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伦图回神之后也是哈哈笑道:“这可又是一桩罪了,你不会是平白出现在福临身边的,说,是谁安排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净身入宫?”
问得再多,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死。梁思杰张唇作出答话的样儿,却是用力一合。
吴达哈抬眸一扫,忙得抬手去扳扣住了他的下颌。梁思杰抬手一挡再一扣,便推拿住他的手。
众人更惊诧了:这还是个会武功的!
好在人多,不久便制住了他。这回却是绑了起来又令吴达哈和格杜分两边押住,再不给他机会了。
梁思杰虽然落了下风,却是仰着下巴飞斜着眼睛,微微一笑。
他在挑衅,但是索伦图却是更聪明的。闪眸对吴达哈说:“你来说,刚才是怎么发现的。”
“奴才遵命。”吴达哈兴奋得眼睛湿湿的。
不久之前的无欲堂。
福临和博果尔争执着,在说自杀的事:“我也知道你们不信我,所以才要自杀以证清白,十一弟,我对你有救命之恩啊!你竟然觉得我是坏人?我真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糊涂的人,既然是这样你干脆到皇阿玛那里去举报我,让皇阿玛来公断!”
他一副目下无尘,傲骨铮铮的气概。博果尔震住了,竟是无比激动:“九哥,你居然自杀?怪不得你身上这样烫,有什么说不得的事,竟弄到这样田地!是我的错了,原该相信九哥的,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做玩笑,是我太糊涂了。”博果尔也是心软的人,因见福临提起了旧恩,越发羞愧了。
便是这样糊弄了过去,博果尔竟无法再提条据的事。福临打发了他,紧接着便吩咐梁思杰:“这封家书你要妥善的送到科尔沁。本王思想了多时才决定让你去做。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了本王的信任。草原上人数众多,满人蒙人汉人皆有,人多眼杂,你要千万谨记你的身份是汉人,千万不要泄露了。”
若真的是汉人,何必多此一举这样叮嘱,还说不要泄露。当时听到的吴达哈便是眼前一亮,等到福临离开便立刻逮捕了梁思杰。
他坚信,“梁思杰”只是一个掩饰的身份,一定不会这样简单。这会儿带到主子跟前的还有别的讯息:“主子,奴才已查问过别人,这个人原名叫梁喜子,河间府的。是皇上赐了这名,已是九年前的事了。”
“河间府?”却是巧极。毓庆宫中的太监杨守礼也是河间府,而且他伺候在索伦图身边也快十年了,很可靠。索伦图立刻吩咐:“叫他过来考考这奴才,既是一个出处。一定看得出真假。河间府地方虽大,可终究也有根底,你别想骗得过去!”既然梁思杰不合作,那就自己揭开他的皮罢。
真的等杨守礼来倒是现眼了。原本身份就是假的。做得再严密也无意思。梁思杰的眼色微微变了,只是不说话。
索伦图体察入微,偏是等着杨守礼来了,查村查庄的。梁思杰虽是不想理会,却是被迫得不得不回答了。
虽然当初资料做得好,可是杨守礼终究是比他更早入宫的,一听便有破绽,照实回了索伦图。
索伦图便是顺藤摸瓜的质问:“你并不是那里的人,可见你真的不是汉人。你这体型也不似蒙古人。你是不是满人?”
梁思杰不答。
索伦图屡次得不到回应。有些头痛了。
巴尔堪邪恶的插嘴道:“奴才僭越了,却有一个坏点子,主子叫人弄些狗肉来。看他吃是不吃。”
满人是不食狗肉的,为着尊敬努尔哈赤的谕令。若不肯吃便套出底细。便是为了遮掩强吃了。也可以用这个理由弄死他。
索伦图一听便知道关键,笑责:“你这奴才好坏的心,不过倒真是有用处,难道还真的要弄些狗肉来不成?唉,教人到清宁宫去,把来喜抱来。”清宁宫里养着来喜,人人皆知,不过他只是玩笑话罢了。便是只这么说,就可以窥得梁思杰的神色变化了。
梁思杰眉尖紧紧一蹙。
他果然是满人!索伦图确定了,猛然发作拍桌:“好个大胆的奴才,你是哪一旗的,快点从实招来!”
终是被套得了底细,梁思杰心慌了,不由自主跪在地上。
索伦图冷笑:“这会儿倒晓得规矩了,当初是谁安排你进来的,你照实说,你不说,我终会也查出来,到那时可不是一样的结果了。”
真的查问出来,连多尔衮的脸面也会受到伤害。梁思杰不禁眸波微转,向着多尔博瞧了瞧。他不想做罪人。
索伦图却也同时看到了,心想内务府除了叶布舒,另一个查管的人就是阿济格,怕是当年的事也有些牵扯,忙得教闲人下去,却只留了多尔博。
多尔博愁得面红耳赤,却是不知该怎么回话。索伦图心里更加凉了,惊问:“难道真的和你们有关?”
