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千里迢迢地送自己到这儿,想必这一路上了也吃了不少苦,天天毒日头晒着。乐思齐心里有些不忍,紧绷的脸便缓和下来,柔声道:“你住那儿,给我个地址,我过两天去寻你。”
任威果真报了个地址给韩先,又道:“你人生地不熟的,别乱跑,还是我过来吧。”
感受到他的关心,乐思齐便点了点头。
任威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带了跟来的小厮侍卫家将而去。
队伍却没有动,接着一枝枝灯笼点了起来。乐思齐纳罕地问:“他们什么时候带灯笼了?”
韩先旁边的段勇道:“徐国公的人接来了,说是徐国公没有着人回去送信,等在城门口的人回府报信,这才迎接来迟了。”
乐思齐“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走了大半个时辰,前面一个朱红大门前灯笼高挑,照得篮球场那么大的大门口亮如白昼。一群仆妇簇拥两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乐思齐只听到一片声地喊:“来了来了。”哗啦啦跪倒一片,只有那两个贵妇人傲然而立。
苏玮翻身下马,到贵妇面前跪下,右边那个拉起苏玮,一把拥进怀里。
乐思齐只觉得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也不知是不是坐太长时间的车的关系。
车外,若尘恭声道:“已到国公府,请小姐下车见过老太夫人,太夫人。”
乐思齐情知这两位贵妇是苏玮的祖母和母亲了。冬儿挑起车帘,乐思齐犹豫了一下,慢慢踏着放在车旁的脚踏下车。在这两位贵妇面前,她情不自禁的举止轻柔起来。
芮老太只不过四十岁左右的年龄,古代人结婚得早,算来她应该只有四十多岁。叶夫人看着比乐思齐大不了多少,要是搁在现代,两人去逛街,旁人肯定会以为她们是姐妹。乐思齐想着她应该也得三十五六左右了,怎么保养这么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却从叶夫人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不屑。
两位夫人心心念念盼着苏玮回来,算着时间应该早到,已经派人在城门口等了十余天了。因乐思齐坐的马车走得慢,又得照顾她身体弱,哪里能像以前一样策马狂奔?路上走得慢,两人夫人不知出了什么事,担心得不行。
叶夫人抚摸着苏玮的脸,含嗔带喜的抱怨,苏玮却只低头听着。
三人说了半天话,乐思齐只好闷闷在旁边坐着相陪。她们没问吃饭了没,苏玮也没说晚饭没吃,乐思齐肚子早咕咕叫了,却只好微笑着装淑女当透明人。
好不容易一个婆子来禀报:“枫叶轩已经收拾好了。”
苏玮这才转头对乐思齐道:“路上也累了,你先去歇着吧,明天我再去看你。”
一句话没说完,叶夫人两只手已扳过他的脸,让她正对自己。
乐思齐曲膝向两位夫人辞行时,芮老夫人温声道:“去吧。”
叶夫人却像没有听见似的,只顾跟儿子说话。乐思齐等了一小会儿,见她没有任何表示,也没客气,站起来含笑向芮老夫人点了点头,转身跟婆子去了。
弯弯曲曲不知走了多久,乐思齐只觉得又饿又累,腿软得没有力气时,那婆子才停在一个院子前,道:“到了,姑娘先住在这里吧,收拾得匆促,有不合意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福了福,提了灯笼转身就走。
乐思齐忙喊住她,道:“能不能麻烦嬷嬷把我的侍卫带过来?”说着,递上一块银子。徐国公府规模大,乐思齐可不敢小气,这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
婆子接了银子,脸上才有了笑,道:“不麻烦,姑娘请稍候。”又道:“现在天色也晚了,奴婢明天再请示夫人,拔些使唤人过来。”
乐思齐道:“那就麻烦嬷嬷了,只需洒扫的人,其它的倒不用,我带着呢。”
那婆子似笑非笑地应了,转身离去,良久,才把候在门口的韩先等人带来了。
乐思齐这才和冬儿进屋,院子里黑漆漆的,饿得两眼发晕的冬儿拉着乐思齐道:“我怕。”
乐思齐让她掏出火折子,点亮了这才进屋,好在银烛台上蜡烛齐备。
持了烛台里外看了一遍,乐思齐还算满意,道:“我们跟人非亲非故的,人家怎么可能待我们热情?这就算不错的了。”
冬儿抱怨道:“我们寻个地方自己住多好,为什么非要住在这里呢?”
乐思齐微微一笑,道:“傻丫头,住在这里有徐国公府这块金字招牌罩着呀。”
第130章 迷路
清晨的阳光洒满庭院,乐思齐睁开眼一骨碌爬起来。外面冬儿听到轻微响声,趿着鞋过来。
乐思齐摸了摸她的头,道:“也睡不沉吧?”
