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我知道你姐姐对你十分严苛,你若怕她,不敢说就算了……我不愿难为你……”赵雁秋瞧杜冉芸有了动摇,便话锋一转,安慰起她来。
杜冉芸忙摇头否认,欲言又止,乱了方寸。
“那,要不这样,三娘,我问你两句,你答一句,可好?这样你也算是不理睬我,没有违背你姐姐的要求。”
赵雁秋这几日可没在房家白白住着,一些事情早就打听了明白,见杜冉芸点了头,便开口问道:
“你姐姐明日要远行是吧?”
杜冉芸默不作声。
“你姐姐明日为何远行?”
“给二弟扫墓。”
“扫墓为何要在明日?”
“……”
“那你姐姐去哪儿扫墓?”
“去太白山上。”
“太白山不算太远,四五个时辰就能回来吧?说不定你姐姐回来了,乔郎还没下朝回家?”
“……”
“那你姐姐去太白山何处扫墓?”
“太白山顶峰猿鸣峰。”
听到这儿,赵雁秋便止住了提问,心思一转,灵光一现,她又接着哄了哄杜冉芸,便将杜冉芸送回了菊苑,自己一路上思考妥贴了,才重新回到听风楼,忐忑不安地等着扮成翠峦的那女人过来找她。
过了晌午,皇城太极宫甘露殿里,一同聚着几人商议修史一事。除了史官记录当朝帝王行迹,这大唐还要修前朝之史,通常前朝的正史修撰的状况,就可以代表当朝政治之风气。李世民伏案在桌,犹豫了许久不知如何决策。
若说这最可靠之人当然除了房乔别无他人,可房乔已然身兼数职,甚至今日上朝,朝中连主管国库之人都没个定论,暂且也得由他监管,这修史一事……可如何是好?
褚遂良见众臣没人敢请缨,便主动名言圣上,表明了欲修晋书的意思。李世民没立刻答应,又思忖片刻,才下了决定:
“玄龄,你就同登善一同修撰这《晋书》,你意下如何?”
房乔笑着点头道:
“皇上圣明,而今辅机兄位至吏部尚书,修撰律例一事,我暂可放放由辅机接替,我就同登善一同修这《晋史》也无妨。”
李世民这才放下心头一块大石,示意众臣退下,单留了房乔在屋里。
“玄龄,有一事……我有所忧虑,玲瑢她……似是又有喜了……”
房乔一听此话,一挑眉头,倒是笑了,连声道:
“恭喜圣上!”
李世民见他这插科打诨的架势,便幽幽叹了口气,名言了心中顾虑:
“先前嫡子和四子皆是……玄霸的骨肉,可这个孩子……是我的。”
“玄霸已然英年早逝,岂会和皇后娘娘有骨肉,圣上糊涂了!”房乔没等李世民说完,边笑着噎住了他即将说出来的话。
“不!我不是……我不是想废太子。只是,我怕太子他日长成人,从那人那里得知了身世,动了邪念!玄龄,不如你来做这太子少师,好生教导,你看可好?”
当初李世民暗中养伤,便多亏独孤家三郎的医术得以保命,这件事只有独孤三郎知道,他口风一向紧得很,本不用过于忧虑,可问题却在长孙玲瑢的身世……长孙家当下的当家主母还是长孙玲瑢和长孙无忌的生母独孤環,独孤環是三郎的亲姑姑,若三郎真有不慎透露了消息,只怕将来这几个皇子难保不会重蹈父辈玄武门之变的覆辙。
第八十七章 团聚
更新时间2014-1-4 20:50:04 字数:2023
“回禀圣上,在下区区一届文官,无德无能,资质平庸,难当此大任。还望圣上收回成命!”
李世民见房乔竟直言回绝,一时猜不透房乔的心思,心下揪成了一团。房乔见李世民这般愁苦,便只得多解释了一句:
“眼下我杂务缠身,怕是无法完成教导太子的重托,怕耽误了太子的大业。不过今日我对圣上立下十年之约,十年之后若百姓安定,户籍增多,我便义不容辞当这少师。”
这番话说罢,李世民才缓和了神色,执着房乔的手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一个模样周正的小太监来了甘露殿,怯生生等李世民松开房乔的手,才上前通报道皇后娘娘来了。长孙玲瑢从不干涉朝政,倒是稀客,李世民忙点头允了求见。
“皇上万福!”长孙玲瑢一进屋便先行了个标准的宫礼,大大方方等李世民将她扶起,才又对房乔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皇上,明日承乾说和七弟元昌约好了去城南苑囿猎场比试,七弟不带仆僮仅仅带个拜把子弟兄,还不许承乾带随侍,说承乾若是带了仆僮就是认输。承乾就答应了,我心里真有些不安生。
本来这些小事不该烦扰你,可我这做娘亲的……实在……皇上,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找一个能陪承乾去一趟城南的?”长孙玲瑢说罢一叹,轻蹙蛾眉。
长孙玲瑢一向不干涉朝政,识大体又豁达,极少有请求,可这次竟然特意来甘露殿说这事儿,恐怕承乾和七弟李元景之约,多半没那么简单。
匆忙之下,李世民便急急望向房乔,眼神征求他意见。
房乔无奈一叹,只得应了这请求。看来明日他是没法陪杜娘一同去太白山了,实在可惜。好在太白山也在城南,他能顺道送杜娘和秦采薇一程。
等事情安置妥当,房乔回到家宅,已是傍晚,夕阳西下,染红了一片云霞。房家东南门前停靠了七八辆马车,家中仆僮正热热闹闹搬运东西,苏慕卿守在门口正井井有条指挥着仆人行动,而房卉竟然没有一溜烟跑进菊苑藏起来,反倒是跟在苏慕卿身后,默默搭手安置些女人家的随饰。
“慕卿,老夫人和珮姑姑都到了?”
