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古青心儿动了动,也抓了两颗珠子丢出去,见果然是一样的,这便笑了。
他们心里是有底的,自是瞧着这颜色像萤火虫,很好玩很浪漫。可要是不知道的自然就要被吓死了。孟古青预想着福临的反应,再等了一会儿。听见远远的传来轮椅转动声,很快一缩身儿,提醒着说:“他来了。”
索伦图也在盯着拐弯口。这便藏起了身形,等福临更近了一些,突然又抛了几颗珠子出去。孟古青跟着他一起扔,顿时便听见“叮呤叮呤”。
很脆很好听,而且。因着撞着地面的缘故,每次发出的声音都略有不同。
孟古青悄悄地探头打量另一边福临的反应。想他见着这些闪闪烁烁又会发声的“萤火虫”会是什么模样。
一无所知的福临越来越近,也发现了这些奇怪的东西。他没有当成萤火虫,因着漆黑的夜和忐忑不安的心情,猛一抬眼便被这些绿光骇住了,吓得自言自语:“鬼?!鬼啊!”
福临下意识地就想跑。竟忘了腿伤,身儿向前扑得很急。推轮椅的梁思杰一时没有拉住,福临便扑到地上去了。摔了个狗啃泥。由于重重地砸在地面上,鼻子竟似要砸扁了。而且随后他猛吸了一口气,感到口腔里全是血。顿时六神无主,几乎骇死。
偏这时有一颗珠子蹦过来,蹦在他的脸上。
哈哈。孟古青偷看着想笑。忙伸手掩住了唇。这便见着福临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活该。”索伦图望见也狠狠地啐了一口。随后拉住孟古青匆匆道:“我们快跑!”
竟然不管他?孟古青惊讶了一下,笑责道:“太子爷真没良心。”
“自然有人去管。快跑呀。”索伦图拉着她一同跳下石墩,跑到后门处溜出去。
亲卫和下人们也机警,这便悄然有序地跟着。孟古青被索伦图拉得很紧,想松都松不开,只好随着他一同回了毓庆宫。刚到宫门外,孟古青眼前一亮,竟见到明黄色的步辇,忙道:“快松手,皇上在这里。”
这么晚了,谁也料不到皇太极突然会来。索伦图愣了一下,对孟古青道:“你快走吧。”
来不及了。皇太极已等得不耐烦从里面出来,一下子瞧见了他们。他愣了愣,然后微笑着说:“可算是回来了,再晚就要派人去寻你了。呵呵,福临呢。”
“儿子用了晚膳,散散食。”索伦图一向被宠纵惯了,倒也不害怕,只是因着刚发生的事有几分心虚:“至于福临,我不知道。”
“哦,是吗。”皇太极打量着他,目光或多或少地带到了孟古青。
孟古青淡然地垂低了眼眸,福了福身:“皇上纳福。我原是为着太子爷的鞋面过来拿样子的。路上遇见他就一起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你辛苦了。”皇太极听出了是借口,却不拆穿地点了点头。目光转回到索伦图身上,轻声道:“朕也是用了膳,没什么事过来散散食。福临住在毓庆宫,他没给你们惹麻烦吧?”皇太极想,这么晚了索伦图和福临通通跑出去,不是好兆头。
索伦图一听便知道是偏向自己呢。笑了笑:“皇阿玛,他没惹事,挺好的。”
“哦。”皇太极仔细地瞧着索伦图的手,见捏摸着一个弹珠匣,就指了指:“既是出去散食,带它做什么。拿来看看。”
糟了。索伦图脸色一变,来不及将它拢进袖子里,只好递到皇太极的眼前去。
皇太极晃了晃,发现这匣子已是不满,便问:“怎么回事?珠子掉了吗。”
索伦图闷哼着:“没什么,皇阿玛,时候不早了,您回去安置了吧。”
有事。皇太极望了望他的脸,走近了一揽肩,把他拽到旁边去轻声问:“惹祸了?”
当然。就在这时候,可怜的福临在救助下回到了毓庆宫。由于已被救醒,说话还不太利索,而且鼻青脸肿的,只能哼哼着拿眼神瞟瞟。
——伺候着回来的梁思杰手里抓着一把弹珠作为物证。
皇太极一看珠子和福临的惨样,不用听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随手一指便做了处置:“梁思杰你这个狗奴才,谁准夜里带九阿哥出去。扯下去!打四十板子!”
