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村子都是老村庄,因为距离县城比较远,最远的小丘村就有专门帮人拉货的牛车。
那家姓刘,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人称刘老头,不赶集的日子不定时帮忙送人送货,有需要可先去他家说一声。到了赶集的日子,他一大早就把牛车赶到村子口的官道上,自己村和临村的人,先来先上,上满就走,每人2文从不耽误时间。
刘老头赶牛车很有一套,两个时辰后你准能看见他又回来拉第二趟,早上家里有事赶上头趟的人也都知道,估摸着第二趟的时间就守在路边等着。等第二趟到了县城,刘老头就歇下了,吃过响午饭又开始往回送,夏天天黑的晚,刘老头紧着能赶上两趟,到了冬天,天黑的早些,也就只赶一趟。
知道了自己想打听的事,金珠的心里总算是放了下来,送木炭的事回去和满仓好好合计一下,能一次用牛车送完定下的两百多斤,那可就去了她心里的一块石头。免得被蒋保山发现,守着能卖钱的木炭却不能卖出半分,那会让她怄得半死。
回到口子里天刚擦黑,各家大人小孩都忙着往自家赶,家里留人的回去就能吃上一口热饭,全家出动的则要现煮。秦王氏刚一进口子里,忙牵着满柜的手就先往家里赶,她早上出门前就准备好了回来吃的饭菜,只需要把灶上的火烧上,热一热就能吃了。
金珠拉着满仓低声商量着送木炭的事,落到了众人的后面,蒋保山和秦大富眼瞧着已经到了家附近,也就没有急赶着要他们回家,只轻喊了两声快点回家吃饭,就自顾背着背篓挑着担子,往家送东西去了。
“金珠,你等一下,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啊?你说。”赵永健从旁边突然窜了出来,吓了金珠一跳,惹得她满脸的不高兴。
“满仓,你背着背篓挺重,先送回去,我随后就送金珠回来。”赵永健不想满仓知道自己对金珠说的话,随意找了个借口支开满仓。
“金珠…”满仓有些不解的望向金珠,他对赵永健的话一向都听,只是刚才他爹和蒋叔说了让他们快点回家,如果回去晚了是会被骂的。
“满仓,赵永健说的对,你先把东西给我送屋里,我随后就上你家吃饭,说不定还能比你先到呢,快去吧!”金珠心里猜测着赵永健叫住她的目的,也出言安慰着满仓让他先回去。
“好了,你现在可是说了吧,是不是为了你家二妞的事?”金珠在脑子里稍稍想了一遍,能引起赵永健找自己的事情,可能是今天锦绣苑发生的事。
赵永健很诚实的点点头,他望着满仓的背影道:“锦绣苑的碎零布都被你买回来了吧,能匀点给我吗?”
赵家三兄妹,在金珠等人从锦绣苑走了后不久,赵大妞又折返回到锦绣苑,红着脸想用手里的荷包换取碎零布。
听到碎零布已经被卖完的消息后,赵大妞失望的回身找到站在店门附近的赵永健和赵二妞,赵二妞一听脸上再也挂不住,发火的四处跑着找其他绣庄和成衣店,最后因为各家给的价都没有超过2文,又没有碎零布可换,一气之下原封不动的把荷包又带了回来。
赵永健当时只一愣,当在城门口见到满仓满满的背篓时,他就断定,金珠就是买走所有碎零布的人,他虽然不知道金珠买那么多碎零布有什么用,但看着两个妹妹失落的脸,他想想还是找上金珠,想打个商量看看怎样能匀点碎零布给他。
“匀点给你?大妞、二妞还是没有买到布吗?”
金珠这句话是明知故问,大妞和二妞本是想靠卖掉荷包的钱去买布,锦绣苑的锦娘在后来接触中知道,并不是一个贪便宜的人,她给出的2文钱应该是实价,二妞不满意这个价格,那她手里的荷包肯定就卖不出去,没有钱又怎么可能买布呢?
赵永健没看金珠,依然点了点头,他知道金珠的脾气,会这样问话那她肯定还有其他话要说,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就问:“你打算怎么办?”
无头无脑的一句话,让金珠的嘴角一撇,这小子是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啊,怎么什么事都能猜到呢?我偏偏不如他的愿!
金珠斜眼看了看赵永健,突然脸色一变有些义愤填膺道:“匀什么匀啊,我买的这些布料本来就是要给大妞二妞练手用,那些人欺负我们是外乡人,我们自己如果不团结,那还不给欺负死了。赵永健,你叫大妞和二妞来我家拿布,咱们早点把手艺练好了,一个荷包卖它上千文,气死她们,哼!”