“少郎,人都安置好了,夫人方才吩咐了厨娘,在默堂背上了一桌好吃好喝的,老夫人和珮姑姑还有五个孩子都过去了。现在就剩下卸下行囊,我和小卉看着安排好了就也过去入座啦。少郎快进屋去瞧瞧吧,前日你回家也没见着遗心,光见了遗则和遗玉,遗心正嚷嚷着说自己不招阿父待见呢。”
房乔听罢便朝苏慕卿肩膀一拍,一双凤眸笑意盈盈地朝神房卉那边动了动,抿唇笑着便进了屋子。苏慕卿倒是大大方方,也不避讳,坦坦荡荡地继续让房卉守在自己身边。
房乔还没进默堂,便听见一阵热闹非凡叽叽喳喳地吵闹声,约莫是遗心抢了三兄遗则的龙须酥,遗则便把遗心的烤虾吃光了,两人便闹成一团,最后遗直把虾分给了遗心,遗爱把龙须酥分给了遗则,这群男娃本来刚要达成一致,却不料唯一的女娃,遗玉,开口把四个男娃全教训了一顿,最后愣是把遗则的虾补给了遗心,把遗心的酥糕还给了遗则,把遗爱和遗直的虾和酥糕还了回去,才算作罢。
遗爱和遗直这两个孩子自从长大懂事,清楚了自己身世之后,便一向十分乖巧豁达,处处让着弟弟们,不过遗则和遗心之间常常爆发战争。遗玉倒是颇有姐姐的架势,将遗则和遗心管的死死,头脑精明又条理清晰。
“杜娘,这遗玉可真是个好姐姐,都能替你教孩子咯!哈哈,你可真有福气!”房珮看着一桌五个小娃闹起矛盾又自行解决,倒是乐开了怀。
杜冉琴倒是笑着摇了摇头,遗玉是帮她处理了不少矛盾,可若说起来教孩子,却是没人能替她,她可有的是办法叫遗则和遗心这两个小鬼听话,且有的是办法叫他俩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她看看安静下来的俩挑事的主角,勾起一抹甜笑,道:
“房遗则、房遗心,往后你俩住梅苑。”
杜冉琴这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尖利的惨叫爆发,今年六岁的小娃房遗心毫不客气地回道:
“要我和他一起住?不要!说好了让我和二兄同住的!娘你怎么能反悔!你怎么能食言!”
平日里二兄遗直对他最好,有了好吃的统统都给他,可三兄遗则……专来虐待他,对他拳打脚踢,仗着多长了三年的身子,处处吓他,还有一次拿他当人肉箭靶、说什么要练他的胆量、好让他射箭有魄力!说什么作为阿兄,他自小就被阿父这么练过了……这可好笑了,阿父来射箭,他当然不怕,问题是三兄明明就一副恨他入骨的模样,谁知三兄不是找借口来射死他?
“娘,我宁可天天跟你下棋也不想和他一起住。不是说好让我和大兄一同住的么?你怎的不守诺言?”
今年九岁的房遗则也有些不痛快,他一向和遗爱最谈得来,才不想和那天天闲闲没事做的弟弟一同住。
“我上次就说过,你们两个若再在饭桌上闹起来,就一起住,你们忘记了?娘不过是信守承诺,怎会是食言?你们现在开始乖乖相处,便只让你们两个一同住一个月,否则……就一直住到你们娶妻生子!”
娶、妻、生、子?
房遗则和房遗心听到这话脸都绿了,那可是多漫长的一件事啊!两人立马不再吭声,乖乖做好照娘的吩咐老老实实扒碗里的饭,娘亲的脾气他俩可是最清楚,虽然笑起来看着人畜无害,可若是坑起人来,则是扮猪吃虎、连遗玉姐姐都对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