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当然亦必通知皇太极。面色冷峻的皇太极到来之后,却是先走到索伦图身旁,急切地搂了搂:“没事吧?有没有吓着。”
竟是偏爱到了极点。
由此可见,皇太极的怒火将会怎样转移。
当梁思善跟着一班御厨被传召而来时,依着卓玛的吩咐跪在最后不起眼的地方。
等到前边的那些人一个个回话完毕之后,皇太极怒火稍减,问道:“鸡汤是谁做的?”
迎接他的,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最终,一个瘦小的中年人被迫出列,跪在了眼前:“是奴才。”
皇太极冷笑了一下,又问:“是你?”
中年人磕了一个头,羞愧地道:“奴才罪该万死。只是八阿哥爱喝鸡汤,奴才一时疏忽。”
居然就这样招认了,还故意将话题引至他的身上!
索伦图心中一急,立刻就想分辨,孟古青拦住了替他说道:“这位御厨,八阿哥以前喝鸡汤也是习惯和红参一起炖吗?”
红参是大补之物,小孩子若是常吃,不出问题才怪!不可能有人这么做!平时不炖,突然在这时炖了红参,分明是栽赃!
中年人一时语塞,而仅仅这是这一句,众人皆已明白索伦图的冤枉。
心中有鬼的娜木钟只好保持沉默,皇太极却转脸幽幽的目光一荡,逼问道:“贵妃,你有什么话说?”
“皇上,这不关我的事啊,也许,也许是蜂蜜。”娜木钟慌得口不择言,又错了更多。
“鸡汤是有人陷害,难道蜂蜜便不能了吗。”真凶呼之欲出,皇太极真是气急了,直指端倪:“宁答应受你照顾,随宫而居,现在出了事,你难道没有责任?”
“臣妾冤枉,臣妾兢兢业业地照料宁妹妹,有目共睹!”娜木钟急忙喊冤。
“既然是这样,你就应该明白,她有孕在身更宜静养,为什么要让她出席盛宴?”皇太极步步进逼,已不想再留情面。事实上,在男眷席那里被庄妃和福临撩动的怒火还没有熄灭,来到这里又发现如此祸端,他真的需要发泄。
娜木钟无疑成了箭靶,明明是想祸水东引,却是功亏一篑。她愤恨地瞪了一眼孟古青,随后向皇太极跪下来请罪:“是臣妾疏忽了,宁妹妹说想透透气,臣妾才会斗胆带她前来,臣妾不曾料到会发生这种事,请皇上恕罪,陷害的事绝对跟臣妾无关。”
此地无银。皇太极扭头望望中年御厨,回应道:“这个,朕自有办法让他开口。”
“皇上。”最怕的便是留下活口,娜木钟焦灼地望向那御厨。
死到临头,御厨的脸却露出一丝喜色,奇怪至极。江行舟见到他的双目外凸,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惊疑道:“他服了毒!”
话音刚落,那御厨的身躯便摇摇晃晃,支持不住了。
吓得女人们的惊叫声再度响起,娜木钟颤抖着身子,十分惊恐。
她盼着他立刻死掉,可是皇太极却叫道:“留活口!”
江行舟应“是”立刻施救,可是那个男人还是倒了下去。
娜木钟露出窃喜的神情,下一刻却听江行舟对皇太极道:“微臣一定竭力保住他的性命,皇上放心。”
娜木钟的心如坠谷底,眼前闪动着纷乱的影子,在她要晕倒的时候,身后居然有人托了一把。
小玉儿趁乱走上前来,靠近耳边问道:“贵妃,是你做的?”
