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是半个时辰后。孟古青离开这儿,远远的看到特木尔送福临回毡帐。她想到济尔哈朗的话。不想多事去提醒便接着向前走。那边的福临却是看见了她,今日孟古青头戴艳红色的绒毛额箍,水绿色的拢纱长裙,淡褐色的牛皮三寸宽腰带,高底护膝小皮靴,俏丽脱俗,比在宫里时更美了。
这一瞧他便有点迟住了。身旁特木尔的目光也凝结了。福临倒比他好些先回过神来,见着特木尔略嫌不敬的样子便咳了一声。特木尔讪讪的笑着,想起了初见孟古青的时候。便又多了怨念。他爱极了美貌却偏又得不到她便只是自己着恼,对索伦图也有了嫉妒心。
福临瞧着特木尔的眼神,惊讶他竟然敢对孟古青起色心,将计就计的套问,不久便知道了调戏的事,特木尔不知道福临的苦处。偏有着酸葡萄心理,有意贬低孟古青的好处:“也不过是皮相好些罢了,有什么能为,狐媚子偏得了太子的喜欢。这样的便是送给我也不要她。”
福临听了倒是恼了,因他痴恋着孟古青而不得。这样的话倒像是在讥笑他。为着不能透露心事便只是忍了,表现得像是为特木尔焦急般的说:“且不说要不要她,你调戏过她这可是大罪。虽是你阿爸处置过了,这会儿又有了新仇,她若是在太子面前提起,你们怎么办呢。”
特木尔一怔。
福临看他的脸色便是知道在怕什么,却偏是不再说同情的话。反而长吁短叹。
特木尔有些意外的问:“难道纯郡王也有苦处么。”
福临不会告诉他很爱孟古青,便只是朦胧的说了些往事:“你说她是个狐媚子,她倒极得人心,若不是为了她母子失和,怕是额娘也不会气病了罢。倒不知日后成了亲是怎样呢。”
特木尔也听过关于海兰珠的传闻,很容易的便信了。他倒没有闲心去为海兰珠难过,只是想着索伦图既然这么任性,福临的处境想必也很是艰难,这便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因觉得福临比索伦图好得多,是个可交的朋友便主动说道:“我这回得纯郡王相救原是该谢的,容我挑择一下礼物,傍晚之前送到您的寝帐。”
“我已说过了何必记在心上。世子记挂我的安危,谢来谢去岂不外道。只是请世子多忍耐些,管制虽严也不过这几日罢了,千万不要动怒。”福临有一瞬想过该不该说明他是来相亲的,又怕特木尔误会他是为了结亲才去救他,倒不如先得了好感再图谋好处。
特木尔恼得挥了挥手:“太子在宫里时也这般爱耍威风不成,我在土特谢汗部时可不曾这样委屈过,便是这里是科尔沁也还是草原,太子倒是闲得要弄出这些麻烦。再拿我当奴才看待,就莫怪我闹事了!”
福临忙着劝他忍耐,心里却是高兴的。他知道昨夜的事不止是特木尔不服,其他的部落也觉得很受气,特木尔若做出过分的事,他们倒极有可能一起助着他。
那么他的计划便可以更加便捷了。
顿珠终究是女子,婚事须得听父兄的意见。他继续贤良便是很好的,除了得到口碑,也有可能得到她的青睐,再教她出事便不难。只是时间紧促,十六日便要在宫中大婚,留在这里的日子不多了。
福临想起了暗格和宝箱,依着分发赏赐的名单应当是给了雅图,但他倒不敢马上便去雅图那里查看,而是想着先回毡帐查看一下环境。谁知发现竟安排在济尔哈朗附近,和他同寝的是多尔博。他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但他知道他这边严了,别人那里也是一样的。
便是过了今日,到了第二天上午,特木尔那边闹起来了。
特木尔歇了一天一夜伤处还没有全好,但是被管制得越严偏越想出去。用过早膳就要去赛马场,因是捺了火气等了一个时辰。之后见竟还不允许便自己骑上马硬闯。
亲卫们一时无法管束,他背着箭囊,拿刀背挑开了几个人,这便冲了出去。
云都为儿子不服,和土特谢汗部的贺客们都只放纵不理。其他的人也因着想为草原争口气,觉得索伦图到来太拿架子侮辱了他们,有的人还大胆的实说了索伦图错处,叫嚷着要给说法。
他们都涌去索伦图那边捣乱,济尔哈朗和吴克善便要为此事分神。
福临机甩掉了监视的多尔博,骑上火龙去追。因他是汗血宝马,很快便追上了特木尔。
特木尔正飞奔发泄怒火,赛马场的道旁立着许多靶子,他连发几箭出气,可惜射中的却没有几支,而且远离红心,他便似一只怒鹰般大声的号叫着。
