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她倾倒下来,倒地不起。
而此刻一直跪守在旁的乌云珠和常月露才冲上去哭她。
这也极需要勇气,此刻的哭声带有很大的声讨性。海兰珠更加烦躁和心虚,若是这样落荒而逃却又不可以。
因为来不及了,有人来了,而且是很要紧的皇太极。
担心出事的皇太极警惕着海兰珠的动静,在他去往关睢宫时发现海兰珠不在便心生疑虑。偏巧漏了口风,索伦图因此套问纠缠。
这一切促成皇太极越发紧张。到浣衣局一探。
龙气不可见血光。皇太极带着下人才到院子里,跪着的伊罕立刻便劝道:“皇上不可入内,有人滑胎。”
“嗯?宸妃!?”皇太极立刻想到海兰珠身上,大惊失色:“她有喜了?”
他一心想海兰珠再有身孕,便认定了是“事实”,令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连人都未看清便嚷道:“海兰珠,你怎么了。”
海兰珠愕然地对着他,她刚想走。
另一边的索隆也才被获准进来,正欲对董佳氏展开诊视。
众目相接。尴尬至极。
一地的暗红散落,董佳氏恹恹欲绝,皇太极愕然地呆住了:“是她?”
真令人吃惊。也令人愧疚。
董佳氏睁开了眼睛,十分羞耻地推开了索隆,强撑着欲跪,对皇太极道:“皇上,宸妃娘娘无碍。是奴才有喜了,现在没有了是奴才自己不小心,与人无尤。皇上千万不要责怪任何人。”
说完,她怯怯地去望宸妃,哭得眼泪凌乱。
这是个陷阱,海兰珠已掉了进来。而今自然有些激愤地立刻回道:“皇上。不是这样,我不知道。”
皇太极沉默地在二人之间扫视着,脸上的微红有些见深。
众人急速地紧张起来。海兰珠提心吊胆地紧了呼吸:“皇上?”
皇太极抚着心口,淡淡地叹口气:“咱们先出去吧。”他的眼扫过海兰珠身边的带刀侍卫,他们铜墙铁壁的样儿,他越看越放不开。
居然带着侍卫到这里打砸抢,教人如何评价。
皇太极无话可说。忍着心头的火。
就这样静默了一会儿,海兰珠走近几步。低低地道:“是臣妾气糊涂了,可是皇上,您要相信我。”
“回去吧,回去再说。”皇太极侧过身去,平了平气。
这一去,不是回乾清宫,也不是关睢宫,而是清宁宫。
哲哲正在指点孟古青读书,突然皇太极和海兰珠涌进来把她吓坏了。
原来,责备是从这儿开始的。
皇太极和海兰珠说了一阵,孟古青有些明白了。她却是反过来听的。
这个董佳氏居然如此阴险。
她不仅要让海兰珠背上凶手之名,更是要用身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一个有身孕的女人怎么会有心思去勾引皇上。一旦侍寝后检查身体便会原形毕露。
所谓一石二鸟亦不止。保住了性命,才能日后图谋。这孩子必定是鄂硕的,董佳氏会这样选,分明表示她已有所抉择。
她舍弃了这个孩子,保住自己的命,也就是说,她割断了和鄂硕旧情复燃的可能,是想全心全意地去赌皇太极这边了。
真是破釜沉舟,不要命的女人呢。竟如此果断狠辣。
第一步,她成功了。要怎么样证明宸妃的冤枉呢。
皇太极因为心情不佳脸色见沉,海兰珠边说边哭,气息越发凌乱。
“总之不是我推她,她自己撞上去的,与我无关,皇上不要冤枉臣妾。”海兰珠也是气得狠了,有些口不择言。
“我只是觉得你太过了,带着侍卫闹成这样,你有想过后果吗。”嫉妒的女人真是疯狂,什么后果也不管了。皇太极有点伤心。
“我没有,我只是推了一下她的肩,她转过来撞了上去,我怎么知道她会滑胎,我根本不知道她怀孕啊。”海兰珠哭哭啼啼。
孟古青凝神听着,心思一动:“等等,宸妃姑姑,你说你只是推了她的肩,你怎么推的。”
“就这样啊。”宸妃比了比姿势。
“这样?”孟古青眯起了眼睛,警惕大起。
是从前面推的,而不是后肩发力,这样的情况下,董佳氏怎么会转过来撞桌角呢。
有必要让皇太极看清楚真相。孟古青朝着海兰珠笑了一下,对她道:“您先别急,唤个奴才进来,再演看一遍便清楚了。”
第八十二章 拆穿伎俩
“演看?”海兰珠不明白:“什么意思,唤谁来?”
