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门还好好的!”很快,大爷韩昭曦带着大夫匆匆而来,徐氏的脸色还是很难看,额头隐隐还在发汗。
大夫连忙给徐氏诊脉,医婆把徐氏□看了,换下来带血的裙裤也瞧了,回头把情况和大夫细说,大夫又问了徐氏上次月事,平时来月事的情形和一天的饮食,摸着胡须谨慎得道:“日子太浅了,大奶奶这一个月过于操劳,脉本来就有些虚浮,若是再过十天,老朽还能断诊,如今也只有五分把握,这里有几颗药丸,现在吃一颗,隔半个时辰吃一颗,至到不出血为止,不管是不是有喜,先把血止回去,我这再开个方子,有胎保胎,无胎对身子也无害处。”
时下没有精密的验孕措施,女人怀孕一个月是很难确诊的,怀胎头三月又是危险期,下月事的药和保胎的药,药性是有相冲的地方,很多女人怀孕一个月流产了,自己都不知道,还以为这次量大了点,平时太操劳的缘故。
大夫人魏氏也闻讯而来,听到大夫的话,知道大夫出于谨慎,可能性都是往低了说,说是五分,其实七八分也未可知呀,徐氏平日里月事一向顺遂,现在这么大动静,可不是怀了孩子,动了胎气的缘故,真是又喜又忧,一直在泊志院守着。
“大太太,大奶奶血止住了。”黄嬷嬷喜道,才吃了两次药丸,不到一个时辰,血就停了。
如果真有胎儿,滑胎的危险暂时是解了,之前还留着大夫医婆在偏厅喝茶呢,现在也封了银子可以送他们出去了。思伽扶着魏氏到床头看徐氏,徐氏脸上已经回转了几分血色,听说可能是怀了孩子,虽还没有确诊,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欣然。
魏氏拍着思伽的手念道:“多亏了你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不然一头栽下来,这一关哪那么容易过呀。你身边跟着的人都是做什么的,如此疏忽!冬莲,你是怎么伺候大奶奶的,如此懈怠!”
冬莲和今日跟着出门的几个慌忙跪了,的确没有分辨的理由,其他屋里人都垂了头。
“想不到的事,前儿一点征兆都没有,怪不了她们,今天还要多谢弟妹了。”徐氏对着思伽感激而笑。
思伽笑道:“举手之劳,当不得谢字,或许是大嫂吃的枣子立马灵验了。”
魏氏脸色缓了些,对跪着的人道:“都起来吧,以后当仔细了。”
下头人这才站起来,魏氏又把大爷叫来一顿嘱咐,让夫妻现在就分了房了,再去老祖宗,老太太那里回话。
到底是没有最后确诊,话也不敢说得太满,因怕两位老人家担心,出血的事也掠过了,只道徐氏身子犯懒,请大夫瞧了,可能是喜脉,这一个月家里事多事杂,原有别的累,还摸不准,只等再静养七八天的。
徐氏也快二十了,罗氏这年纪,是生过儿子了,不过最后没养活,郑氏这年纪,也有了大老爷,嫡长子,嫡长孙,在大家大宗都是固家的根基,两位老人通情达理,一致的吩咐了徐氏好好歇下,各处请安都免了,手头上的事情也都放一放。
☆、第93章锋芒
如此过了不到十天,两个精通妇科的大夫都确诊出喜脉来,韩府上下,自是一片欢喜。
五夫人黎氏在梳妆台上把一盒首饰一格格的都挑了一遍,最后,选了一支赤金大南珠钗插上,脸上舒展着笑意,轮也该轮上协理公府内宅大权的时候了,虽然是庶子媳妇,还排行在五,在这个家里分量最轻,可是,出门行走都挂着公府夫人的名儿,一日日的,也曾经渴望过协理公府的权利,这不仅仅是图个虚名,也是为了给老爷,给膝下一子一女挣体面。
五老爷从穿衣屏风后面出来,看到五夫人脸上的笑容,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人,道:“你也别高心的太早了,这事全看在老太太身上。”
黎氏转过头来,对着五老爷自信分析道:“别看韩家一代代,一房房的,看似人丁兴旺,其实都是样子儿,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为这些琐事费心,就是儿孙媳妇们不孝了。大嫂,那身子骨,也只能留着出府应酬的时候,装点门面,若是再强撑着起来,哼,没这个金刚钻,当了韩家二十多年的宗妇,正经管过几年家。三嫂,四嫂,寡妇之流,一个性情软绵,一个满脑算计,皆是不中用,六弟妹,倒是个女中丈夫,可惜身不在此,除了我,还有谁能得用。”
五老爷摇摇头,提醒道:“长房还有个人呢!”