根本是偏心,孟古青在旁听得明白,心中暗笑。随后见着皇太极怒喝完毕后又埋怨地瞧了瞧索伦图,这便赶快帮忙:“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索伦图醒过神来,忙跟她一起走。
等离了毓庆宫,孟古青这才急着问:“太子爷,您怎么反应这么慢。”
“我也不知道皇阿玛会来啊。”索伦图担忧地叹气:“福临肯定会告状。这下皇阿玛会狠狠地罚我了。”
“不会。”孟古青递了帕儿给索伦图抹汗,轻笑道:“我料定福临无胆,况且,皇上若是怪你便不会放你出来。太子爷,只是下回警醒着点,别再留下痕迹。”
“真的吗。皇阿玛真的是这样想吗。”索伦图庆幸地抹了抹汗,急着说:“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有事。要罚就罚我一个人。”
“不会罚。”孟古青揣摩着皇太极一贯的作风,轻声道:“只是您千万别再惹皇上生气。明天我跟您一起向皇上认错。”
“哦。”索伦图傻呼呼地瞧着她,不那么紧张了。
孟古青随后和他约好了时辰,在第二天上午赶去了乾清宫。
皇太极有意考验一下他们,便故意晾了一会儿,让他们干等。后来见着二人面上都很稳定才叹息着说:“福临他很懂事,说是自己碰的,朕再问详情他便不肯说。可见是怕得狠了。你们多少也顾惜一些,福临总算是为着你们舍过性命,虽然是鲁莽,但他的心是好的。况且眼下是在毓庆宫内住着,若有了损伤,对你们不好。他有伤病在身,难免会闹些情绪,若是冲撞了,那也是平常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就忍一忍嘛。”
“你们”这样的称呼便是将孟古青一并带入到事件里,孟古青听在耳中,却是一点也不焦躁。她明白,皇太极会这样说并不是责怪她,而是为着将她当成自己人的缘故。只是皇太极不明内情想岔了方向,孟古青也不想去纠正。因为若是扯出福临写“情诗”的事,便会引动到争风吃醋的是非上,于她而言是不利的。
同时,孟古青虽是想到福临会这样做,但也知道他能处处反过来维护自己和索伦图仍是极为不易的。她敏感地发现,福临的确是改变了许多,至少以退为进的招数用得越来越纯熟了。她知道这次奇遇于福临而言是一场灾难,却也是一个机遇,福临敏感地抓住了它,向皇太极示弱和示好,必然赢得了同情和在乎。
所以,无论于情于理,现在都不是对福临落井下石的时候,反而应该遵从皇太极的意思对他好一些。至于“好”的内容,却是由孟古青自己来定了。
孟古青想福临定是也很期待,想离她更近一些。倒不如顺水推舟。她很确定,在这重来的一世,她终究不可能再爱上他,但他若是亲近她,就很难把持得住了。既是福临这样挖空了心思也要得到她,必然是为着好处,那么她不如再试他一试,倘若他真的执迷不悟要做小三,那么她就会为他安排一条自取灭亡的路,让他越陷越深。
情之为物,杀人可是不见血的。
思量着这些,孟古青的双眼越发明亮了,这便接应了皇太极的吩咐:“皇上说得极是,我们自然应当对九阿哥好的。”
第一百八五章 福临第一次示爱
孟古青说得很轻松,身旁的索伦图却是立刻瞪大了眼睛,很有些吃醋的样子。孟古青扭头望了望他,轻轻地点了点眼神,这便将嫉妒压伏下去,然后退开几步,向皇太极福了福身。
她本想告辞,结果皇太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朕差点忘了。昨儿福临后来跟朕说想要继续请灯,不知道你们的意思如何。”
虽然光孝寺闹出了大事,请长明灯却是件严肃的事,不可以随便放弃。只不过这一回定然是要在宫里的无欲堂进行,将长明灯从光孝寺移动过来,在二十一天中扣除原先的七天,继续完剩下的。
孟古青一听便知道这是福临的第二个法子。能在受伤甚重的情况下还想到这些,不管是真心还是用了心机,都足以感动皇太极。她这样思量着,又见到皇太极的眼中闪动着晶莹的光亮,竟似是泪光般的东西,便知道又猜中了。福临果然是打铁趁热。
既然是这样,她当然也不能落于人后,这便主动地回应着:“该当如此,请长明灯是大事,自然应当持续的。九阿哥思虑周全,我们当然也应该这样做。”
皇太极很欣慰地点了点头:“孟古青,你同一般的女孩子大不相同,很不错。”
这话大有警醒之意,孟古青听得心儿晃动着,立刻展颜道:“是您教诲得好。”
“有你在小八身边,朕放心了。”皇太极这样说着,却是在想怎么样才能让索伦图更强硬一点。他之所以压后索伦图的婚期,便是为着索伦图能够更成熟,更懂得怎么样去驾驭自己的女人。女人太聪明终究不是好事,会不安于室,会反过来拿捏自己的男人。皇太极虽然相信孟古青的忠诚。但出于对索伦图的爱护,他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