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皇上都好着呢,”苏泰为她宽心:“好孩子,乖一点吧,别让皇后白费了心,你出生就在宫里了,这都五年了,真要是回了科尔沁,你阿玛额娘,他们也……”
“哦。”果然养着她的不是庄妃,也不是宸妃海兰珠,更不是别人,只有三女而苦思无子的皇后哲哲,才是最当仁不让的人选。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位可是放长线钓大鱼,她会轻易放孟古青回去才怪!
手里有牌就好打了,给这个小屁孩认错?哼。孟青低头抿着唇,委屈地道:“我会‘听话’的,我会‘逆来顺受’。”
“嗯?”不对劲。苏泰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这是五岁的小孩子吗,她怎么这么说话?
正好厨房送来了馄饨,孟青谢过了道:“夜深了,福晋先去歇着吧,您辛苦了。”
“明儿再来看你。”看着孟青莹亮的眼睛满是和气,苏泰疑惑多想卸下心防,欣慰地走了,走着走着,没来由地发慌,感觉做错了什么。
孟青这儿图雅也回了屋子,很着急:“主子,糟了,八阿哥派来了他的澈力木格嬷嬷,他要让您,让您……”
“让我滚蛋是吗?”孟青嘻嘻一笑,招招手:“你过来,我们‘好好招待’一下这位嬷嬷,你去找一个可靠的人,你们……”
前厅。
澈力木格一进来就有人来奉茶。快马加鞭跑这一路也确实很渴,她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等来等去,却不见人。
不一会儿肚子咕噜起来,正疼着,先前迎她的济尔哈朗的亲卫莫林回来了,十分抱歉地道:“嬷嬷,实在不好意思,王爷那儿在办公务,福晋睡下了,没敢惊动。”
他才说完,身后图雅刚巧来了,笑眯眯地道:“嬷嬷,我们格格要见您呢。她可想您了。”
“啊?”有什么好想的,想受罚吗。澈力木格琢磨着平时孟古青完全看不起她,总是讽刺她,这会儿怎么这么亲热,奇怪呀。
不祥的感觉围绕着,来时的气焰去了一半。澈力木格痛苦地捂着肚子,对图雅道:“等会儿,我不行!”
她要拉肚子,莫林和图雅停在这儿等,等到澈力木格用最快地速度赶回来,才走了几步,又弯腰低头:“哎哟,我,我疼!”
“没事,您去吧。”图雅温和地安慰她,心却在笑。
吃了泻药的狗腿子,根本是活该,澈力木格又跑了两趟,再想动的时候,图雅惊讶地说:“糟了,刚才去禀报格格,她发脾气了,怎么办。”
“我,我坚持一下,我行。”让小主子久等,终究是不敬。澈力木格委屈地揉着肚子,心想,哼,都要滚回科尔沁了,还这么嚣张,等下要你好看!
孟青舒舒服服地等着,到了屋前,图雅开了门,让澈力木格先进。
地上凝结着刻意制造的蜡泪,澈力木格只顾着捂肚子,脚一滑,“哎哟”摔了进去。
“呀!”孟青假装毫不知情地叫起来:“谁呀!”
“噗。”澈力木格摔破了脸,偏偏又放了个屁。
孟青马上扫扫鼻子:“哪个不懂规矩的狗奴才,打断她的腿!”
第三章 阿哥刁难
“哎!”澈力木格已经完全不敢嚣张了,忙道:“格格,是奴才,别打,别打!”
“你来干什么?”孟青看她不过三十多岁,灰头土脸的样儿却像一只倒霉的恶犬,冷笑道:“你是来探望本格格的?”
“不……”澈力木格说了一半,连忙改口:“是,是。奴才是替,是替八阿哥……”
八阿哥要的是报复不是关心,她说了一半把自己难住了。
“八阿哥让你来关心我,他让你怎么关心我?”孟青居高临下地讽刺她:“他要送我礼物吗?”
礼物就是饿死你。澈力木格瞟见了桌上未动分毫的馄饨,再看孟青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心寒道:“难道,格格你早就知道了?”
怎么会认错呢,那不是撕皇后的脸吗,可是皇后养育的人呢,就算回宫也要理直气壮,昂首挺胸,孟青好生爽快:“说吧,八阿哥到底要怎么样。”
“那,那除非。”澈力木格战战兢兢地指了指碗,然后老老实实地趴着:“您饿两天,能做到两天不吃饭,他就原谅您。不然的话,您就……就滚回科尔沁。”
这个傲娇的小屁孩,算盘可打错啦,孟青笑笑道:“我不能吃饭,那我的下人肯定也不能吃了,我不想害他们滚回科尔沁,又没办法保证他们不吃饭,怎么办。”
图雅站前一步,居然说:“这个很简单,格格,把嘴巴缝上就行啦。”
“说得好。”不理会澈力木格吓到半死的情形,孟青赞许地笑了,指着前面:“等等,澈力木格嬷嬷既然是来看我的,我们要一视同仁,就从她开始吧。”
“好啊。”图雅在身上摸摸,居然摸出了针线囊。
“不要,不要!”这是什么招数,澈力木格吓得哇哇叫:“奴才错了,奴才不该传话,奴才错了,格格不回科尔沁,请回宫,请回宫!”
