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月国的官员任职正法里给出了明确规定,除了朝廷和皇帝亲自任命的那几位朝廷命官享受俸禄,其他的一概不享受朝廷俸禄。他们的银钱大多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方面由县衙拨付一定数量的工食银,另一方面就需要他们从自身的职务来谋取方便。
而梁礼辉,现在从事的职务就是给他岳父大人,给周县丞做攥典,协助周县丞处理公务,所以,他每月挣来的那点工食费,与其说是县衙拨付的,莫不如说是他岳父赏的。
锦曦明白这其中的大概,但孙玉宝和孙大虎他们,以及一般人没有研习过{大月会食典例}那本书的人都不可能知晓,于是,当梁礼辉这样一说的时候,孙大虎和孙玉宝都惊羡又佩服的睁大双眼,觉着梁礼辉真是厉害,即便有裙带关系,那也是厉害,毕竟皇粮可不是人都能有那本事吃的!
锦曦干咳了一声,不想在这个时候揭穿梁礼辉的谎言,微微一笑。接过那包袱卷,道:“大哥尽管安心,你的东西和话,我都会原封不动的给捎带到。”
梁礼辉目的达到,也不再多留打扰人家休息,便起身告辞了。
锦曦临睡前又拿洗干净并晾干的嫩叶子,喂食了那两只兔子一回,这才上床歇下,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翌日,桃枝帮着锦曦把行礼拎到梁愈忠的马车上。拉着锦曦的手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
“表姨你要真惦记老三老四,就跟我一道回去吧?”锦曦笑道。
锦曦眼眶都红了,很是想跟着一道回去。但想到村里那些人热聊的关于自己和梁礼胜的话,桃枝轻摇了摇头路,道:“我待到月底再回去。”
“那样也好,有些事情,表姨你还是花点功夫好好想一想吧。这样一直躲着,拖着,总也不是个办法。”锦曦道。
桃枝微微脸红,但这回没有像往常那样反应激烈的来捂锦曦的口,而是认真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锦曦对她这个进步,非常的满意,看来。在这县城呆了半个月的时日,桃枝表姨的心态和思想,果真发生了悄然的改变,不再像以前那般把自己关在一个方寸大的规矩里,喘不过气。
有进步就好。锦曦不指望能在瞬息之间彻底颠覆一个人的思想,她更愿意这种微风细雨的潜移默化。就好比种子的力量,是这世间最不容小觑的,只要桃枝的心底播下了光明希望的种子,再配以时间和关爱的雨露,这颗种子终有一日会破土而出,开花结果。
告别了众人,梁愈忠和锦曦驱赶着马车,缓缓驶离了小北楼,朝着长桥镇的方向出发。
锦曦昨夜睡得晚,一坐上马车撂下车窗帘子,便歪头睡去,梁愈忠好几次跟她说话,都听不到回应,揭开车窗帘子一瞧,梁愈忠忍不住笑了。横竖天色尚早,梁愈忠便放缓了车速,减少颠簸,沿着官道往长桥镇大马而回。
等到锦曦一觉醒来,马车停靠在孙记杂货铺的后院,梁愈忠和阿旺他们正从车厢后面把这回采办的货物一捆捆搬卸下来,送往库房。锦曦跳下车,去了隔壁的千里香铺子瞧了一遍,镇上的千里香铺子里,晌午和晚上供应炒饭和炒面,还有煲仔饭,盖浇饭云云。崔喜鹊和琴丫他们,正有条不紊的忙着接待过来吃晌午饭的顾客,琴丫和锦曦半月不见,两人这一见面都亲热的不得了,若不是铺子里这会子正忙,两人都有着说不完的话。
临出门的时候锦曦去了一趟铺子外面的棚子下面,崔喜鹊正在那拿着一柄长长的大竹捞,在面锅捞面,捞出来的面放在一旁的凉水里稍微浸润一下,再放到一旁早已调好了作料的大海碗里,热腾腾的面汤一浇,再舀上一勺花生米,淋上几滴芝麻油,撒上一簇葱花,乖乖,面条劲道,面汤浓浓,色香味俱全,崔喜鹊下的这花生酱拌面看的日日跟饮食打交道的锦曦,都忍不住食指大动,恨不得夺过那顾客的面碗为己用!
“嘿嘿,馋了吧?你四婶煮面可是很有一手呢!回头让她也给你做一份!”梁愈洲的声音突然从锦曦身后响起,锦曦惊了一下,扭头果真瞧见梁愈洲正系着围裙端着一摞洗好的碗筷朝这边过来,很轻车熟路的搁到一旁的竹篮子里。
“四叔,你怎么在这哪?”锦曦惊问,老梁头每年到这个时候,可不都是把梁愈洲他们给撵出去做工么?要么就是上山去打柴,怎么还让她过来铺子里帮忙?稀奇啊,少见啊!
