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故意的。”入戏了,徐涛说着顺治的台词:“皇后,你一定要将这件事闹到皇额娘那儿去吗?你没想想后果有多严重?”
“皇上对不起我,对不起博果尔的时候都没有想过,现在凭什么要我想?”孟青呵呵冷笑着:“博果尔还活着呢,你这样对他,你不怕有报应吗?”
“报应?”看见半边红肿的脸,徐涛有点心疼地咬了咬唇,不由自主地将戏外的感情带进来:“反正我会娶她的。你再哭再闹也没有用,因为我要废了你!”
“那我刚好回科尔沁,这个破地方我早就不想待了!”孟青突然扬起了手,顺着他的眼角扫去。
“啪!”临时加的戏就这么降临了,徐涛顿时眼冒金星,踉跄地向后退,鼻头热热的,一抹果然是血。
他被打傻了,咽咽口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步步近逼的孟青像一头豹子,指着他妙语连珠:“福临,你能当皇帝,那是因为海兰珠的儿子死了,你靠着科尔沁,靠你的皇额娘爬多尔衮的床才把你爬上来的,你是什么东西,你要不是皇帝,博果尔早就把你打死了,不要脸的蠢货!”
“放肆,你住嘴!”徐涛也入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回击!
幽幽的一巴掌,击在孟青的脸上,紧接着昏头转向的晕眩,漫如潮水般袭来。
无数的碎影在飞,熟悉的,陌生的,见过的,没见过的,就像一根绳勒在腰上把她往回拽。
时光匆匆地随着向后退,一退不知多少年。再醒过来的时候,孟青的头好疼。
抬手摸摸,她突然被自己吓到了。她的手变得好小,变得好像几岁的小孩子。
动了动唇,才咳嗽一声,在床边的两三个女孩子立刻过来,惊喜地叫道:“格格醒啦,太好了!”
“什么。”嘀咕的声音,不是汉语,却听得懂,孟青有点发蒙:“说什么?”
“奴才伺候您。”当中的图雅走过来掖掖被子,愉悦地回头吩咐同伴:“快去请太医来看看!”
剩下的两个丫头应着赶快出了屋。孟青昏昏沉沉地瞧不清,哼了一声:“去哪儿?”
“去请太医来瞧瞧,格格,您可算是醒了。”图雅尝试着扶她:“主子,要喝点水吗?”
主子,太医,格格?这三个称呼连在一起,孟青恍然还在戏中,心血来潮,很想试探她,一把抓住了手,委屈地叫道:“头晕。”
“刚醒过来是这样的。”图雅有点难过地拿帕子抹抹她的脸,叹道:“您迷怔了这些天,奴才们一直叫唤着您呢,也算是灵验。”
“是吗。”刚好问问。孟青挑起了话头:“你们怎么叫我的。”
“这。”图雅有点为难,很快清楚地答应了:“叫了名字,叫孟古青格格。”
“嗯?”天啊,真的戏如人生,变成了她?孟青惊讶地把手压在心口上,很快又再试道:“原来是这样,幸好我没事了。福临呢?”
“九阿哥在宫里呢。”图雅听她应话,才放心地松口气,又道:“您也太偏心了,光问九阿哥,八阿哥就不问问。”
“八阿哥。”那是海兰珠的儿子,也是皇太极心尖上的肉。可是按年纪,他应该早就死了。莫非有变故不成?孟青想想自己在片场时说过的话,突发奇想地问道:“对了,八阿哥多大了?”
“六岁了。”虽然这么问有点奇怪,图雅还是很痛快地答她:“您怎么了?”
“现在,现在是什么年份?”六岁,孟青想想,不对呀,不是半岁就死了吗。
“崇德十一年啊。”总是问奇怪的问题,图雅的心慌了,再道:“主子,您该不是烧糊涂了吧?”
第二章 童养媳?
哪来的崇德十一年?皇太极崇德八年八月初九就死了,以后就是顺治的事了。
不过,既然海兰珠的儿子没死,这就变了。
皇太极和海兰珠之死,都是因为这个儿子先走了,他在,他们就一定在。
历史变了,福临真的当不成皇帝了。
一时戏言,居然成了真的,孟青想得抿起了唇角,这个孩子没死,她又变成了孟古青,这往后可有得瞧了。
夜深了,十月中旬的天有些凉,图雅掌着灯来近前照亮,恭顺地道:“主子。”
“图雅。”望着她,脑中一个人名冒出来,孟青不由自主地开口,又去瞧屋子。
才瞧这一眼,已是很熟悉,记忆像流水似的,开始往回倒。
碧色的纱帷高高地挽起,拿红绳绊住了,孟青摸了一把,帷角儿是滚了花边的,密密的,一道道很齐整。床的左边挨着成人高浅褐色的镂空雕花屏风,上面搭着几件小衣服,都是孟古青最爱的颜色。几尺外的圆木桌盖着月白色的桌布,上面端放着一盏巴掌大滑溜溜的青色檀香炉,软绵绵的轻雾阵阵升腾,如水如烟,引人遐思。
看着它,一些摇曳的碎影在眼前晃,记忆深处的梦魇被引动着。
脑海中的碎片,开始自组拼接,来印证眼前的一切。
这地方她来过,不是因为孟古青,而是,她自己就来过!
