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是我打扰你休息了。”寨桑慈爱地笑了笑。随她进屋。
等他坐下,孟古青亲手奉了香茶。
寨桑瞥见桌上尚未来得及收起的食盒,惊喜极了:“咦,这谁送来的,似还热着。”
孟古青一听便知道他想吃,忍不住笑了。随后就去拆分开来,将食盒里还有的四碟点心亲递给了他:“是贝子爷送来的,玛法若不嫌弃就尝一些吧。”
寨桑是个吃货。淑雅便是继承了他的遗传,听到这个哪还有不动心的,高兴地动起了筷子,先是咬嚼了一口马奶糕,接着略嫌遗憾地说:“淡了。没有你做的好。奇怪,这也不似乌云珠的手艺。难道……”
不是乌云珠,怕是塔拉。孟古青知道这是福临在避讳她的禁忌,可也不觉得感动,因着福临的每一个举动都蕴含着机心,她很讨厌。她不想对寨桑解释得太详细,含糊地说不知道便罢了。
幸而寨桑也不是为了管理小儿女情事,很快便转移了话题。他是替博礼来道歉的,话里话外有着讨饶的意味,却是因着长辈的尊严不能说得太明显。孟古青不软不硬地接着话,最后说:“我也想得见玛嬷的金面,只是怕她恼我,不敢去。”通拉嘎莫名其妙地跑去侍寝索伦图,绝不会只是皇太极一人的主意,没有博礼点头,皇太极绝不会贸然动用此人。这样促狭的法子,凭什么要她低头!
寨桑听明还是想让博礼低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这脾气很像我年轻的时候,宁折不弯,好得很。”
孟古青回礼:“玛法,非是我不懂规矩,只是,玛嬷伤了我的心,凭我自己根本无法填补。”这几日她在养病中得知博礼在毓庆宫时很是发了几回脾气,因不敢质问索伦图,便想她过去请罪,可她偏偏也“病”了,博礼的一腔怒火只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还要小心翼翼地担忧会开罪索伦图,日子实在是很难过的。
寨桑是来探路的,可却偏向着孟古青,略思索了片刻,便又说:“你玛嬷的脾气原来不是这样,是我从前惯坏了。如今磨一磨也好。不知你何时有空,我就叫她来。”
“玛法言重了。”孟古青见寨桑如此开通,也跟着改变了态度:“能得见玛法已经很好了,至于玛嬷,等过些日子天暖了再说吧。”
竟是拒见!寨桑的面容轻颤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好!太好了,总算有个敢跟她作对的人了,好孩子!”他很高兴,从心底感到高兴!
孟古青这下害臊了起来,她原已看出寨桑不甘受博礼的气,却料不到寨桑如此直爽。
“若是有酒,玛法真想跟你喝几盅。”寨桑伸筷又夹了一块红豆酥,突然发现底部粘了一张牛皮纸条。
纸条上是有字的,而且是情诗,寨桑展开看,才经得第一句便愣住了:“相见时难别亦难……”他警觉地眨动着眼睛,惊呼道:“福临这是……喜欢你!?”
第二百四一章 福临奸计败露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这是晚唐著名诗人李商隐的情诗,描述的是情路艰难的苦涩和对美好爱情的向往,福临却挪用了来,分明是在自比李商隐。他对孟古青的渴求越来越深,已到无可自拔的地步了。
寨桑看得皱起了眉头,甚是惊心。
而孟古青却是抿起了唇角。她早知“侍寝”之事有古怪,福临等于是将线索送上了门来。如此看来,刚刚那碗倒下的热汤合该是报应。
为着不打草惊蛇,她略搪塞了几句,将话题绕开,待寨桑陷入困惑中突然问:“玛法,您可知道究竟为什么皇上会这么做。”
“本王亦不知,不过前几日你大姑姑曾来找过你玛嬷。”提起海兰珠,寨桑有几分羞惭,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海兰珠愈发像博礼,纠结无度教人头疼万分。他怕孟古青是要刨根问底,忙说:“想是你姑姑一时糊涂?若如此我会劝她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里。”
孟古青想这样便理得通了,定是福临曾经做过什么,使得皇太极动了绮念,让海兰珠去找博礼安排通拉嘎侍寝,这样他便可以渔翁得利。那么福临究竟做了些什么呢。她思来想去,请寨桑回毓庆宫后暗中观察,再来传递消息。
她相信,只要皇太极知道了有猫腻,自然会对付福临!
寨桑痛快地答应了。毕竟,他也不希望福临的心思歹毒至此。一个男人若是为了情欲连亲情良知都不顾,那么他便是苟且于世!