赵永健有些傻傻的看着金珠,这话是金珠说出来的吗?怎么感觉怪怪的,语气有些不确定的道:“这怎么行,你也是花钱买来,我们不能白白拿你的布,还是你把价钱说一说,我想办法给你。”
“真的不用,我也不会女红,买来这些布真的是要给大妞二妞练手用,价钱虽然不少,但也不是太多。”金珠摇手推辞,抬眼看了一眼赵永健,语气一转道:“如果你们要真觉得不好意思,那就把练手的荷包,无论好坏还给我就好,这样也不算我把布料白给你们,对不?”
第九十一章 绣线
赵永健定定的看了金珠几秒,脸上突的绽开一抹笑容,在渐黑下来的黄昏时分,沾染上一丝妖魅,让正有些得意的金珠神色一僵。
该死的!又来?!
金珠眼睛瞪得比平时大,她今天莫名其妙的跑到锦娘处买布,就是因为赵永健出店前该死的一回眸,虽然让她讨到便宜,买下了许多碎零布,可在没有把它们变成货真价实的铜板前,她算是亏了,彻彻底底的亏了。
想起满仓刚给自己,还没有捂热的17文钱,就那么莫名其妙的跑到了别人的手里,她胸中的怒火是噌噌的往上冒。
别看着东西都值钱,好比木屋里的木炭,明知道能卖好几百文,可在没有找到买家,没有在蒋保山发现前送出去卖掉,钱没有拿到手之前,值钱的想法不过是浮云。
17文钱的碎零布,看上去是能赚回更多的钱,可仔细想想,三五天一个荷包,就算是赵家大妞和二妞加上钱杨氏,三人一起开工,还要保证她们绣出来的荷包能卖上10文钱,刨去给她们的绣工钱,还有绣线,自己就没剩下多少了,这还都是理论值,能不能拿到手天知道,哪有本来就在手里的17文钱实在啊!
等等!金珠心里一紧,她想起了一件事,天啊!绣线,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呢,哭啊!她可不信好布料用差的绣线锦娘能看上眼,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还要再花钱?
啊!该死的赵永健,还敢笑?
“你…”
“金珠,你不用说了,我帮她们答应就是,我明天让大妞来找你拿布和花线,哦。对了,还有纸墨。”
金珠刚一开口就被赵永健抢了先,闻言一愣,什么?笔墨,什么意思?
“时新花式,我没笔墨,你有。我会多画一份给你,就这样吧,天黑了,我看着你回去。”赵永健不用金珠开口问。很自觉的解释出来,只不过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啊!
金珠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放弃。和赵永健说话没有一次占上风。
你能和你肚子里的蛔虫斗智吗,显然不能,金珠在心里狠狠的恶心了赵永健一把,一甩手转身朝家走去。
金珠走了两步停住,没有回头不经意的道:“我没买花线。过几天再说吧!”然后施施然的回家了,留下赵永健站在黄昏中苦笑,心眼真小,买布哪有不买线,真是幼稚,根本不相信以金珠的聪明。会忘记买花线这一回事,看着金珠的走进秦家的院子才转身回到自己家中。
趟在床上,金珠翻来覆去的没睡着。赵永健的话提醒了她。
她回想起上辈子同宿舍的同学来,有一个同学买来一副十字绣来绣,周围同学看着眼热,也纷纷去买来同绣,一时间一个宿舍里都是拿着针绣花的人。
相同的图案不同的品牌。在同学的手下就绣出了不一样的感觉,大家凑在一起一对比才发现。都是各自手里不同绣线惹的祸。同样一副图案,颜色搭配不同,绣线本身的色彩光泽不同,绣出的十字绣有着很大的差别,在这一点上,荷包也一样。
花线?刚才赵永健说的是花线,那又是什么线啊?真头痛!
金珠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天还没亮,生物钟已经习惯的让她醒来,依然是悄悄的在屋子里小跑,然后一套她自己摸索整理出来的动作,完了后再悄悄的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把今天要做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在听见蒋保山起床后,也跟着起身了。
满仓昨晚就得了金珠的吩咐,让他今天想办法找个借口去小丘村找到刘老头,然后尽快约定个时间,把两百斤木炭一次性给送进城,好了了金珠心里的这一件事,也为买绣荷包的线准备好钱。
虽然不知道要多少钱,但想来也不会像布料一样,有零碎着卖,要想绣出的绣品能卖上好价,这绣线就肯定便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