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大夫生气了,“洛老爷不信我的医术也罢,另请高明。”
“不是……我意思是说,我女儿腹痛是不是因为腹中胎儿……”洛正刚艰难地说出来。
“腹中胎儿?”柳大夫失笑,“令爱不是黄花闺女吗?怎会有身孕?”
“我女儿没有身孕?”洛正刚错愕不已。
“没有。”
说罢,柳叶出去开方子,然后就走了。
洛云卿不那么疼了,却还是捂着小腹,低缓道:“爹,柳大夫说我没有怀孕,为什么之前那个冯大夫坚称我有喜?这不是很奇怪吗?冯大夫一定有鬼!”
洛正刚面冷声寒,“去请冯大夫。”
杨氏微低着头,看似没有任何异样,实则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趁众人不注意,她悄然离去。
“娘想去哪里呢?”
洛云卿一直注意她,自然看见她想逃跑。
杨氏?刚跨出一步,只好收回来,“老爷,我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忘记吩咐了,我先吩咐下去。”
“娘,还有什么事比我的清誉更重要?还是娘做贼心虚想逃跑?”洛云卿含沙射影地说道。
“什么做贼心虚,我自然关心你。”杨氏笑不出来了,只能乖乖地待在这里。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冯大夫来了。
他以为来应诊,却是来到大小姐的倚玉轩。
洛老爷站在前庭,面有不悦之色,冯大夫见洛夫人一脸木然,便知事情有变,谨慎道:“洛老爷身子不适吗?还是大小姐身子不适?”
“冯大夫,枉我这般信任你,当你为知己好友,没想到你连老友也欺骗,还毁了卿儿的清誉。”洛正刚语重心长地说道,语带失望与心痛,“你为何这么做?”
“洛老爷此言何意?我听不明白。”冯大夫装傻。
“冯大夫,你不必再装,我根本没有怀孕。今日若你不从实招来,我便拆了你的招牌,让你在建康城再也待不下去。”洛云卿开门见山,威胁道,“市井巷陌早有传闻,洛家大小姐阴毒狡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你不信,便试看看。”
冯大夫再装傻便是白痴了,知道此事不说出来,行医三十年所得的名誉便毁于一旦。为了保住名誉,他只能承认:“洛老爷,令爱的确没有怀孕。”
杨氏一直是沉着的神色,听了这句话,不淡定了。
洛云卿问:“那几日,我为什么作呕?”
“该是药物所致。”冯大夫回道。
“你为什么诬陷我怀孕?受谁指使?”她咄咄逼人地追问,看她这架势,倒没有腹痛的迹象了。
他低着头,不肯说。
洛正刚气愤道:“冯大夫,从今往后,你我再不是朋友!”
她浅浅一笑,威胁道:“你不说也可以,我不仅拆了你的招牌,还去告官,治你一条诬陷罪。”
冯大夫欲言又止,终于道:“是……洛夫人要我这么说的。洛老爷,你知道我的为人,我怎会做砸自己招牌的事?是洛夫人塞给我一千两,要我帮她这个忙,我考虑了一夜才答应她。”
杨氏火冒三丈地斥道:“冯大夫,话可不能乱说!我何时要你说这些子虚乌有的话?我为什么诬陷自己的女儿?老爷,他这是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给他一千两,也没有叫他诬陷卿儿。”
“那一千两还在铺子里,我去拿来还给你,洛老爷。”说着,冯大夫匆匆走了。
“住口!”见枕边人还要再说,洛正刚厉声喝止。
“爹,我也不想冤枉娘,省得府里的下人说她这个当后娘的心如蛇蝎,我自当还她一个清白。”洛云卿唇角含笑,“墨香,书香。”
墨香、书香应了,从一间厢房里拽出木香。
木香双手被缚,身上也绑着粗绳,口中塞着白布。
杨氏看见如此模样的木香,心跳加剧,目露惧色。
洛云卿道:“爹,前日木香在我的茶水里下药,被墨香撞见。木香,我问你,是谁指使你在我茶水里下药?下的是什么药?”
墨香拿出木香口中的白布,木香心慌惊惧,看看洛老爷,又看看杨氏,低头不说。
“你不说,我也不会勉强你。爹,木香是我的丫鬟,犯了错,我杖责她五十,再将她卖到暗唱处,日夜伺候那些杀猪、倒夜香的粗汉,爹以为如何?”洛云卿轻缓道。
“甚好。”洛正刚道。
“老爷,不要……”木香惶然而惧怕,快哭了,“是……是夫人指使奴婢的……老爷,大小姐,奴婢哪有胆子害大小姐……奴婢听命于夫人,才这么做的……”
“老爷,木香胡说八道,我没有指使她!”杨氏立即辩解,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儿,“数日前,木香做错了事,正巧让我撞见,我让莉儿教训她,她就对我怀恨在心。今日她竟然这般编排、诬陷我,老爷,我真的是冤枉啊。”
“你以为人人都想诬陷你吗?”洛正刚厉声喝道,“你还不认罪吗?”