孟古青轻拨茶盖,四两拨千斤地问:“未知这几日姐妹们毓庆宫内可还好么。我病着,无暇和她们亲近,甚是想念。”
寨桑见她面面俱到很欣慰,主动提道:“无事,诺敏在养伤,其他人一概都好。她们都是大姑娘了,自己会照顾自己……”他说到这里,突然警醒,孟古青是在敲打他。
至于缘故,却不是他一把年纪的大老爷们好意思说出口的。一堆黄花闺女住在太子的寝宫里,的确是够不要脸的!
寨桑被整成了红脸,忙忙地又扯了几句闲话便离开了。
之后。孟古青亲送他出清宁宫,并且在脑海中怀想着此时此刻的福临将是如何的情形。
福临也正在想着她。
因已赶回了毓庆宫,福临在塔拉的帮忙下料理伤处,因着剧痛难当,刻骨铭心。他每被痛得轻颤一次。便要唤她的芳名一次,执念之深吓到了塔拉,竟不知所措。
“孟古青……孟古青,早晚有一天我要你变成我的女人。呜啊!”福临疼得汗泪夹落,无法自持。
塔拉正在小心地剥离他的裤子,脱到亵裤时惊得停手:“爷。奴才不敢再动。”她看到他那处红肿不堪,急急转过了眼去。
“没用的东西,若我自己动手。还要你做什么。”福临怒喝着催促:“快去拿药膏来!”
可怜柜中没有烫伤膏,况且为了保密,只有塔拉一人在房里伺候,她很怕,便小心地叮嘱他不要乱动。然后出去找药。才出侧屋没有几步便吓缩了回来,因着皇太极来到院中。朝着这屋子越走越近了。
“糟糕!”福临吓得一叫,扯过被子便遮住了身体,却忘了别的。
皇太极已在推门,几步便走到了床前,因扫见床上凌乱,外裤似已都脱了的样子,皱起了眉头:“福临你……”
蜷缩在被子里的福临下身一片森凉,哪敢正眼瞧他,面红耳赤,声音发颤地回答:“皇阿玛,儿子给您请安,下不得床,请恕不能全礼。”
皇太极显然想歪了,以为他在着急和下人欢好,只是被撞破了好事,顿时很不悦。闷哼着发出鼻音,向着塔拉斜睨了一眼。
塔拉趁机跪安,逃离此处去为福临寻药。
屋内,福临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和皇太极拉开一点距离,随后讨好地笑着说:“皇阿玛这么晚来,路上寒凉,请您千万小心龙体。”
“无妨。”皇太极安慰地想福临总算很有孝心,这点好处便把刚才的厌恶盖过了,他缓了脸色问:“这几日如何了,皇阿玛过来看看你。”他其实是为索伦图而来,却是吃了闭门羹,才到这儿来找回点面子,实情却是不好透露。
福临一下子喜得想哭,却又不敢,低了头道:“儿子很好,谢皇阿玛关心。”
皇太极瞧他战战兢兢的只觉可怜,叹了口气去扶福临脑后的枕头,想他睡得舒服一些,岂料这一动,枕下的行乐图却滑了出来。侧边卷得飞起,一看便是已翻动过很多次的样子。
淫心。虽则少年人好奇是很正常之事,皇太极却敏感得想到了这个词,皱起了眉尖。
福临忙得一掩,冲皇太极摇头:“皇阿玛,儿子随便翻翻而已,我……”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越说越脸红。
皇太极却已在心中比较起来,想起上回在索伦图寝室发现行乐图时它还是干干净净的,这样看来,索伦图至少比福临“纯情”。他因此膈应到了,这就想走。
正好此刻寨桑回来,见房门虚掩着便在外边唤道:“皇上,奴才……”
皇太极随口应着便出去了,因着不是外人,就对他提起了福临。
寨桑听得也很不舒服,想起在清宁宫时的情诗,话中有话地对皇太极道:“主子,容奴才唐突,几天前您为何突然起意派人为小八侍寝?”
“是朕大意了,原已闹过人命,这是第二回了。”皇太极头痛欲裂,扶住了寨桑道:“您若不嫌弃,随朕回乾清宫再谈吧。”索伦图坚持不肯见他,他很难过。
到南书房倾谈,一谈便暴露出一桩是非。
寨桑听过皇太极说起行乐图的前后,略一沉吟,跪下行礼:“请恕奴才大胆,既早有卓兰和姬兰的前例,小八对孟古青如此执念,怎会在未婚之时主动翻看行乐图还藏在床单下面,倘若被下人翻出岂不是丢脸至极,请皇上三思。奴才以为,此事绝非小八所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