“大牛他岳母前日过世了,全家都得去奔丧,我就过来顶替宝红那小子几日,诺,瞧瞧,你四叔洗起碗筷来,忒雪亮吧?能照见人呢!”梁愈洲打趣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梁愈驹‘衣锦还乡’
锦曦连连点头,夸赞了一声:“果真雪亮!”梁愈洲极是高兴,屁颠着又奔去铺子里继续收拾用过了的碗盘,哼着小曲儿端去了后院洗漱。
这边,崔喜鹊给几位顾客把面条送过去,有了一小会儿的松缓片刻,便拉着锦曦到一旁说话。虽然望海县城并不是太遥远的距离,但对于崔喜鹊和桃枝她们这种在乡下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来说,县城就是大地方,外面的世道,对外面的世道她们都很惊奇。
锦曦便挑了几样望海县城那边居民的生活习惯,譬如早市和夜市来跟她说,听得崔喜鹊目光发亮。锦曦又问起她不在这本月里家这边发生的事情,崔喜鹊抿嘴一笑,瞥了眼那边瞧见梁愈洲没过来,便对锦曦笑道:“你这问起来,倒真是有两件事,都是老梁家的,一好一坏,你要听那件先?”
“好的那件。”锦曦道。
“梁愈洲他大哥,也就是你被逐出家门的那位大伯,前两日家来了,一把甩出好几张银票,就把欠茗山阁方掌柜的那一大笔债务给还清楚了,可把你爷奶高兴坏了。不止如此,你大伯还又出了银子,把咱村那私塾给翻修了一遍,添置了好几张崭新的桌椅,还给私塾里的杨老先生添置了两套笔墨纸砚。另外,还把咱村口那口大池塘,给修建了三级的青石台阶,以往下雨天,那池塘边滑的,可没有人栽水里去,这下可方便了村里浆洗的人,如今村里的人遇着你爷奶,都会夸赞你大伯心眼好。发财了也不忘村里乡亲们。里正和村里几个有名望的老者,有意劝你爷重新接纳你大伯入族谱,你爷推辞了,说还有待观察,不急不急。”
锦曦听得目瞪口呆,梁愈驹当日被老梁头驱逐出老梁家时,为了不至于让他饿死街头,老梁头虽把镇上的梁记杂货铺打理事宜转交给了梁愈林,但还是准许梁愈驹从旁协助。
后来过了半个多月,梁愈驹某一日突然辞别了老梁头。孤身一人去了外县谋生,这一去,便再没音讯捎回。没想到。今番竟然衣锦还乡了?还一出手就做了这么多有益于村民和孩子们的公益事业,迅速在村民们的心中扭转了往昔不好的形象!
“可有听到他们说,我大伯在外县是做的什么大生意,短短几个月的功夫,挣来那么多钱?”锦曦问道。除非是运气和财气来了个大碰撞,还有天时地利等因素的完美组合,要不,短短几个月的光景,梁愈驹不可能挣到那几百俩的银子!若要真有,那这银子的来路。也铁定是有问题的,锦曦暗想。
“这可没听到,这村里人啊。才不管他在外头做的啥营生,大家伙只要看到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就只剩下羡慕佩服的份儿了,谁还去往深里琢磨呢!”崔喜鹊撇撇嘴,又道:“如今村里好多人都成日里追在你大伯屁股后面献好。我就跟你四叔说,这天上不会掉馅饼儿。你大伯挣钱跟捞金似的,咱不羡慕也不眼红,咱这些人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和力气,踏踏实实一文文的挣!”
“四婶,你能这样想就对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锦曦笑道:“那还有件坏事,又是什么呢?”
崔喜鹊一愣,随即笑道:“哦,对咱来说,也算不得好事坏事。就是吧,胜小子对桃枝那心思,全村人不都晓得么?听你四叔说,为这事你爷奶可没少跟胜小子那训,奈何胜小子这萌生不做的一人,真要下了狠心那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这不,你大伯前几日不威风的回家了么,你爷就把胜小子对桃枝那心思一事跟你大伯说了,你大伯想必是仗着老子的身份去跟胜小子那说了些什么呗,胜小子和你大伯吵了一顿,接着便跑出了家门,这都快三日了,还不见回来,诶,如今村里人都在猜,那胜小子会不会是去县城找桃枝了?”
“不可能,这几日我一直在县城,也没见他去找我们啊!想必是村人胡绉,当不得真。”锦曦道,但心底还是有些狐疑,这梁礼胜要是真离家出走,最有可能去的地方,锦曦自己也觉得应该是望海县城,因为桃枝在那。当然,也有例外。
跟崔喜鹊说了一会话,很快铺子里又忙活起来,梁愈忠那边货物搬卸完毕过来催锦曦,锦曦便告别了崔喜鹊他们,来了隔壁和梁愈忠一道坐车回了金鸡山村。
冬天日短,回到金鸡山村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沉到了西面的山坡处,官道两边的田地里,一片绿油油的全是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