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江湖一炉 (沈砚)

　　仙剑江湖的游戏版图极大，成都的周围区域自然充满了各种新奇的事物，不过她的等级也仅仅是矮个中的高个儿，暂时无法前往等级更高的地图探索。因此，她打算换个城市游览一番。不同的植物喜好生长在不同的气候环境下，北地多旱少雨，江南温润潮湿，说不定能在其他地方找到更多的草药。
　　在醉仙步的加持之下，雁孤行犹如一道清风掠过城外平原，迅之如闪电，翩然若轻鸿。惊得一干初出茅庐的玩家以为是哪位高级NPC。倒不是她有意如此大出风头，而是醉仙步品级虽高，所需熟练度也十分惊人，至今仍是一重。与其等到实战中再来临时抱佛脚，还不如闲散之时能练则练。
　　按照惯例先前往仓库整理了一下江湖行囊，然后才赶到传送点请求NPC将自己送至另一个主城。
　　地图切换的短短几秒钟时间，雁孤行突然想到自己也该做些能够扩充行囊的任务了，否则每天都得整理几次，任谁也会感到吃不消。
　　白光闪过之后，雁孤行出现在了云南大理城内。
　　游戏之中主城极多，足有二十几座，遍布大江南北，走出新手村时系统随机提供的不过是其中之四。雁孤行正巧能抽中距离蜀南剑派最近的成都，也算是种运气。
　　云南号称“彩云之南”，有古籍记载常凝云气高数丈，烟拢霞绕，飘渺若仙，自古以来就是少数民族的聚集之地，在游戏中则是邪派集聚的地区。被誉为“高原明珠”的滇池就是优昙罗教门派驻地所在之处。而上下毗邻的抚仙湖和星云湖之间，就是臭名昭著的万魔谷。嗯……臭名昭著四个字是雁孤行擅自加上去的。
　　大理城内街道纵横交错，建筑物不似成都一般端正庄严，而是清新中透着随意，翠竹丛生，鲜花四溢，处处充满自然的气息。NPC大多身穿对襟短衣，百褶花裙，额上带着闪亮精美的头饰，配上成套的项圈、手镯，双脚却是赤足踏在地上，欢快地嬉笑打闹，热辣的民族风情扑面而来。
　　云南全境邪教林立，玩家们也穿得各有特色，雁孤行行在街上，简直看得眼花缭乱，颇有大开眼界的感觉。
　　出了大理城，景象更是非同一般，雁孤行犹如飞入花海的蝴蝶，新奇地打量着视野中的所有动植物。当然，动物几乎都是怪。
　　“艾草？乌桕？元胡？佛手？似乎都不太像啊……”雁孤行继续施行她的草药辨识大业，接连猜测了几种草药都不正确，可是眼前这种植物形状十分特殊，与周围的杂草截然不同，实在让她很难相信只是一种寻常草木。
　　“难道是……人参？”雁孤行乱猜了一个绝不可能正确的种类，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愿意把所有能想到的草药名称依次念一遍。
　　“那是苍术。”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雁孤行讶然，向着来源望去。
　　说话的是一位容貌极其出众的女子，衣着蓝底染花布裙，上身紧俏，中部镂空，露出平坦纤细的腰肢，下身裙摆将将及膝，小腿上缠着同色的布带，脚踝处还挂着一串精致的银质铃铛。这一身纯真和风情具备，就算是在现实世界也算颇为大胆，但她神色坦荡，落落大方，毫无羞涩扭捏之感，也无矫揉造作之态，雁孤行不由得心下赞叹，笑着说道：“原来是苍术，多谢。”
　　“叮，恭喜你辨认药材苍术，采药术熟练度+2。”
　　系统是不会骗人的，由此可见，美女真有几分本事，比起雁孤行这个刚入行的半吊子不知好到哪儿去。
　　“你要采吗？”美女见她没有动作，出言相询。
　　雁孤行看了一眼苍术，又看看女子手上的药铲，显然也是奔着草药来的，笑着起身说道：“请便。”
　　她不过是刚学会采药术，兴致正高，采回去也只能放在仓库里，真要派上用场可能要等到猴年马月，倒不如与人方便。
　　美女冲她微点了一下头表示感谢，神色虽然冷淡，礼数却是不失。雁孤行心中兀然冒出四个大字——冰山美人。
　　冰山美人手脚轻快，熟练地挖出了这株困扰了雁孤行半天的苍术，没有放入江湖行囊，而是又取出了一个形态特别的铜质小鼎，轻轻揭开顶盖，径直将苍术放了进去，里面顿时传来了窸窸窣窣地咀嚼之声。
　　雁孤行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蛊盅。”
　　雁孤行讶异：“养蛊用的？”
　　冰山美人斜睨了她一眼，神色之中清楚明了地透露出“废话”这一讯息。雁孤行毫不脸红地继续表示自己的无知：“养什么蛊？”
　　“药蛊。”
　　冰山美人的回答还是那么简洁，雁孤行也不以为意，她俩不过萍水相逢，凭什么要别人对她表示热情。
　　冰山美人仔细听着蛊盅内传来的声响，直到咀嚼声消失，方才将其放回了江湖行囊之中，提着药铲继续寻找下一株草药。雁孤行对于传说中的蛊虫很感兴趣，死皮赖脸跟在后面，自我介绍道：“我叫雁孤行，蜀南剑派弟子，女侠你呢？”
　　“万蛊织心，五毒教，我不是女侠。”
　　名字和她的行为真是贴切，看来也是一个进入游戏之初就想好了发展方向的玩家。不过五毒教这个名称却是从未听过，比之惊蛰殇的刀火门还要神秘。雁孤行更感兴趣了，好奇地问道：“五毒教是什么门派，像优昙罗教一样吗？”
　　游戏之中，询问别人的门派和技能信息其实是一种比较不合适的行为。有的玩家对此尤为反感，认为暴露这些讯息就相当于将自己的弱点示人。不过雁孤行认为，与其偷偷摸摸地窥视打探，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询问来得光明正大。更何况，她也不是见人就问，而是十分懂得看人下菜。万蛊织心这类型的冰山美人，定然不是那些心中装着无数弯弯道道，小肚鸡肠到了极点的玩家。
　　果然，万蛊织心十分爽快地回答了她的疑问。
　　“隐藏门派，NPC几乎死绝。”
　　呃，就是内容犀利了一点。
　　原来，在游戏公司的设定中，五毒教曾经是南疆境域内的一大霸主，与苗瑶二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历代教主及其圣女身兼宗教领袖以及政治领袖两职，即便是信仰不同的其他民族也对五毒教尊敬有加，其教众遍布云南，南疆之中无人敢弑其锋芒。没想到一百多年，当时的五毒教主意外身死，年幼的继任者难以服众，庞大的五毒教从此土崩瓦解，教中长老争权夺利，自相残杀，最后落得个后继无人，传承泯灭的下场。
　　隐藏门派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机遇，雁孤行也不是不羡慕，不过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她拜入了易雪门下，又获得了醉仙步这样的上品身法，在当前等级的限制下，逃跑能力恐怕无人能及，比起大多数玩家来说，已经算是十分幸运的了。因此，她短暂地羡慕了一阵之后，很快也就释然了。
　　万蛊织心采药的效率比雁孤行高了很多，显然是精于此道。她并不是如同雁孤行一般漫无目的地在众多草木之中大海捞针似地碰运气，而是有目的性地在一定区域内仔细寻找。雁孤行琢磨了一阵，恍然大悟似地明白《天地草木集》之中介绍草药的生长环境意欲为何了，不由觉得自己以往的行为当真是事倍功半。
　　万蛊织心辨识草药种类的数量也远胜雁孤行，每次采摘之前都会有意识地说出其名称，雁孤行有样学样倒是猛然增加了不少采药术的熟练度。除了第一次辨识草药之外，是无需说出其名字的，万蛊织心显然是故意说给她听。由此看来，冰山美人其实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乐于助人好青年。

