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陆颜玉甩了甩头,想将刚才的男子从自己的脑海中赶走,正巧杏儿端来了茶水和点心,陆颜玉刚才在东院可是没吃饱就出来了,于是也顾不得小姐的架子,用手抓起一块就吃了起来。
在碧涛院里坐着的李凌风只觉得耳朵一阵奇痒,用手指使劲搔了搔才缓解了许多,他哪里知道刚才有人在说自己的坏话,他又将桌上的茶盏端了起来,有意无意的对陆衍庆说道,“听说,你年后就要回西北成亲去了?”
这一说却正好击中陆衍庆的软肋,上个月自己的爹写信回来,说是给他觅了一门好亲事,女方是甘肃巡抚的千金,合了庚帖,下了聘礼,只等来年开春为两人筹办喜酒,结下秦晋之好。
陆衍庆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一脸的不情愿。
李凌风是个聪明人,早就看出了陆衍庆对他妹妹的私情。从兄弟感情上论,陆衍庆是自己人,懂诗书知礼仪,家境不错,人品也很好,若是娶了自己的妹妹,想来琳儿也不会受苦,可李依琳的性子却随了自己的母妃,父王又从小宠溺,她便学会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性格大大咧咧,不受约束,她对陆衍庆是一丁点的别样情怀都没有,所以不管陆衍庆有多好,这两人也都是不可能的了。
虽然陆衍庆一直将这样的感情埋在心里,可既然自己能发现,也说不好以后会有别人发现,这样的男女感情之事,若是被别人知晓了,不仅会连累了陆衍庆的名声,就连李依琳也会无辜的受到牵连,作为好兄弟,好兄长,他都有义务提醒一下陆衍庆。
李凌风借故支走了屋里伺候的小厮和丫鬟,煞有介事的对陆衍庆说道,“你我是兄弟,我从没拿你当过外人,所以今天我要说的事你也别介意。关于琳儿,我希望你能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只当她是妹妹,再别有不该有的感情。”
陆衍庆听李凌风提起李依琳,面上一惊,自己从没有将心思说与谁听过,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李凌风知道陆衍庆心里的疑惑,于是解释道,“我也不需要什么别的办法,只你看琳儿的眼神,我就能猜到几分,别说是我,兴许父王和母妃也都看出来了。”
陆衍庆听了这话,一下子瘫在了桌子边,用手肘撑着身体勉强坐着,李凌风见状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又继续说道,“想必你也看出来琳儿对你并无超出兄妹之情的别的感情,明年你也要成亲了,既然如此,我想我说的,你也能做到对不对?若是这事再被他人知晓,必会连累你的声誉和琳儿的闺誉,你也一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陆衍庆看到自己的想法完全被李凌风识破,本还想着最后一搏,向琳儿表明心意,也许能挽回佳人的心,可如此一来最后的希冀也破灭了,陆衍庆不免灰心。
到了吃午膳的时候,也不用谁劝,陆衍庆竟自顾自的喝了许多杯,醉得一塌糊涂,李凌风隐隐约约听到趴在桌子上的他嘴里含含糊糊吐出来一个名字,“琳儿,琳…琳儿。”
李凌风暗暗摇了摇头,他心里也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受这样的感情之苦,可事实如此谁也没有办法,于是叫了门边守着的小厮,将陆衍庆抬回了他的房间休息,自己则喝了一盏茶便打道回府了。
傍晚时分,冬梅取晚膳的时候,听人说四小姐和七小姐回来了,便将这个消息告知了陆颜玉。
陆颜玉对陆颜玢已经有所耳闻,也并不好奇,只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四妹陆颜玟,她却知之甚少,像嫡生的庶生,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角色,陆颜玉用勺子舀了一勺虾仁放进嘴里咀嚼,等全部咽了下去,才自言自语道。
“这菜看着不错,可吃起来才知道,盐味儿欠了些,所以光看还是不行,还得品尝。到了明日,还不知道又有什么新鲜货等着我呢,且瞧着吧。”
☆、第十八章 姊妹
隔日再去请安,陆颜玉可不敢耽误时间了,快速的洗漱梳妆完毕,便依旧领着冬梅去了东院。虽说是路痴,可威武侯府内的大路,来回就那么两条,陆颜玉也算记下了,这一次没有像昨天那样流连景致,她一心只想着今儿的戏比昨日热闹,去晚了可不好。
昨儿个是末名,今儿个却讨了个头彩,丫鬟们掀开门帘伺候陆颜玉进屋的时候,田氏才刚梳好头,鹂儿便引着陆颜玉进了内室。田氏的卧房装点的极其讲究,淡灰色的帐幔上绣的都是牡丹,条几上摆着的瓷瓶一应都是白瓷,衬得屋主人的气质便非同寻常,靠窗的梳妆台前,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盘子各色绢花,莺儿站在田氏身后,拿起一朵绯红色的簪到田氏的发髻上,田氏照着镜子左右晃动,像是不太满意的样子,摇了摇头示意莺儿把绢花取下来。