“姑姑,这个您先别问了,您先回忆一下当时情形,还有屋中的陈设,我们好做安排。”所谓案情推敲,每一步都要做得跟当时一样。
孟古青露出自信的笑容,和众人听海兰珠一步步地回忆。
一时忙碌起来,海兰珠很配合地指挥着下人,将房中的桌儿挪了方向,并以凳儿暂代床铺的位置。
另外,孟古青吩咐图雅进来,代替董佳氏的角色。
这还不止,卓玛拿着两个厚实的棉兜,和端着文房四宝的苏布达一起进来,她们也是助手。
孟古青满意地瞧了瞧,执着笔在桌沿涂上一圈墨汁。
“你在干嘛。”真新奇,海兰珠有些不明白。
“姑姑稍安勿躁。”孟古青指着桌凳问她:“您看看,现在的位置和当时一样了吗。”
“一样的。”海兰珠屏气望了望,点头道:“一模一样。”
“那就开始吧。姑姑你站在当时的位置,图雅你过来,棉兜围上不要受伤了。”孟古青招手,令卓玛帮忙。
还少点什么。哲哲望望有必要提醒,便道:“那两名侍卫,是不是也……”
既然要“案件重演”,自然缺一不可。很快,这两名当事人也进了屋。
他们按住图雅,孟古青对着苏布达道:“嬷嬷,过程请在纸上记下来。”
一切开始了,海兰珠以当时的力道从前面去推。无论怎么试都不对劲。图雅不是向后倒被侍卫接住,便是身儿一晃便站定了。
图雅强硬地试过后禀报:“皇上,除非有人在背后推我,或者奴才自己发力,才会失去平衡。才做得到。”成功撞上的那次,棉兜上果然有着墨迹,这是最明显的证明。
这两个办法都不是海兰珠所为,她没有成功的条件。
哲哲欣喜得眼泛泪光:“皇上,看来海兰珠说得是真的。”
皇太极抬手摸了摸发涩的眼睛,心儿疲累。
正在沉默,两个侍卫冷汗潸潸冒个不停,竟主动相帮地应承:“皇上,奴才们可以证明,当时确实如此。”
没有这句还好。有了它便显得欲盖弥彰。海兰珠急得掐紧帕儿,立刻不甘:“皇上,你不信我?”
听这斤斤计较的句子。他们之间又要纠缠不休。哲哲识趣地抬手招招,教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连同她自己,就这样把清宁宫暂时让给了海兰珠。
皇太极来此本是怀疑哲哲安抚不够令海兰珠闹脾气,现在此事只能先放在一边。他叹息着走去,拉紧海兰珠的手:“朕鲁莽了,可是朕也希望你明白,朕是信你的,朕说你鲁莽,是说此事极难善后。”
不是海兰珠推的自然很好。可是皇太极也绝不相信董佳氏会自取灭亡。
世上岂有毁掉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的母亲,毁了孩子岂非是毁了自己。
海兰珠明白他的意思了,立刻更加急躁:“皇上。我也觉得奇怪,可是不是我推的,难道不就等于是她自己造成的,皇上,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皇上会保护她。在乎她,处处与我作对。她根本是想刺激我做出不理智的事,她分明是想陷害臣妾呀。”
“她为何要陷害你呢。”感叹嫉妒的皇太极不同意这说法:“她陷害你于她有什么好处。谁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她不想活了吗。”
“不想活了。”海兰珠低低地重复着这句短语,想起了董佳氏所说“想要马上去死”的那些话,顿时有了区分:“皇上,她定然是故意的,她想让皇上同情她。”
“这话荒唐,朕的同情有什么用。朕已答应过她会保全她的性命,她又何须如此来争取朕的同情?相比之下,保全自己的孩儿才是更要紧的事,不是吗。她若真的这么做,将是以命相拼,莫非她疯了?”
想来也是,依常理推测,董佳氏有了孩子将是人生最大的转机,留住它将有极大的可能同鄂硕重合,她怎么会有勾引皇帝的想法。
不知不觉,董佳氏就这样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仿佛那些野心都是别人强加给她的。
一时失语,连海兰珠自己也觉得无法驳倒,她不依地垂下泪来,强争地辩道:“皇上,您为什么处处为别人说话,难道臣妾是胡说八道的人吗。”
“朕是就事论事,你太傻了。海兰珠,为何总是对朕没有信心。你这样让朕很伤心,你明白吗。”皇太极惋惜地摇头:“你做任何事朕都不会怪责,可是你知道今天你酿成什么样的后果吗。若她真是有野心的人,你这次是帮了她,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