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还想要发火,动了动脚才反应过来鞋子跑脱了,扭头一看掉在很远的地方,便指着她身后的娜仁嬷嬷道:“你去捡来。”
“嗻。”娜仁去捡了鞋子替福临穿好,方才解释为什么到了这里。原是因着皇太极遇刺的消息传回了京城,哲哲不放心便派了卓玛来,而她们也是不放心,所以才赶来看一看。
但赶来一见只是为着确认福临安好,不会影响日后的荣华。而不是真正的爱他。诺敏这一路提心吊胆,被这么一撞积了一肚子的气。
福临果是嫌弃她,冷笑道:“你不好好在宫里历练规矩,到这儿来干什么。还嫌我不够烦吗。”
“你以为我愿意来?”诺敏反啐一口:“千辛万苦才升了贝勒,我总要来看看有没有白费了心血。谁知道……”她站起来抬帕抹抹膝上的土,恨道:“真倒霉!”
福临明白她已得了消息,竟是亲眼来瞧瞧他死了没有,以免辜负了荣华富贵。哈哈大笑道:“就凭你这话我就可以休了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妇,爷我心情不好,给我滚远一点!”
第三百六一章 旧敌
索伦图院中。
孟古青听到外边似有争吵声飘了过来,却是听不真切,推门看了看又合上了,有点懊恼。今次她到小八这儿来,驻守的下人明白他们是有私事,不敢打忧,藏得都很隐蔽,倒不好问刚才是谁溜了出去。想想,尴尬地扭头对索伦图道:“跑了。”
“是福临吧。”被偷看,索伦图却不生气,反而笑咪咪地嗅了上来:“不用管他。”
孟古青伸手去推,严肃地扳起脸来:“去洗脚。”
索伦图扶着腰继续装模作样:“我可是闪了腰,要人扶才能走呢,你帮我洗吧。”
孟古青陪他闹了一会儿,不久听到外边还在吵,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去瞧瞧,你歇着吧。”想了想,偏是端起了洗脚水。
索伦图已是踩了一地的水花,却不舍得抽出脚来。
孟古青端着盆出来,不过绕了一小段路,便见到福临和诺敏像两只斗鸡似的在掐架。
旁边已是有人在劝架了,除了娜仁还有赶来的侍卫的,甚至有两个清凉寺的僧人路过被耽搁了,不得过去。孟古青心想他们太温和了,笑了一笑,端紧手中的水盆叫道:“哎呀!”
被行刺的感觉瞬间逆袭,众人立刻弹开。只有福临和诺敏还互相拉扯着来不及逃。孟古青高高扬手,这一盆水正好高过他们的头顶哗的倒下来。
顿时,两人变成了落汤鸡,甚至旁人也溅上了一些。
混浊的水珠滑进了福临的眼睛,他有些涩痛的捂住了它。而诺敏却是咽了一口脏水,目瞪口呆。
孟古青索性将水盆就此抛了出去,轻笑道:“怪我走路不小心,竟是没有端住呢。居然唐突了贝勒爷和妹妹。真是不该。我向你们赔礼了。”
她虽说得客气,却只笑着没有行礼。福临羞愧难当地抹眼睛。诺敏呆呆地站着,过了一会儿也哭了出来,投到娜仁的怀里。至于其他的人,不管是侍卫还是僧人都很沉默。孟古青留心地往这些人身上看了看,有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僧人紧张地左手按住了右手臂的前端。
孟古青寻过去瞟了几眼,看不清楚,便说:“失礼了,请师父容我看看可是弄脏了。”
僧人严谨地扳住了身子,偏是不肯动。可是指尖却是忍不住地抖了抖。
孟古青顿时起疑。回头唤侍卫:“拿开他的手。”
“嗻。”侍卫便要上前扳住这僧人。这僧人却飞快地向旁边一滑就去抓诺敏。
“救命!”诺敏吓死了,怕被扣住脖子,张口便咬他。却是咬中了。
僧人的右手本就有伤,又痛又麻,这么一咬哪里抓得住。偏这时候,侍卫们更加踊跃了,将他擒住扣在了地上。
僧人拼命挣扎。却已是无用了。
孟古青松了口气,回头问另外一个老和尚:“他是谁。”
老和尚惊慌地合掌道“阿弥陀佛”:“此人法号信义,半年前投到寺里来的。是个哑巴,寺里收容他做些打扫之事,住在柴房的。”
才半年,显是有问题了。侍卫扳开他的手臂。撩开袖子只见右臂裹着纱布,却是因着被泼水透出了红丝来,显然是有伤在身。孟古青心道歪打正着。正色吩咐下去:“叫满泰和吴达哈到他的住处去查看清楚,加强戒备!”
