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接到小二报告杨大也大跨步狂奔而来,他看上去和杨二年纪差不多,可能是这几年养尊处优,黑色暗花绸缎衣袍紧紧绷他有些发福身体上,嘴角两撇八字胡随着他跑动一翘一翘,一边抹去面上汗水,一面冲着领头衙役拱了拱手:“我说,胡三哥,外面站着干什么?进去坐坐。”说着话,那只拢袖中手掌就来拉神色严肃衙役捕头。
“哼,杨大掌柜少来和本捕头攀交情,本捕头历来清正,从不受贿,这可是这翘脚街、东市一带人人皆知!”胡捕头义正言辞甩开手,冲着四周拱了拱手,顿时杨大手里一张印着墨迹纸张曝露了众目睽睽之下。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知道胡捕头清正严明,特意叫您老为我们这些苦主帮忙做主!”没想到说话竟然是此时站映月斋柜台东侧一个葛衣中年汉子,他刚才打砸店铺可是下手极狠,杨二掌柜头上伤也是他拿了柜台内一把木工槌给敲出来。
要是这时候还看不出胡捕头来意不善话,杨大和杨二两人也妄翘脚街混了这许多年,兄弟俩对视一眼后脸色都变了。杨大还算镇定,直接对那个嚷嚷着中年汉子行礼道:“老哥贵姓?不知道本小号哪里惹到老哥,让老哥如此愤怒?”
据他所知,那些得了女儿首饰大多是有头有脸官太太,这些人根本不好意思找一个小铺子麻烦,那样反而让人觉得掉价;出现闹事反倒是想要对付自家真正对手。
“免贵,姓曹!下只是个管家!前些日子我们家太太你们铺子选了几套首饰赏给家里奶奶、小姐们,想不到全是些假货!我们家太太很生气,你看着办吧?”话音一落,曹管家顺手一挥,有个十八九岁壮小子送上一个包裹,“砰”一声响,包裹被丢唯一没倒下矮柜上,包裹敞开,里面露出数道金光闪闪;这么多黄金首饰价值可是不菲!
接着,另外一边也有一个二十多岁瘦小汉子也同样丢出了一包金首饰,“我这里也有!”
“我家里是一袋掺了沙子大米,从隔壁粮食店买回去。”
“我家里有一袋细粮,下面全都掺着糙米。”
……
一时间,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纷纷带着怒火控诉起来!
“不可能!我杨老二做粮食生意十年来全是本家庄子所产,决不会出现以次充好情况来。”杨二掌柜很是愤慨,不像是作假。
杨大掌柜倒是没忙着辩驳,疾走两步扑到那两包首饰前翻开包裹,一支支细细看过,松了一口气:“这位客人,你说这些首饰是从小店购得,请问是否有凭票?”
“怎么没有?”曹管家从怀里拿出一叠纸张扬了扬,重收回怀中,“现不能给你看,待会儿一起交给胡捕头,他自有公断!”
“胡捕头,四邻街坊,今日我杨大川此给大家先道个歉!本店确出了一位用黄铜、铅粉滥竽充数制作首饰珠宝匠人;这一点小店难以推脱。但众所周知,小店四年前都还说一家粮店,三年前才该做映月斋做首饰;店内一直是一位姓张老师傅;直到去年年底才重金聘到了一位罗姓师傅。这次出事正是这位罗师傅,可自从事发后这位罗师傅便失去了踪迹,本小号也正要寻他赔偿损失。”
“哼哼,任你舌绽莲花也无法狡辩!他是你们铺子聘请匠人,难道他出事你们不必管?退一万步说,谁知道这首饰匠人作假不是你这个东家示意!现事发了谁知道是不是你杀人灭口!没那个雄厚本钱还学人开什么首饰店,看你这破铺子,怕是卖了也赔不了我家太太顺失!今日有衙门里胡捕头,趁早把房契地契交出来让我们这些人平分了算了!”曹管家没给杨大掌柜喘息时间,紧追不舍起哄道。
杨大掌柜和杨二掌柜面如土色,事发前因为铺子里原料用罄,正向元丰号缴纳了一笔为数不少原料订购款,这个款项是很不容易才交进去,不是你想说退出来就能退出来。前些日子为了平息府尹大人震怒,两家已是将这些年储蓄一并搭了进去,没料到还会有这么多人要求退货,铺子里根本就没了足够银钱赔偿!
……
063 日期疑点【求首订】
其实当今圣上还是前后颁布了好几条有利于女子措施,其中就有关于和离和义绝,不再将女性限定被休和送到家庙修行两种被弃结局中;而且女子可以适当情况下打理自己私产,嫁妆就这私产范围之内。
也不再限定女子只能关后宅半步不出闺门,有条件女子还可以琴棋书画之外修习四书五经,集雅楼八雅也是因此而兴。
这些措施是圣上登基后不愿拘着自己几个女儿而颁布,当然也引得不少守旧家族反驳不耻,但谁家没有女儿,这几条法令前面关于和离和义绝倒是几不可见,谁又真愿意走到那一步呢?但后面这两条却能带给人实打实好处,这么些年还算是贯彻到了民间。
杨若兮心里还是挺感谢这位据说疾病缠身圣上,至少他还是为她穿越带来了几分福祉,不然此时她也没资格坐映月斋里翻阅账册查找漏洞了。
“这位夫人怎么称呼?”曹管家不得已,将怀中票据交给了胡捕头,两者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笑容。
杨若兮视若不见,秦妈妈应声报出了家门:“清康坊穆家!”