冬儿扁了扁嘴,道:“饿都饿醒了。”
来时带的干粮放了两个月早不新鲜,又一心以为到了京城就能吃好睡好,期望值不免过高,昨晚上干粮就凉水,主婢便吃不下去。
门外响起洒扫的沙沙声和说话声,却是韩先安排几个侍卫打扫庭院。看来,叶夫人是真不待见自己。乐思齐苦笑一下,披衣走了出来。
草草洗漱,再细看这个庭院,倒是有个小厨房,只是冷锅冷灶,既没有米菜,也没有柴草。院子里几株枫树,一口井,余此,便是金黄的阳光,姿意洒在树上廊下。
重新细细整理了衣裳,乐思齐带了冬儿走出院子。她是路痴,昨晚上又黑灯瞎火的,哪里认得去上房的路,只好站在路口东张西望。
等了半天,才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经过,乐思齐忙叫住,陪了笑脸,问:“能不能麻烦姐姐带我去上房?”又想着芮老夫人是婆婆,理应先去请安,于是改口道:“去老夫人住的院子。”
小丫头上下打量她两眼,指了方向,道:“你自己去吧。我没空。”说着不等乐思齐答应,自顾自走了。
冬儿气道:“还国公府呢,真没礼貌。”
乐思齐笑了,道:“少说两句吧。咱们现在人在屋檐下呢。”
徐国公府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没拐两个弯,乐思齐已不辩东南西北。擦着额头的汗在一棵三四人合抱粗的树根上坐了,喘着气道:“现在怎么办?”
到底自己那个院子有多偏僻?怎么一路走来人影没有?徐国公府又有多大?走来走去的,总是走不到头,眼前所见都是陌生地方。
阳光下树的影子直直的,竟是正午了。乐思齐早饿得没有感觉。冬儿却哭道:“小姐,我走不动了。”
乐思齐安慰她道:“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了。”心里却把苏玮骂了个狗血淋头,请自己来的是这混蛋,丢下自己不管的也是这混蛋,真是岂有此理。
冬儿抹泪点头道:“我腿上没有力气了。”
日头偏西时,又遇到一个丫头。道:“哎呀,你走错方向啦。翠竹居在西边,你怎么走到北边来了。中间离得好远呢。”
乐思齐一听,只觉眼前发黑,忙塞了块碎银子给这丫头,道:“麻烦姐姐带路。”
那丫头却不收她的银子,只道:“我是粗使丫头。哪有资格到上房去?小姐快莫取笑我。”
原来如此。乐思齐只好勉力带着冬儿又朝她指的方向走,心想这叫什么事呢?
眼看天边只余绚丽的彩霞,却不知哪幢院子是翠竹居,看了很多院子,每一座都各有特色,美伦美奂的,只是依然看不到人,地上却干干净净,一片落叶也无。
冬儿道:“小姐,我怕。”
难道晚上只能在空地睡了?乐思齐拉着冬儿在一个院子门口的台阶上坐了。道:“别怕。”其余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晒了一天,走了一天,滴水未进,嗓子早冒火了。
最后一抹阳光隐入黑暗时,乐思齐只觉得绝望,双手抱膝,头倚在膝上。不知不觉打起了盹。冬儿倚在她身侧,小脸惨白惨白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头顶又气又笑地道:“真是笨死了,就不会老实在枫叶轩呆着。等我来吗?”
乐思齐一时恍惚,以为在梦中,紧了紧抱膝的双手,不愿睁开眼睛。
“喂,醒醒,夜里凉,你这么睡会着凉的。”一只手轻轻搡了搡她的肩头。那感觉是如此的真实。乐思齐慢慢抬起头,眼前灯火通明,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还是那个声音,道:“把灯笼挪开。”
乐思齐侧过头,看到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眼睛里清晰地映着自己松散的发鬈,还有满满的嘲笑。
乐思齐定了定神,火直往上冒,用力拍掉他的手,气道:“一整天都死到哪里去啦?你要是请我过来住只是客气话,我趁早搬出去的好。”
苏玮见她眼眶都红了,敛了嘲笑,道:“我奉旨进京,昨天到得晚了,今早总得上朝见驾吧?皇上拉着我说了大半天话,又去向太后和皇后请安,她们又拉着我说话。回府天都快黑了,这一天可把我累得够呛。我顾不上别的,马上去看你,哪里知道枫叶轩早乱成一团,他们都说你不见了。这么大的府坻,你以为找个人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