“老爷,?我真的……”她尖声哭叫,好像受了天大的冤枉与委屈。
“啪”的一声,力道颇狠。
杨氏被他打了一巴掌,嘴角流血,傲气、自尊一同被打散了。
洛云卿冷目旁观,心中痛快极了。
杨氏面壁思过一个月,非但没有思过,反而更多歪心思了。
洛云卿心中冷笑,既是如此,便给你一个难忘的教训。
洛正刚重声道:“请家法!”
杨氏身子一颤,眼中泛着惧色,“老爷,我知错了……是我一时糊涂,是我心如蛇蝎……我再也不敢了,不会了……老爷,原谅我吧……”
管家福伯拿来家法,她吓得魂飞魄散,跪到洛正刚身前,痛哭流涕,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当真令人心酸。然而,他无动于衷,吩咐福伯家法伺候。
她转而向洛云卿哀求,洛云卿根本不想为她求情,不过表面功夫是要的,“爹,娘应该知错了,不会再针对我,不如这次就算了吧。”
洛正刚恍若未闻,吩咐福伯开始。
两个家丁将杨氏拖过去,摁在长条椅上,另一个家丁手执木杖,打下去。
因为是当家主母,家丁不太敢打,洛正刚喝了一声“重重地打!”,家丁才用力地打。
这时,洛云姝、杨如海等人听闻府里发生了大事,都来倚玉轩,眼见杨氏被打,他们震惊得面色大变,奔过来,又是恳求又是阻止。
洛正刚铁了心要惩罚杨氏,无论众人怎么说,他都不会改变主意。
杨氏惨烈地叫着,一声比一声惨烈,撕扯着洛云姝等人的心。
洛云卿面庞清冷,秋日艳阳下,乌溜溜的美眸莹光流转。
杨氏挨了二十杖,臀部血红一片,直不起腰,站不稳,由洛云姝等人扶着回去了。
洛正刚嘱咐女儿好好歇着,然后也回去了。
其实,那日女儿否认与萧胤私定终身,他就知道她没有说谎,也猜到这件事可能与枕边人有关。他想知道真相如何,便故意不信女儿,逼着女儿查出真相。
虽然如此真相令他痛心、难过,可是,他就是要给枕边人一个血泪的教训,要她以后安分守己。
————
再休养一日,洛云卿去凤凰楼。
这些日子,凤凰楼并没发生什么事,不过总有一些杂事需要她做决定。
处理完事情,她出去了一趟,天擦黑才回来用膳。
她本想多待半个时辰,但秀娘催她快回去歇着,她也觉得倦怠,便上轿回府。
不知为什么,她很困、很困,轿子一走动她就昏昏欲睡,周遭的声音渐渐远去。
墨香晕倒在街边,她不知;轿子凭空飞起,她不知,睡得很香。
夜空中疾速掠过一抹黑影,这个戴着白狐狸头面具的黑影单臂托着轿子疾飞。
洛云卿被秋夜的冷风冻醒,从掀起的青帷看见繁星点点的夜空和下面的房屋,吓得魂魄差点儿飞出体外。半瞬,她压下惊惧,从轿子的小窗探出头,看见一个黑衣男子单臂撑着轿子在半空中飞,再次吓得魂飞魄散。
鬼面狐狸,你还能再夸张点儿吗?
她早就知道鬼面狐狸不会放过自己,可是,也不必托着整个轿子吧。
远处,一抹白影以光速追踪而来,宛若仙人降临凡间。
鬼面狐狸察觉了,提气加速飞奔。
眨眼间,他们已飞了数十里,飞到一片树林上空。
细雨似的银针追星逐月地飞去,鬼面狐狸巧妙地避开。
洛云卿也发现后面有人,往后望去,惊喜地大叫:“大人,救我!”
苏惊澜再次提气,终于追上,正想握住轿子的横杆,忽然,轿子“咻”的一声迅速往后飞去,原来是鬼面狐狸将轿子推到身后。
轿子里的人东倒西歪,吓得魂?飞魄散。
整个轿子飘在半空,太危险了。
苏惊澜不由分说地出招,一束黄绿色的强光飞射出去。
鬼面狐狸右臂推出,以刚猛的气流抵挡。
因为他要托着轿子,飞散了些许内力,抵不过苏惊澜看似阴柔、实则强劲的内力,唯有放开轿子,全力应付。而轿子,急速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