☆、第十七章

　　夜晚是玩游戏的最佳时机，享受深度睡眠的同时在游戏世界中肆意畅游，实乃一举两得之快事。在此时间段，玩家的在线人数通常也会达到一天之内的高峰期。
　　雁孤行跟着万蛊织心混了大约一个小时，能够识别的草药迅速增加了十多种，较之自己一个人胡乱摸索，可谓获益良多。万蛊织心专心于找寻、挖掘、采集草药，雁孤行自觉地担负起了保镖的责任，一路尽职尽责地清理两人周围的怪物。这片地图怪物等级大多分布在20级左右，应对起来虽不如砍瓜切菜般容易，倒也算是得心应手。
　　万蛊织心搜寻草药的范围十分宽广，不一会儿两人就移动到了一片全新的低矮树林之中。这片树林的地貌近似于沼泽与湿地之间，适合玩家踏足的区域是一些结实干燥的土地，这些土地之中交杂着看不清深浅的水滩。万蛊织心从树根与水滩的交界处找到了一种名为半心莲的浅粉色植物，雁孤行有样学样跟着采了一朵，熟练度竟然一次性增加了15点，系统提示她到手的并非普通草药，而是更为珍贵的灵草。雁孤行灵机一动：“你知道蕴灵花吗？”
　　万蛊织心百忙之中抬眼看了她一下，淡然回道：“蕴灵花，色白，喜寒，花开七瓣，茎细无叶，常生于苦寒冷冽之地。以你的采药术无法采摘，即便强弄下来，也会损失药性。”
　　雁孤行哀叹，酒鬼师父交给她的果然不是什么便宜任务，收集一种酿酒材料还需苦练采药术，倘若是什么了不得的灵草，这个门派任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成。事实上，易雪指定发布这个任务并非没有原因。从另一个角度而言，系统特地将这个看似短时间内无法完成的任务交给雁孤行，正是刻意拖慢她的练级速度。门派任务是每个玩家每日都可完成的可重复任务，设计出来的最初目的就是给玩家提供一种可持续地、简单的获取经验的渠道。由于雁孤行在神木林撞了狗屎运，即便撇开易雪这个酒鬼师父不谈，一来学会了上品身法醉仙步，二来获得了不少飞剑法宝。这些事物都是远远超越了她的当前等级。系统设置出这样的发展方向自然是默认了某个超级幸运的玩家撞大运的可能性，但是系统不可能允许这个玩家一路高唱凯歌，利用一时的幸运将她同其余玩家的差距越拉越远。作为游戏运营的实时控制程序，系统必须要将所欲玩家的水平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当然，这个合理的范围并非是指所有玩家实力相同，完全无差别的统一。倘若当真如此，那玩游戏还有何乐趣。恰恰相反，这种控制是允许合理差别存在的统一，既不能让某个玩家太过逆天，也不能让所有玩家都处在完全相同的水平。雁孤行既然在技能、装备上遥遥领先，任务和等级上自然就得稍微限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