黎氏倒不是全然忽视沈氏,只是,在唯一的竞争对手面前,要表现出内心的强势,道:“我是庶子媳妇,她也是庶子媳妇,你的生母那是正经写了文书抬进来的良妾,那一位,就算老太太她们瞒得再严实,我还真一点不知道不成,文书,契书一概没有,说白了就是无名无份,咱们头上的庶字可比他强多了,再说了,我年长,在这家里待了十五年了,总能震慑住些底下人,论资排辈也该轮到我了。沈氏,总归还小,才来家里多久,当年徐氏进门,多亏了六弟妹扶持,才渐渐接手,沈氏就算想,她接得过来?老太太她们敢放心交给她?做做我的帮手,也是给她历练了。”
黎氏也只三十出头,还在韶华,拿了最红艳的胭脂点了唇,方扶着丫鬟的手去善年堂给老太太请安。
小丫头打起门帘来,黎氏进去,走到郑氏跟前行礼问安,既而转头对魏氏道贺:“大嫂,大夫们就是谨慎,一颗定心丸也不让人早吃了,害的我们日夜提心,不过,谨慎些也不为过,万一空欢喜一场就不是他们的罪过,还在,天大的喜事到了,终于有个念想。”
魏氏笑道:“嗯,才我还和老太太说呢,千事万事也没有她肚子重要,要好好养着,府里一应大小琐事都放一放。”
转头对郑氏歉意道:“媳妇无能,是个不中用的身子,独担了这几日就不济了,徐氏这样子,少说也是一年,媳妇难以为继,还请老太太帮扶。”
黎氏说的倒是真的,魏氏还真没有独立掌过几年家,开头当媳妇,自然要忙着生孩子,养孩子,生大爷的时候,就伤了底子,以前伯府也好,现在公府也好,家里大小事情,一直靠婆婆帮衬着,后来六弟妹接手扶持,最后交给儿媳妇,如今这意思,是想再请老太太出山了,黎氏在位置上,转了转身子,提醒老太太自己的存在。
郑氏笑若摇头,道:“家里看着满堂儿孙,一到这时候用人方恨少了,我如今清闲久了,懒得动了,不如给你指个人出来,小孩子家儿,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历练历练。”眼神逐转向思伽。
魏氏,黎氏也齐齐看向思伽。
思伽连忙推辞道:“老太太,我进门日子浅,又年轻,实在难当大任。”
说实话,思伽的确对韩家大权无窥伺之心。韩昭旭有一点思伽甚是欢喜,不是长子,不是嫡子,韩家当家,是轮不上的。思伽本身对权势和金钱,还真不热衷。权势是什么,那是当老妈子操心一家子的吃喝拉撒,除了韩昭旭以外,对于韩家其他人,思伽真还没有培养出这种亲情,管他们从头到脚。至于金钱,自己有嫁妆,韩昭旭有产业,夫妻又不缺钱,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好,多了只是个数字的改变,浸于此道,是会欲沟难填,无穷尽矣。人生苦短,当活得自在逍遥才是。
郑氏嗔道:“外头有男人们,大事还有你婆婆,你只管着家中琐事就是了,年纪轻轻的,不可躲懒。”
魏氏看了一眼黎氏道:“交给老二媳妇也好,只是她的确进门太短,不如让五弟妹帮衬些。”
黎氏向魏氏投来欣喜一笑。
郑氏摇摇头道:“这几个月来,小二媳妇做事处处妥当,这个担子,就让她接接看,不怕,后头我来提点着。都是家里的事,错了也不打紧。”
郑氏力挺思伽,并亲自给她做后盾,魏氏,黎氏也不敢争锋,魏氏,是没多大恼,本来就没有这个精力抓住管家的全部权利,只看给谁罢了,纯粹是担心思伽的个人能力。黎氏的落差就比较大了,原本是雄心壮志的要一举拿下,结果,没入人法眼,马上调低姿态当副手,也没有捞到。
郑氏一头敲定,事情就定了,思伽也不在推辞,就当做个一年的老妈子,换种过日子的方式。
思伽回到苍擎院,院中丫鬟婆子知道思伽要暂代当家奶奶,又是郑氏力挺,俱是高心,思伽独坐在炕上,静静梳理各种头绪,事情躲的过去就躲,躲不过去了,自然要全力应对,不能丢了二郎的脸,不能失了苍擎院的面子。
当天午饭后,思伽就带人去春晖堂给魏氏请安,魏氏倒是痛快的交了所有的单子账册和对牌,这些几天前在徐氏手里,徐氏卧下后,魏氏接管了几天。只道有什么不懂,就来问自己便是。
下午思伽就一直在看单子账册,晚饭和郑氏同进,又在善年堂留了很久,听了一顿教导。
徐氏养胎,泊志院的议事厅就关了,思伽主事,议事厅自然改在了苍擎院,院子前面的倒坐房,原来就是府上婆子媳妇临时站脚的地方,如今理事,府中往来听候差遣,也只在这处,再里面的正院,却是不叫旁人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