多尔博不答不行了,硬着头皮:“奴才也不十分清楚,总之是奴才家事,既是这样了,求太子恩典罢。”如今多铎和阿济格也算得是“改邪归正”了,从前他们襄助福临的事索伦图不会计较,但是眼下的事情若问了出来,想要避过他们就不容易了,总是不得已的。
还是需要工夫商量,看怎么解决才是。
索伦图也是想到了,按照梁思杰的入宫时间算,正好是多尔衮死时的那年,入宫不久便去了永福宫伺候庄嫔,应该是和他有关了。多铎和阿济格也大概是为着多尔衮的叮嘱才这么做的。可惜当年的多尔衮没有预见到眼下。
若扯出是多尔衮授意的,便是要累及他的身后之名了。
索伦图自然不愿意这样,急得和多尔博商量:“这样罢,这奴才我留他做个证人,只要他能帮我指证福临,我便保得他性命,至于他是满人还是汉人,这个秘密只守一辈子罢。”
“奴才谢谢太子。”这便是连着多尔衮等人名声平安一并保护了下来。多尔博喜出望外:“奴才一定想办法让这个奴才指证纯郡王。”
索伦图安心了,随后拆了海兰珠的家书。多尔博见有火漆封缄,便忙着阻止。索伦图摇摇头,这封信不管怎样他都不打算真的交给博礼,大胆拆开了,看过了竟冷笑道:“果然是一封保全信了,可恨福临那孽障居然还为了蒙蔽我额娘去自杀,太不要脸了!”信上提了这事,便是海兰珠体谅福临“孝心”才说的。可是索伦图自然明白这是在作假,联想到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惊吓和蒙骗,气得恨不能把福临千刀万剐。
“主子不要难过。如今信已拆了,接下来却是怎样呢。”这样有着特殊封缄的信拆了就不能原装恢复了,必须要想一个好办法。多尔博擅自猜想:“难道主子想要造假吗。”
“对,这些人都这般时候还要扯我额娘落个同谋之罪,无耻之极。我偏要他们美梦破碎。不是说是家书吗,我便教她们真的收到一封家书。”
第四百七四章 又有人证
若是那样,便是大大的耍弄了博礼一番。多尔博笑道:“他们现在盼着的可不是平常的家书,见到这样的信一定会急死气死的。”
“就是要又气又急才好呢。”急得博礼露出真心话,便是更能拿住他们的过错了。索伦图摸着手上的信,叫了下人们进来,吩咐吴达哈:“你从小在山寨长大,这样的事就交给你罢。”
山寨龙蛇混杂,常有绑架勒索的事情发生,造封假信不算什么。吴达哈痛快的接受了:“奴才会好好安排人手去做的,只是……”
索伦图疑惑:“还有何事?对了,博果尔!”
刚才吴达哈和格杜偷听博果尔和福临的谈话,可见博果尔也是知道一些机密的,如果能把他也拉拢过来,不但对福临是很可怕的打击,而且对博果尔也是大有帮助。博果尔本来和福临无关,是被福临迷惑的,如果放任他执迷不悟,就很有可能成为福临的替罪羊。现在拽住他不可以再晚了。
见索伦图目光焦灼,吴达哈竟笑道:“主子不用担心,奴才早就想到了,已派人跟着十一贝子,待天色再晚些,便会请他来毓庆宫见主子的。”这样便是避了耳目,不管博果尔肯不肯答应,都不会连累到索伦图。
“好小子,不愧是草莽出身。”索伦图哈哈笑着,自豪的说道:“只有我这里才有这样的人才,福临必败!”
“主子先用膳罢,奴才这就去了。”吴达哈忙着办差。这便走了。
格杜一人抓着梁思杰,倒是有些吃力。多尔博见着说道:“先放了他罢,过会儿我来跟他说话。”
梁思杰的压力其实极大,逞着骨气不肯表露而已。
索伦图回头瞧瞧桌上饭菜。吩咐侍宴的梁思善:“思善,给他盛一碗罢。思善思杰,皇阿玛当初赐这名字,可见是有深意的。到了我这里,也不要太难为他。”
“嗻。”梁思善比梁思杰大了几岁,为着同病相怜都是太监,也不想他落得太惨的下场,抛了个眼神过去,就要盛饭。
梁思杰虽然不应声,心思却是有些活络了。这些年服侍庄嫔,虽然待遇也还不错,到底也没有眼前这样的温暖。而且说起来他的主子是庄嫔。但真正效忠的人却是多尔衮。照看庄嫔不过是为了遵循遗命而已。如今事关多尔衮名誉。还有多铎和阿济格的平安,要他为了庄嫔和福临硬去作死,他也是很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