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怀着愧疚,他没有能力替她求情,他对她说,倾城,是我来迟了。
倾城,卿宸,他多希望他们是同一个人。
皓月当空,月朗星稀,卿宸身穿一件睡袍,外披一件黑大氅站在月下,她半仰着头任月光洒在脸上,映照出她眼下的泪痣那样冷艳,身后不轻不响,那样沉稳的脚步声,她知道还是他来了。
月色下,她轻轻启口:“王爷也睡不着么?”
他行到她身边,与她并肩,淡淡地应了一声,半晌都不说话,她问道:“王爷为何睡不着?”
良久,言昭华眯起眼,沉吟道:“楼相可知道一个人?”话毕又轻笑一声,改口道:“按你们的关系,你一定知道她。”
卿宸的心莫名紧了紧,声音都沙哑了些:“谁?”
他一字一顿:“方倾城。”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是不是太煽情了。。但其实我走的是欢脱风啊。。
☆、我们楼相体力好
楼卿宸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回答他:“她已经死了。”
她不记得他那一夜的眼神,可清晰的记得他的语气带着哀伤。 只是楼卿宸觉得诧异,关于方倾城的事情,言昭华又是如何得知的?
翌日清晨,楼卿宸已经进入备战状态,完全没有闲暇时间去管言昭华,传召云南知府以及各个下属官员了解灾情。
楼卿宸一边翻看数据记载,一边蹙眉听下属絮絮叨叨地禀报灾民有多少,又新增多少,死了多少,没房子的多少。言昭华则打着扇子坐在一边悠哉悠哉地喝茶。
等全都禀报完,楼卿宸奋力将手中的书册往桌上一拍,言昭华手上的扇子一顿,微微挑了挑眉毛,卿宸冷厉的眼神扫过身前站着的一拍抖了三抖的几个官员,尤其是钱彬,语气中强忍着怒气道:“钱大人果真好本事,竟想得出将难民悉数赶出城,让他们自生自灭。”
钱彬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道:“下官这也是没办法啊,人实在太多,如果都留他们在城里,这云南不是要大乱了么?”
楼卿宸冷笑道:“那这么看来,本相该送钱大人去郊外吃吃树皮啃啃树根,大人才能好好做事了?”
以钱彬为首的五位官员纷纷下跪,求道:“楼相请息怒,下官该死。”
从一开始一句话没说的言昭华悠悠道:“本王觉得楼相这个提议颇好,唯有各位大人亲身体验了,才能知道好好办事的重要性,日后必定会更加勤勉。”
钱彬苦苦哀求道:“请王爷和楼相息怒,臣定当尽心竭力,望王爷和楼相收回成命。”
楼卿宸瞥了一眼一旁依旧悠闲地喝茶的言昭华,心里拿捏了主意,下达指令道:“贴布告,广招难民自愿参与搭屋造房。”
她的意思很清楚,先施恩惠再平复民心,告诉那些难民,只要参与搭造新房,就能分到一亩三分地,不仅能拿到一份钱,还能住自己搭的房子,事成之后,还有朝廷的一份津贴来供他们做生意或者种地,这块地皮就选在了云南各个空置的地方,开了三处,总共能容下不下千户人家。另,开仓济民,钱彬蠢到连这个都忘了。
待下达了一道道指令,钱彬询问道:“可是楼相,这只要有人来报名,就有半吊钱的津贴,那津贴从何而来?”楼卿宸轻描淡写道:“从你的俸禄中扣。”钱彬又是一身冷汗,倒吸了口凉气,诺诺道:“是。”
楼卿宸侧眸对言昭华道:“瑾王殿下统管尚书省,现在臣做这些决定,需要工部和户部的帮忙,还请王爷配合。”
言昭华道:“这是自然,本王本就是来协助楼相的,不过楼相办事还真是雷厉风行,说办就办。”
卿宸起身要走,言昭华叫住她道:“楼相要去哪儿?”
卿宸转过身来看着他,答道:“云南知府差不多都臭名昭著了,你觉得还有多少百姓会相信他的话,再者,城外的难民这么多,又不能直接开城门全都放进来,还需我亲自去。”
于是,言昭华同她一道去了。
距离贴出布告不过才一盏茶的时间,城中各处贴布告的地方都围着许许多多的人,有百姓,更多的是难民,城j□j开设了五处报名处,头三日报名,然后统计好人数,分配好人数,第五日就发津贴,第七日就准备开工。
卿宸,言昭华,阴延庭,无欢一行四人行在街上,卿宸颇嫌弃的看了眼言昭华道:“王爷难道不能换身常服出门么?”
言昭华随口道:“为何本王要换常服?难道楼相还担心会有刺客来扎本王?可是有楼相为本王挡刀,怕什么?”
