹居然不激动的跳跃一下,于是很没好气道:“馒头你还吃不吃了?”
“当然要吃的。”田筝回过神,高兴的接过那半个馒头,做主分开两半,递了一半过去道:“你肚子也饿吧,咱们一起吃。”
两人高高兴兴的分吃了馒头,直到田筝听到几声“呜呜……咕咕……”之类的可疑叫声,心底里很清楚是鸟叫声,还是忍不住哆嗦着身子靠着魏小郎。
魏琅十分鄙夷道:“怕啥!那是野鸟叫。若是我带了弹弓来,兴许能捉住烤来吃。”
魏琅嗓音中气十足,可是在漫无边际的山林中,除了没危险的鸟儿外,还有蛇虫野猪狼之类的可怕物种啊。他心里也没底……
估摸着还要一个多时辰才天亮,两个人最后找了棵大树爬上去,互相依偎着熬到天际露出一丝光亮。
在魏琅与田筝逃出生天时,老田家一家与魏家一家子都快急出心脏病来了,周氏与魏娘子两个人都哭晕了几回。
那晚田老大与田老五找上魏秀才,魏秀才与魏文杰当时在县丞家,两人心里焦虑,但还是很好的安排了事情。
陈县丞家的公子因由魏秀才教导,很顺利的中了秀才,陈家一家人自然感激涕零,况且遇上这种糟糕事,当即就拍板说一定全力帮助他们找人。
又安排人告知了县尉,本县县尉与魏秀才相识,出了这事,也是他职责范围,便全力敦促衙门的人当晚派了人往各处可疑的地方搜寻。
当晚魏秀才不放心家里,便让魏文杰与田老大、田老五三人先回了村子里,魏秀才就留在县里时刻了解情况。
第二日杨县令醒来上衙门,听闻此事,当即大怒,令人翻出了往日的旧案,着人找那些有备案的拐子人手或者偷鸡摸狗之辈,还有往日那些据点等顺着一一摸上门调查,一时间又踹了几个小团伙。
可以说,这次拐子团伙和王管事算是踢到铁板了,阴差阳错之下,抓了魏小郎,若只单单田筝一个人,可能事情没法惹这样大。
找了一晚上,没有找到一点儿人影,老田家一家人,及帮忙的村民俱都累的喘不过气来,纷纷临到天亮才爬上床歇息。
田老三一行人挨村的搜寻,当然没有收获,累的筋疲力尽,他也不乐意休息,最后还是被几个汉子强行架回家的。
周氏心焦的等着丈夫回来,得知没有消息时,当即晕了过去。
天光大亮后,夫妻俩眼里充血的强打起精神,准备继续出去寻人时,突然接到一个勒索信。
信是口信,由一个邻村的六岁小孩儿跑来传达的。
那小孩儿笑嘻嘻道:“有一个陌生伯伯给了我一块糖,让我告诉你们,想要两个孩子平安,明儿镇上集市时,在左区第二间房那儿等着,把香皂方子交给一位穿青布衣裳的人。”
小儿说完,就递了一个东西出来。
田叶一看,就开口道:“是筝筝送给小郎的荷包。”
周氏当即手一抖,田老三立刻也明白发生这事的源头是啥了,居然是自家的香皂惹出来的祸事!
田老三急道:“我马上把方子送过去。”
确定了闺女无事,周氏突然静下心来,脑子顿时清醒了,拦住他,道:“你急什么,咱们好好琢磨一下。”
周氏牵着那小儿的手,吩咐田筝去拿家里的糕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问道:“小哥儿,你告诉婶婶,那个给你糖的伯伯长啥样好吗?”
听闻有糕点吃,小儿努力的回想了一遍,只道:“记不得了,他戴了帽子,看不到面貌。”
田家人都忍不住失望,再三从小儿口中询问,也问不出来了,只得放了那小儿家去。
周氏道:“你觉得这事儿可能是赵掌柜干的吗?”
“那不可能。”田老三直摇头,若是赵掌柜,根本就不用费劲心机折腾这样多事,想要方子,两方只不过是一个价格的问题。
周氏想想也不可能,想到也事关魏家,顾不得隐瞒香皂的事了,两个人立即去了魏家,魏娘子与魏文杰几乎也是一夜未眠。
两人听闻此事,魏娘子心里免不得要埋怨一番自家遭了无妄之灾,可还是忍住了没说出啥伤情面的话,魏文杰倒是平静的问道:“对方说是明天吗?什么时辰?需要些什么?是口头授予还是书面?”
毕竟田老三一家人不识字,歹徒不知是否知晓?
田老三赶紧将对方的要求仔细的说了一遍,魏文杰听完,托着腮沉思了一会儿,才道:“田叔你把方子大致说一下,不用太仔细,我现在就写出来。”
周氏与田老三哪里不肯,立时就说了。
魏文杰想既然对方的目的是这个方子,只要用方子,就能引蛇出洞,只不过要提前布置一番而已。
有了魏文杰出谋划策,田老三夫妻俩也有了主心骨。
到了赶集那一日,田老三按着魏文杰教导的,站在左区第二间房围墙边,一直站到脚都发麻了也没见什么青衣人主动过来。
火急火燎的四下扫视,周围今日有四十多个穿着青布衣的人,可见那歹徒是个狡猾之辈,正在忐忑时,这些青布衣人不约而同的靠近田老三的位置。
田老三根本分不清该把东西交给谁,只嘴里不断道:“我一粗人,大字不识一个,请人写了方子,但有些东西还是要口述一遍才清楚……”
果然,原本围过来来的人中,有一个很不显眼的人伸手巧妙的接了纸条,听闻了此话,脚步停顿了几步,一时没有顾着及时逃走。
正在此时,县衙的便衣衙役一哄而上,把来不及逃走的青布衣裳的人全部抓住了。
很快穿着衙役服饰的人马上出现,四十几个人哇哇的叫嚣,说的都是凭啥无缘无故抓我们?
这里很多人只是接受了一笔钱,临时穿上青布衣,说若是等时机到了,就一起往田老三那儿拥挤过去,他们当然不知道什么情况,歹徒的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觉,方便自己逃脱而已。
因为衙役动手迅速,歹徒来不及把得来的纸条收起来,很快就被搜出来进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