孟青扬扬手,迈开步子,才不理她:“图雅扶着我,我饿了到厨房看看。这碗馄饨凉了,不要浪费,赏给嬷嬷吃吧。不过,吃了就要滚回科尔沁,嬷嬷长得瘦,‘滚’起来方便。”
“格格,格格!”澈力木格在地上爬,想起了皇后:“您高抬贵手,您说,您要怎样才肯回宫?格格!”
条件很苛刻,却也很简单。当澈力木格可怜地跑回宫里,连索伦图的面都没见着。她摔得太难看了,没人敢让她吓着小主子。
人没到,话却带到。那时天已微亮,索伦图已经起床。皇太极疼爱他,总是和他还有海兰珠一块吃饭,为了不耽误早朝,这一家三口总是起得很早。
今天海兰珠不舒服没有来,父子俩用早膳,正巧澈力木格让人带的话到了。皇太极不觉咳嗽一声,竟笑起来:“好,好,这丫头会整人,真好。有意思,真有意思。”
“好什么呀。”正在喝粥的索伦图一撂筷子,嘟起嘴巴:“我不干!她欺负我!”
“那是你媳妇,欺负一下怎么了。”虽然索伦图还小,不懂得“媳妇”是什么意思,皇太极却觉得十分可爱,居然凑近了,捏捏他粉嫩圆溜的小脸:“小子,就该这样厉害的管着你呢,不然像只猴儿似的,谁都不怕。怎么样,人家要你道歉才肯回来呢,咱们的小龙想怎么办呢,有句话说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要不,你真舍得她走吗?你可想清楚,赶回去就再也见不着了……”
“哇,哇!”索伦图一撇嘴嚎起来了:“我不干,我不干!”
“别哭!”皇太极最怕他哭,赶快绷紧了面庞,嗔道:“跟福临一样哭包似的,我可不喜欢你了!”
“哼。”索伦图转头瞪他:“不喜欢就不喜欢!”
说完,他从凳子上一跳,跳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去哪儿?”皇太极担心惹恼了他,声音放得很温柔。
“哼。”索伦图回头仰起下巴,然后转身迈开小步子,雄纠纠气昂昂地“能屈能伸”去了。
郑亲王府里,孟青美美地吃了一顿,正在补眠。
恍然中,一个梦飞旋到脑海。
它太熟悉了,哪怕刚刚碰到影子,孟青就知道是什么。
曾经在现代的小时候,她经常梦见它,此时此刻,在这儿,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梦里,那是……深夜里的坤宁宫。
一只灯笼摇曳地走近,提着它的苏麻喇姑亲手推开了门,回头道:“主子,进来吧。”
身着便服的布木布泰谨慎地先瞧了一眼里面才进去,到榻边抹起眼泪:“孟古青,好孩子,快醒醒。”
高烧中的孟古青,跟孟青长得一模一样,浑身轻颤着,眼开一缝:“姑姑……”
“好孩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福临改变主意,一定让他改变主意。”废后的诏书最晚后天就会下来,吴克善和科尔沁的老臣们在半个月前到达京城,一直没松口。
对付他们,最难的是冠冕堂皇,两全其美,这个责任应该有人来背。
所以布木布泰来了。盯着她“真诚”的眼,孟古青目光凌厉,毫无惧意地笑了:“不用了,姑姑,昨天乌云珠才晋了皇贵妃,您还是为她费神去吧。”
“你!”永远这么骄傲,都这样了还不改。布木布泰气得骂:“真废了你,你还能上哪儿去?”
“我早就不想待在这个破地方了,回到科尔沁,我再选一个男人,一个专心爱我的男人,哪怕随便选一个,他都比福临好上一万倍!”已是病入膏肓,孟古青什么都不怕。
“好,你自己选的,依你,哼,回去。”布木布泰片刻已回复到慈爱的模样,笑咪咪地走了。
不一会儿,外边苏麻喇姑着急的声音响动着:“主子,您真这么干吗,这。”
“还记得当年说过我将来会‘母仪天下’的喇嘛吗,把他找来。我要这个臭丫头付出代价,我要让她永远为福临守活寡,好一万倍,她说好一万倍!敢这样说我的福临,她还想找别的男人,她说别的男人好,我要让她这辈子,下辈子都遇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