福临顿时知道寻常的法子制不住他,忙从身后抽了一支箭,远远的对准了靶子。嗖的一声,那只白色的箭便从特木尔身边不远处飞旋着穿过,一下子顶中了红心,力道猛烈到连靶子都顶飞了,在地上飞速的转动着,搅动着这只靶子,片刻之后它便成了空心的。
特木尔为这神乎其技惊呆了,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转头崇拜的望着他。
福临瞧着他的眼神,知道已是平安了,微微勾起了唇:“世子如何又恼了。若是奴才得罪你,打骂他们都使得,您身上有伤不可气恼。”
特木尔见他还记得自己的伤患,极是感动:“唉,是我孟浪了。原是生气出来散一散,也不值得这样。纯郡王这样的大度,奴才倒是没脸的人了。”
“世子比我大几岁,便是兄长一般,福临怎敢得您这样说。”福临知道他不会喜欢自称为“奴才”,便拿话圆了:“便是我在宫里时也不耐烦听这些。”
特木尔看他笑得轻松,便也不顾忌的说了下去:“太子若有你一分便是朝廷的福气了,可惜他偏偏是太子。纯郡王才德兼备,便是刚才那样的箭术,奴才也是从未见识过。纯郡王若是生在草原上,必是我们草原的第一勇士,有无数的姑娘争着嫁你。”
福临倒也没有想得这么远,不过听到后面的话心里便多了几分酸楚。在他眼中无数的姑娘也及不上孟古青,却偏是她不喜欢自己。
特木尔以为他为着境遇难过,连忙安慰他:“太子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依着我的看法,他若不是宸妃所出如何做得了太子,如今纯郡王也在宸妃名下了,如何比不得他?”
福临一怔。这样的话已着实过分。说到了储位便是大罪。看特木尔的神色还没有想到这些,便也只是笑了笑:“额娘待我极好,我能得额娘的照拂,这一生已是得了福缘。理当好好侍奉她和太子。”
特木尔这会儿方才被自己吓到了,听福临没有点破暗暗感激,心想,这样有德才的人怎会甘心臣服在索伦图之下。他竟有本事教宸妃改玉牒,又会笼络人心,将来未必不能当上太子。凭刚才的箭技便可看出他的毅力,倒不如将顿珠许配给他将来也能图谋富贵。看了看周围空而无人,因笑道:“我倒不这样看,太子这样跋扈,将来朝廷交到他手里未必是一件好事。”
第四百九二章 抓福临上
福临听他的意思倒像是想要勾连了。他思量了片刻,淡淡的道:“太子如今年轻,将来总会好的。我倒记挂着我的事,不知我这次回去能不能带回一个好姑娘。如今太子大婚,若我也能沾沾喜气也是极好的。”
特木尔以为他没有野心,略有些失望,但是听到福临有意娶亲便又有了思量,到底福临是不是在暗示他,这倒要等回去问过云都才知道,他也不想太过着急的巴结,万一弄错了福临的意思那就没脸了。
后面传来急切的马蹄声,多尔博带着亲卫队追了过来。福临朝特木尔点点眼神,走到前面对多尔博说:“堂兄这便来了。多谢你着急我的安危,太子那里可好。”
既担心太子如何又跑出来,若不是占了汗血宝马的便宜,多尔博是不会被福临甩掉的,他冷冷的一笑:“纯郡王和世子该当回去了。”
多尔博肖似多尔衮的脸常使福临心惊肉跳,便是这会儿瞧着也有几分害怕,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罢。
这会儿,顿珠也寻到了这里。远远的便叫着特木尔。特木尔想起目的突然便兴奋起来,看了一眼福临后挥手示意。
他倒不是为着顿珠关心而激动,是为着教福临和她注意到彼此。福临偏头看到一个头戴浅蓝色额箍,修身短皮裙,腰缠浅栗色布带的女子,看起来年纪比他略大一些,相貌倒是挺好。他顿时觉得可惜,若不是为了他的计划,倒有可能真的娶她,但心底里终究舍不得许她正妻之位。在他心里只有孟古青才配得上。
顿珠这回出来骑的是索伦图从宫里带来的马,所以追奔倒很快,只是手臂有伤拉动缰绳时便很痛,她见着福临心里明白他是谁却不愿意理会。闲闲的撇了一下嘴,下马虚福了福:“奴才顿珠见过纯郡王。”
福临见她这么正经倒似对自己没有好感,竟是怔住了。他想这大约是错觉,便也温润可亲的还了半礼:“格格不必客气,请起。”
顿珠便绕过了他,握紧手中的马鞭走向特木尔。特木尔这样无理取闹,很让土特谢汗部丢脸。她气得双颊飞红突然扬鞭抽过去。特木尔没有防备。竟打到了他的脸,顺着抹下来也抽到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