查来查去,原来源头竟是在一个年轻和尚身上,这亦是天意了。
吴达哈和满泰接到命令也很快赶来,到柴房细细搜查。
柴房里的草堆上有着硫磺的味道。门框有一点木屑和血迹。至于信义和尚臂上的伤,却是他做火药时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由此可见。与酒楼管事的接应,亦是此人所为。
但这人是个哑巴又在寺里,那么如何与管事接应呢。
吴达哈想不通,满泰终归是年长有经验,沉吟片刻,发现几缕鸽子毛沾在缝隙里。
接着,又在柴房北边的草垛里发现了鸽子笼。
原来不过是飞鸽传书。
满泰即刻将信义拿交给了吴达哈,吴达哈有协助过徐文魁查拿犯人,手边便有药水,擦在信义的肩头上果是出现了虎头。
这便是物证了,眼前的信义果然是乱党之一。若想要落案还需要切实的口供,可惜这人却是个哑巴,这该如何是好呢。
事关国事,下人管不得太多。满泰和吴达哈商量了一下,将他带下去交给皇太极,同时传讯给孟古青和索伦图。
索伦图听说原来寺中还藏着刺客,即时便拥紧了孟古青,有几分憎意冷声道:“这帮乱党也着实厉害,居然可以藏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这么久,看来是处心积虑等机会刺杀皇阿玛,幸好被你查知,否则若有下次,怕是不堪设想。”
“只是运气罢了。”孟古青也有几分忐忑,因着这次的事情实在太过凑巧,原本不过是想要戏弄一下福临和诺敏而已。
索伦图闻听之后更是惊讶了:“那便是借助先帝的福德了,不然必不会这么巧的。待到事情平定,皇阿玛与我一定要去太庙拜谒。”
孟古青靠在他怀中也是十分认同:“想是如此了,不过,这信义和尚是个哑巴,也不识字,用刑怕也无效,若还有漏网之鱼倒是不易审的。”
索伦图笑了笑说:“这你倒不必担心了。我听说另外落网的六人也是受了大刑却不愿招的,他们倒是讲义气。”
孟古青一怔:“不招有何值得欢喜。”
索伦图轻笑:“自然值得的,他们这么讲义气,剩下的岂会不来劫狱。”
孟古青惊道:“皇上把他们关在哪里?”
索伦图摇头:“这我不能说,免得再有什么人走漏了消息疑惑到你的头上。”
孟古青松开了怀抱,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倒是有件事情疑惑得很,我们曾经在光孝寺出事,你再想想现在这事,巧是不巧?”
都是乱党之事。又与寺院有关,真的是很巧呢。
索伦图想想,也是激动起来:“我不管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总之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和皇阿玛。”
“要紧是皇上和你无事。这些人都是疯子,你们一定要保证安全。”孟古青想想投射火药的人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偏是仗着人多投掷,丧心病狂。哪里放心得下。
索伦图想了想道:“如今我们还走不得,若离了此地,怕是更加惊险,如今五台县各处严查正是好机会。若是我们离开,他们便要趁机逃走了。”
孟古青也认同他。想到诺敏却是吃了一惊:“糟了,诺敏如今到了这里。会不会引了什么人来。”
索伦图也有些焦虑,因着并非诺敏一人到此,卓玛还有一些随从也都跟来了。这是哲哲的一番好意,若是让她们知道,竟是因此留下了后患。如何过意得去呢。他便说:“先不要想这些了,去看看卓玛嬷嬷吧。出了这样的事,她一定也吓坏了呢。”
孟古青方才了解到卓玛也来了,更多了几分不安。因着卓玛在她的心目中不仅是一位嬷嬷,更是如亲人般的长者,她很担心地说:“我回我的院子去瞧瞧。想是她已等急了。”
回院后。
孟古青一进屋便见着卓玛正坐在凳上抹眼泪,而陪着她说话的便是斯琴和那木其。忙走过去问候,又说自己安好请卓玛不要担心。
卓玛起身行礼。说之前已经去拜见过皇上也见过索伦图,确是受了惊吓。孟古青见她脸上全是泪水,帕儿也已不得用了,忙回头唤图雅去打水来,待得了热水。她亲自拧了毛巾来替卓玛擦脸。卓玛哽咽了几声,抱住她道:“怎么还有乱党呢。竟是抓不尽的。”
“嬷嬷不要伤心,会抓到的。”孟古青见卓玛比在宫里时瘦了许多,必是提心吊胆所致,因又联想到哲哲,禁不住跟着抹泪:“皇后可好吗。这里的事她知道了多少。”
“这如何瞒得住呢。”卓玛扣着孟古青的手,拿她当作女儿般看了一番,才道:“幸好你们都无事,不然奴才怎么跟主子交待。格格,您可知道,主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