阴延庭一口口水呛在喉咙里。
待又走了一段,前面一处报名点传来喧哗声,似乎是在吵架。
卿宸便匆匆赶了过去,走近了才挺清楚,原来是有家难民人家想一家三口都报名,想着能多拿点钱,于是这边的人就不让,便争吵起来了。
为首的官兵见是言昭华和楼卿宸来了,连忙起身道:“王爷,楼相,这里有刁民作乱,还请王爷和楼相做主。”
楼卿宸皱了皱眉,打量了一番那一家人,一家三口,父母二人看上去还算健硕,孩子也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不算小,官兵又禀报道:“启禀楼相,这一家人非要三个人一起报名,这不是明摆着想白拿钱么。”
楼卿宸侧眸看着他,皱眉道:“他们为何不能一起报名?本相规定了不能一家人一起报名?只要有能力者就都能报名,就算是一家十口来报名又如何?他们造的是自己要住的房子,都是自食其力,有何不可?”话毕,楼卿宸对围观的人群放高声音道:“凡有能力者皆可报名,如有超过十口人参加的人家,完工当日,可评出房屋搭造的最好的一家,另有奖赏!”
此话一出,立刻就有有发出质疑:“敢问大人你拿什么做保证!”
楼卿宸只道:“拿本相的相位!”
自那一日起,来往报名的人络绎不绝,百姓的积极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阴延庭抄着手站在一边观望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砸着嘴道:“啧啧,看来这回云南知府要下血本了,这不得倾家荡产啊。”
楼卿宸悠悠道:“怎么?你要赞助他?你也可以下血本啊,你要是下血本,全云南的人都会感激你把你奉为大善人的。”
阴延庭否决道:“我还是做大恶人吧,大善人这个名号留给钱大人就好。”
言昭华瞅着楼卿宸笑:“说来,楼相还真是敢下承诺,拿相位来做担保,那若是真有什么意外,楼相真的要罢相么?”
楼卿宸歪着头看他,淡然道:“我从不允没把握的诺。”话毕,脚下已经迈开了步子,道:“王爷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歇息吧,臣还要去选定造屋的地方看看。”
言昭华跟上她的步子,道:“楼相身上还有伤,就这样奔波劳累,对身体不好的。”
“无碍,臣体力好。”
阴延庭幸灾乐祸道:“是的,王爷完全不用担心楼相的体力问题,楼相最充沛的就是体力。”
才说完,就遭了楼卿宸不动声色的一个白眼外加靳无欢略带杀气的白眼。
接下去的很多天,都出奇的顺利,一切都按照原定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从发放津贴再到非配造屋工作,全都顺利进行中,但有一点,这些事楼卿宸每天都亲自督促,奔波于各个造屋点,有的时候还亲自上阵,这样做,第一是她自愿,第二是若这样能树立一个贤德的形象,何乐而不为,于是,当今丞相虽然年轻,但是有才干且吃得起苦的形象就这么牢牢地印在了云南百姓的心中。
在造屋行动进行的如火如荼的第五天,一行人在一处造屋点视察,言昭华这才打着扇子悠悠道:“事到如今,本王倒有些相信楼相的确有点本事了。”
楼卿宸淡然道:“不过是云南知府实在太无能,所以显得臣比较有能而已,卿宸二十岁拜相本就是乾元历朝来的第一人,所以上至皇上下至朝臣心有疑虑也是人之常情,能力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卿宸会证明自己有能力坐稳这个相位。”
“卿宸,你要知道,我朝比你资历高的人多得是。”
头一回听他这样叫自己,楼卿宸隐隐只觉得别扭,待别扭了一会儿,便道:“这是自然,可先皇并没有允诺他们的爷爷会拜他的孙子为相啊。”
所以说,在这个年代,不仅仅要拼的是爹,还有爷爷,还有爷爷跟皇帝的感情。
“不过,依本王看,若是此番云南案顺利结束,楼相一定能赢得云南人的人心,且如果能一举让云南恢复繁华,楼相就是第一功臣,想必到时候也不会有很多人敢质疑了。”
卿宸手上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但还是强忍着,恭敬道:“那就借王爷吉言了。”待眼睛越过言昭华的肩膀看向他身后,楼卿宸颇无奈道:“王爷,是熟人来了呢。”
“五哥,是我来了。”
玩世不恭的怀王殿下言昭平着了一身亮丽的蓝袍子乐呵呵地踱步过来,引得言昭华挑了挑眉:“昭平,你怎么来了?”
“五哥你不在,京城待着我乏味,就跟皇兄请旨来这里同你一道了,怎么样,还算顺利么?”言昭平连看都没看楼卿宸一眼,甚至直接略过了她行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