难道是前世,回来了?被这个大胆的想法惊到,孟青的眼睛转向图雅的身上,没有说话。
十六岁的图雅梳着油亮的麻花辫,身上是绿色坎肩藕白暗花衬里的宫装。中等个子,小巧的鼻子,圆乎乎的脸,一双薄唇晶莹透亮,像抹了蜜。机敏的目光溜溜转了一圈,低了头,轻轻地道:“主子。”
孟青回过神来,牵动唇角:“我渴了。”
这一霎,她的心已稳了很多,脑海的片段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楚。
图雅走开去,伺候孟青喝过水,关切地问:“格格,您刚刚睡着的时候,奴才看过,蹭伤的地方都复原了呢。宫里来了消息,您跟八阿哥服个软就能回去,只是受点委屈……”
为他受了伤还要捧他?孟青冷笑一声,摆摆手:“这个以后再说。”
这时候太医来了,看过脉象并无大碍。图雅等送了人出去回来,脸上极是喜悦:“主子安稳了,郑亲王和福晋也就放心了,已经有人传了话,继福晋要过来呢。”
郑亲王?果然是济尔哈朗。孟青想道,皇太极最信任的就是这位堂弟,按时间推算,他的继福晋此时应是第二任的苏泰,这位长得极美,却是个外忠里坏的人呢。
想着,她就来了。
“没事儿吧,看着真心疼。”苏泰拿帕子抹眼,嘀咕着:“唉,可算是好了。”图雅早端了凳子,她不远不近地坐着,跟着她的下人在旁边围着,个个显得很关心。
这位梳着简单的小两把头顶着纷绒花儿,三十来岁,皮肤极白嫩,深深的眼窝高颧骨,有点狐媚,又很热情。
孟青虚应地动了动。她就说:“哎,别,不用行礼。你要养着呀。”
“我给福晋添麻烦了,这么晚还惊动您。”孟青眼中含水,脸上红殷殷的,显得很愧疚。
“懂事了,懂事了。”苏泰明显觉得这个孩子变得不同了,像个小大人似的,惊喜地眉开眼笑:“哎哟,宝贝儿啊,可急死我啦,没事就好。”
“王爷还好吗。”孟青接着道:“我该去请安的。”
“好了再说,好了再说,”苏泰摸着她的手,有点欲言又止的,转头去吩咐:“你们先出去一会儿,我跟格格说话,叫厨房弄点吃的来。”
下人们离开了。孟青看她的打算,也想到她要说什么了。
无非还是那个八阿哥。于是,她安静地听着,等苏泰兴奋起来不甚防备才插几句话。
很快事情对上号了,原来不过是因为当日孟古青和福临还有那个八阿哥索伦图在一块儿吃点心,孟古青先拿了一块给福临,他就不干了,追着他跑。
孟古青去拦,也跑起来,结果摔了一跤,她和他都受了伤。只有福临是好好的。
小孩子这醋吃得还不小呢,这才多大呢。孟青有点忍俊不禁,又拿话敲打苏泰,嘟囔着道:“这又不能怪我,又不是我推他的。”
苏泰还不知道上了当,接话接得极顺溜:“是不怪你,但那是八阿哥嘛。你们,小两口……”
她说了一半,尴尬地赶快停了,在小姑娘面前,是不该这样的。
嗯?小两口,什么意思。孟青不觉红了脸,想道,这是把孟古青当成八阿哥的童养媳了?
把所有的条件加起来算一算,这简直是开了外挂嘛。
八阿哥还活着,他是皇太极最爱的,将来必定继承皇位,他喜欢孟古青,孟古青又是被当成童养媳来养,那也就是说将来……
将来,是要给他当皇后了。
皇后,咀嚼着这个词,孟青的心在发颤,想起了小时候常做的一个梦。这个梦和当前发生的这些紧紧缠在了一起。
一旁苏泰不好意思地拿帕子抹抹脸,笑道:“唉,算啦,咱们先不提他,这个小魔星,可会折腾人呢。”
“是呀。”孟青思念地道:“对了,宫里不知怎么样了,一定也很着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