杨若兮秦妈妈报出穆府名号之时特意仔细看了几位当事者表情,胡捕头和另外那些闹事者纷纷惊愕看向了那位曹管家,而那位曹管家却是神情未变,像是知道杨若兮身份似,拱了拱手:“原来是等缺株洲刺史穆大人府上二奶奶,下有礼了!”
杨若兮被帷帽遮挡脸上出现个“果然如此”笑容,这些人还是露出了马脚!穆元阳回京之事只是这几天功夫,且秦妈妈并未喝破她们是穆家哪一房,这位曹管家不但没露出和胡捕头等人同样惊愕神色。反而还依旧一副笃定表情,是什么让他这么有把握?
“曹管家,你一个管家怕是不能做了贵府太太主吧!能否请贵府太太移驾一叙,或是我亲自上门请罪赔偿!”杨若兮冷冷给了这位曹管家一个台阶,若是识相话就该此时退去,否则她杨若兮可不是原来那位泥捏主儿。
“这……”曹管家眼神闪烁,今日之事都是听令行事,还真是没想到会遇上杨若兮横空出手。正确来说,他们根本没料到地契和房契根本还杨若兮手中,消息不是说这位二奶奶根本就是个没主见懦弱主儿。三年前就被下人夺了嫁妆庄子和铺子吗?怎么不一样?
“穆家二奶奶,这铺子是谁只是你说着好听,合着不会是杨大掌柜出钱聘你来拖延时间吧!”边上瘦小汉子想着主子许诺。要是这两家铺子夺了下来,他能得一间铺子三分利呢;他们也是东市走动人,自然知道这两个铺子一月收入可不菲。
“就是,你说你是穆家二奶奶就是穆家二奶奶了?你说你是这两家铺子主人就是这两家铺子主人了?我还是这条翘脚街大掌头呢!”
“哟,看这夫人身段妖娆。该不会是杨大掌柜从哪家寮子里找出来吧?不如你掀了帷帽让大家伙看看是不是老相好!”
“……”
边上一个接一个起哄越说越难听,急得秦妈妈和阿翠如热锅上蚂蚁,小毛头听不懂什么意思,但也知道情势好像对杨若兮不利,拉着阿贵手担忧道:“阿贵哥哥,我不让二奶奶帮我讨回公道了!我去求大掌柜让我做工抵债就好。”
“傻孩子。二奶奶会有办法。”毛老头看着气定神闲杨若兮,莫名就相信她纤弱身子里蕴含强大自信,安抚着躁动四人。
“胡捕头。这……,你就不管吗?”杨若兮只管将平复混乱任务丢了出去,既然有官府人此,她难道还需要声嘶力竭辩驳一番?向着秦妈妈伸出手掌:“妈妈,将杨大川兄弟俩身契和这两家铺子房契地契交给胡捕头过目!相信这里这么多父老乡亲眼目下。胡捕头自会主持公道!当然,若是胡捕头觉得身份限制处置不了。也可以劳烦驻东市禁军都指挥使来帮忙判个公道!”
杨若兮株洲时曾经研究过这顺和朝官职制度,这里官职制度很是奇怪,有中书省、抠密院组成内阁;下属有六部,驻京除了府尹衙门之外还有部分禁军协同分管,衙门或许还顾及各方势力,可这禁军属天子亲军,不会以家世来审案子;职责范围都是维护京城治安,官制和名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胡捕头脸色变了几变,只好对起哄人厉声喝道:“再有谁胡言乱语一律锁起来!”接了杨若兮递上文书看了遍,点点头大声道:“本捕头现可以作证,这位夫人拥有映月斋和杨记粮食铺两家铺子地契和房契,也有杨大掌柜和杨二掌柜卖身契!”
此话一出,众人无限唏嘘,杨大掌柜和杨二掌柜翘脚街十余年,一直过着鲜衣怒马富足生活,不见给人请安、也不见向谁交账,哪里像是为人奴仆!一时纷纷交头接耳,无数猜测长着翅膀翘脚街蔓延开去。
“你这弟媳妇是个傻子吗?”人群外一个角落,玉瑾然不适换了一只脚为重心站着,说不出心里突起焦躁是为哪般,冠玉面庞上满是不屑和恨铁不成钢!“若是爷家里有这样奴才提起来发卖就是,还那里查什么帐!这些贱民不是说那两个奴才十年积蓄都送给了常那家伙吗?难道还能查出一朵花儿来!她可别被这些人给气坏了,爷还要怎么报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