娜木钟急得喘粗气,回答不了。
小玉儿望望纷乱的情形,又道:“贵妃,只要你答应以后助我一臂之力,我自然可以帮你解决掉这个厨子。”
“你想我帮忙对付谁,不会是那个丫头吧?”娜木钟猜到了孟古青身上,惊奇不已。
孟古青的厉害已当众表明,她简直成了索伦图的门神,哲哲的贴心棉袄,影响力不容小觑。
“正是。”事出紧急,小玉儿掐紧娜木钟的手,依在耳边匆匆地道:“只要你答应我跟我们联手,我自然保你安然无恙,教这个丫头有苦说不出。”
第一百零五章 离间计
大祸就在眼前,娜木钟已无暇多想,即刻道:“好,我答应你。”
“这便是了,贵妃,快定定神,别教人瞧出来。”小玉儿宛如推心置腹的好姐妹,处处为她着想。
娜木钟压住心虚平了平气,目光平视前方。
而小玉儿则满意地退远,仿佛从不曾靠近过地泾渭分明。
她们以为这样便撇清了,却不知道被身后的人全数看在眼中。
避在角落的敏秀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不曾听见小玉儿和娜木钟说了什么,但从小玉儿眼角狡黠的余光,敏秀亦可猜出绝非吉事。
为何索伦图邀请董佳氏参加生日宴她却不曾出现,为何会有人用红参鸡汤害答应滑胎,为何小玉儿会突然亲近贵妃。
事故越发古怪,敏秀不敢猜也不想猜。
若想平安,只有视而不见,她赶快移了目光,不敢再看。
事情闹成这样,盛宴已无法继续,皇太极铁青着面容吩咐宫女将宁答应扶下去,而哲哲则禀持职责软语宽慰受到惊吓的女眷们。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盛宴空前也只得中止了。
哲哲扫兴地叹气:“先散了吧,委屈你们了。”
“臣妾/奴才不敢。”妃嫔贵妇齐齐回应,心思各异地让开一条路。
宁答应先被宫女扶出去,皇太极担心地抱着索伦图离开,接着便是哲哲、海兰珠、娜木钟、谨妃……
一个个依序而行。孟古青出来后,心有所感地向后瞥去,果然见到梁思善躲在阴暗的角落,依依不舍地凝望着皇太极怀中。
他在担心索伦图,孟古青惋惜地轻轻摇头,暗示克制。
纵然做出蜂蜜鸡翅是受人陷害。为表公正,收押是必须的。万不可此刻对旧主露出半分依恋,否则得不偿失。
梁思善乖觉地垂低眼眸,果然立刻被侍卫带下去了。
孟古青敛回目光,随着队伍行进。不一会儿,人们便见到跪在道旁的庄妃和福临。
福临小声抽泣着,庄妃则微弯了背拉住他的手,时不时地说些什么。
陶格斯和鲁嬷嬷、桂嬷嬷,还有戴春荣陪跪在二人身后,不敢说话。
当人群的阴影渐渐靠拢。福临越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庄妃轻喝着提醒:“别怕,有额娘在,低头。”
福临抽吸着鼻子:“那么多人。我不干,我要回北一所。”面对强大的人群,他已不可避免地展开想象,以为她们都是来奚落他的。
如此一来,福临惊惶得连脸都憋红了。几乎立刻便要晕过去。
“福临!”庄妃瞧在眼中,心痛得快要碎了,手搭上他的肩一把搂住:“快到额娘的怀里来,额娘不要你受罪。”
“呜呜。”福临哭着,表情变得有些异样。
等皇太极走到跟前时,他居然已经吓晕了。
“皇上!”庄妃不顾皇太极不愿停下的脚步。膝行地哀求,张手欲抱:“福临晕倒了,皇上。请让太医看看他!”
“让开!”皇太极当即怒喝着避开。他亲自抱着索伦图,怎么可能容许她抱腿。
“皇上!”庄妃不知道宁答应的事,还在叫喊。
于是,突然见到她的人们便更加惶惑了。
前边,紧跟中毒御厨的江行舟犹豫了一下。没有停。而迎面赶来的恰恰便是另一名太医徐文魁。
由于娜木钟安排失当,守候吩咐的卢太医迟迟等不到传召。由于惊慌而神态有异,而今夜当值的徐文魁发觉之后很快想到了这里。
随后徐文魁自作聪明地来了,本想在皇太极面前立功,却成了福临的救星。
皇太极抬手指指,徐文魁只好去为福临视疾,眼角的余光却扫见了江行舟的身影。
被人抢先了。顿时他便有些悻悻的,却也只好作出殷切的样儿向福临跑去。
这份不乐意教有心人看在眼中,亦是一件可利用的把柄。
贵妇们踏实地走着,小玉儿偏过了眼睛装作没有看见,心中已有数。轻咳了一声。
心系爱儿的庄妃转过头来便见着了她,四目相撞,都有些吃惊。
别怕。小玉儿眨眼暗示着什么,心痛的庄妃便立刻定了心神。
队伍便这样过去了。庄妃搂着福临,良久都舍不得松手。
徐文魁诊脉过后,为她定心:“娘娘不必忧心,九阿哥只是气闷,躺一会儿便没事了。”
“那就好。徐太医辛苦了本宫,”庄妃想要起身抱福临才想起无旨不可擅离,忙吩咐陶格斯道:“快领福临回去。”
“这。”如今福临已不归庄妃照管,陶格斯很迟疑。
“娘娘,交给我们吧。奴才们将九阿哥带回衍庆宫交给主子。”见到情势尴尬,鲁嬷嬷和桂嬷嬷急忙分忧。
“那便有劳了。”庄妃心里存着气,却也软语回应。
她不敢再得罪谁,现下谨妃的心情并不好,为福临的安危着想,她不能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