陆颜玉见状走上前,先给田氏福身请了个安,然后才走到莺儿的位置,在丫鬟端的盘子里仔细挑了挑,选了一朵藕粉色的绢花,簪到了田氏的发髻上,尊敬的说道。
“这花的颜色既不招摇,也衬得起祖母的气质呢。”
田氏见她挑的花颜色很嫩,便嗔笑着回话,“你祖母一大把年纪了,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挑这么粉嫩的颜色给我带在头上,平白惹了别人笑话。”
陆颜玉眼中的田氏,保养的很是得当,比实际年纪要显得小好几岁。若是在现代,这个年纪兴许孩子还没结婚,可在古代,早已经儿孙满堂,甚至连孙子孙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陆颜玉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穿越到这里就是这样的命运。她快速扫去脸上的无奈,换上俏皮的神情对田氏说道。
“谁说祖母一大把年纪了,若是换做不认识的人,说您三十也有人信啊。”
是女人都喜欢听人夸年轻,田氏也不例外,听了陆颜玉的话竟大声的笑了起来,转身轻轻拧了一下她的鼻尖,“你个坏丫头,早起是喝了蜜吗,小嘴儿甜成这样。”
待陆颜玉帮田氏将剩余的珠翠都戴在头上,祖孙俩便从内室出来,往正厅去了。刚走到珠帘处,便看见了张氏带着陆颜琴从院门里走进来,张氏并没有什么异样,倒是陆颜琴,看见陆颜玉跟在田氏身后,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不自在,多半是担心陆颜玉将昨天的事告发出来。
陆颜玉只瞧了她一眼便将头转了过去,并不屑再与她有什么交集,而是紧跟着田氏进了屋,屋里李氏带着陆颜玢已经到了,见田氏进屋赶紧起身请安。
陆颜玢虽然平时自视甚高,可见了田氏仍是展现出了小女孩的天性,一只手拉着田氏的胳膊,竟然撒起娇来,“祖母祖母,这十几日没见玢儿,你想玢儿了吗?”
田氏对于这个孙女也甚是宠爱,笑呵呵的将陆颜玢揽在怀里,“祖母当然想你了,这十几日没有你这个小鬼精灵在跟前玩耍,祖母可是不习惯的很呢。”
李氏看陆颜玢如此讨得婆母的欢心,心情自然很好,虽然巴不得陆颜玢就这么吊在田氏的身上没完才好,可嘴上却训斥道,“你这丫头,进宫几日连府里的规矩都忘了,快别缠着你祖母了,回来坐好。”
陆颜玢知道自己的娘并不是真的在训斥自己,于是朝田氏扮了个鬼脸便回到原先的位置坐好。
一旁的张氏看陆颜玢这样活泼讨得田氏的喜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可谁让自己的丈夫是庶出,自己的闺女又不是个机灵懂事的,只得气得不住的翻着白眼。
待人都坐定,陆颜玟才姗姗来迟,陆颜玢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出气的机会,心直口快的说道,“瞧瞧,果然一副大小姐做派,在宫里的时候可是回回第一个去给公主请安,这回了府,反倒是赶不上别人了,你也太不把祖母长辈放在眼里了吧。”
陆颜玟自知理亏,也并不反驳,讪讪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陆颜玉趁这个空档仔细观察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除却眼睛,跟自己倒有几分相像,只是她的眼睛像极了她的母亲陈姨娘,即使再装作没有心机的样子,却也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陆颜玉不喜欢她娘,自然连带着对她也心存芥蒂。
还是田氏挥了挥手,唤了陆颜玟进来,她缓缓走到田氏身前,福了身说道,“玟儿给祖母请安,都怪玟儿贪睡起晚了,还请祖母恕罪。”
陆颜玢还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不顾李氏不住的朝她使眼色,仍是大喇喇的说道,“哼,也不知道你装无知天真给谁看,恶心。”
张氏见机也插了一句嘴,不过却是冲着陆颜玢去的,“玟姐儿好歹是你姐姐,你这样说未免也太不懂长幼有序的道理。”说完又瞥了一眼李氏,“玢姐儿年纪小,你还是要多管教的。”
李氏哪里是肯轻易认输的人,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反击道,“玢儿的事就不劳大嫂费心,只是琴姐儿爱背后说人是非的毛病你还是多多操心吧。”
看张氏还要说些什么,田氏只得不重不轻的咳了一声,面露不悦的说道,“好了,大清早当着小辈的面,你俩这又是何必呢,平白丢了身份。”
原是陆颜玟请安来晚的事,莫名其妙让这俩妯娌打得不可开交,陆颜玉冷笑了一声,果然好戏这才刚刚上演,自己只管看热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