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的再深的感情也会在每一天积累起来的思念中暴露出来。
顾霓裳想起以前自己与顾雨沐嬉闹时的场景,那时候顾雨沐是除了皇帝之外最疼她的人,如今顾雨沐成了皇帝,娶了他最喜欢的女子,她却沦为了侍女,每日与那个人相处着,找不到合适的面对方式的相处着。
她轻轻叹了口气,举步准备回房,眼睛却看到了一个人影匆匆的从不远处的窗内跳了出来,遁入殿后的树林去了。
顾霓裳猛的睁大了眼,嘴唇张开就想惊叫一声,双手却松开了水盆,转而捂住了自己的嘴,水盆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那个人……那个人的衣服……顾霓裳颤抖着嘴唇,脑袋里不知道该怎么整理自己看到的事情,身旁的窗户内传出一道疲惫的声音,“霓裳?”
十里折蓝醒了。
“娘娘。”顾霓裳尽量平静的回答,“可是要我进去伺候?”
十里折蓝静了一会,问:“你方才看到什么了?”
她的语气带了些探究,顾霓裳一时有些捉摸不透十里折蓝究竟是希望自己看清了还是没看清,索性回道:“看到了一个人匆匆去树林了。”
“去树林了……”十里折蓝的声音有些轻,顾霓裳听她似乎没有准备接着追问,自己应该是没有答错,暗暗松了口气。
“霓裳,你且去梳洗一番,再来殿里,鸳鸯枕差不多要绣好了。”
顾霓裳一听十里折蓝放她走,一喜,应了一声就退下了,她走后不久,树林中就又走出了一人,默默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一阵,蹑手蹑脚的往寝殿正门方向去了。
十里折蓝在宫中养尊处优多日,手上除却练剑磨出的茧子外再没有其它瑕疵,这几日却因为绣鸳鸯枕刺出了不少伤口来。
“奴婢查过了,宫中除却祈福一事外,再没有其它能威胁到娘娘的例法,”果果替十里折蓝揉着肩,缓缓说道,“待奴婢这几日将宫中一些规矩礼法整理出来,给娘娘您看看,以后也好避开太后她们。”
十里折蓝微微点点头,她怀里抱着那只已经完工的鸳鸯枕,眼睛下方有着淡淡的黑色,整个人靠在屏风后的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披风。
风从窗口吹进来,撩动了她衣间垂落的流苏。
“鸳鸯枕背后,该是没有什么陷阱吧。”她垂眼摩挲着鸳鸯枕上的彩线,眼中沉着些暗色。
果果摇摇头,“没有了。”
十里折蓝抿起唇,面色平静,好不容易可以出去打探顾雨沐的消息了,她的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若不是莫阙派怡红楼的人在太后派来把守的人外又布了一层防备,她怎么可能打探不到外界的消息。
自太后被她明里暗里的讽刺了一通之后,遥贵人与昙妃就再也不来凤仪宫了,她连套话都没办法做到,至今,她已经失去顾雨沐的消息整整两个月了。
两个月的时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十里折蓝看向窗外,寝殿的门外传来低低的细语声,是顾霓裳和付久墨的声音,两个人似乎在争辩些什么,但是声音压得太低了,十里折蓝没有听清。
过了好一阵子,十里折蓝听到付久墨软软的说了一句,“求你了”,然后两个人就都沉默了。十里折蓝看看果果,果果也在看着门的方向,十里折蓝向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你去看看,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不要让他们发现。”
“是。”
果果轻手轻脚的点了几步,落到了门前,她微微靠近门板,门就被敲响了。
果果一脸严肃的问:“谁?”
十里折蓝耸耸肩,对没能听到手下两个人的私密表示无所谓,顾霓裳在门外应了一声是我,果果在原地站了一会,打开了门。
顾霓裳的脸色不太好,果果装作漫不经心的往外看了一眼,付久墨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顾霓裳走到十里折蓝面前,行了一礼,“娘娘。”
十里折蓝把鸳鸯枕递给顾霓裳,“你看看,绣的可还好?”
顾霓裳看了看枕上的花纹,皱眉道:“送给情敌的东西,你绣的这么好做什么?”
十里折蓝得到肯定,就把枕头从顾霓裳的手中收了回来,面上还是淡淡的,“我送给昙妃,昙妃也未必能用得到。”
“你想做什么?”顾霓裳眼中有些趣味。
十里折蓝抬眼看她,“再过不久我便要生产了,产后身子虚弱,自己已是泥菩萨过河,孩子就更是护不住了,后宫不安全。”
顾霓裳看看周围,走近十里折蓝,轻声问:“你想……”
十里折蓝点点头,“他回不来,救不了我,我要自己救自己。”
顾霓裳挑眉,“你不怕我妨碍你的计划,去太后那里告密?”
十里折蓝笑笑,“你都不想见到太后,何况就算你肯去向太后告密,只怕太后只会听完之后就杀了你……你的身份,可比我好不了多少。”
顾霓裳被十里折蓝戳了痛处,脸上的神色更是不好,十里折蓝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一下子有些震惊了。
“待我们出去了,你与付久墨之间的事情,大概也会少些束缚,你不喜欢么?”
十里折蓝看着顾霓裳的眼神有些挑衅,顾霓裳咬牙,扭开了脸,十里折蓝起了身,果果上前去扶住她的手,一手接过鸳鸯枕。
“娘娘要出去了吗?”
十里折蓝点点头,眼睛突然看向了果果,果果一惊,眼中疑惑泛起,“娘娘?”
十里折蓝淡淡道:“准备准备,去慈华宫。”
果果想了想,道:“是。”
前去慈华宫,按照惯例,顾霓裳还是留在了凤仪宫里,果果扶着十里折蓝出去时,付久墨已经备好了轿辇。
皇后绣完鸳鸯枕要亲自送入慈华宫,消息一传出,太后就在宫中笑弯了眼,方晋升为贵妃的遥贵人正在慈华宫中帮着太后照看大皇子,听到宫外的传召,也是一笑。
仔细看去,那笑竟是带了几分阴暗,贵妃的明艳双唇弯出的弧度诡异得连怀中的婴孩都哭了起来。
贵妃嫌恶的看了看怀中的大皇子,低着头把他放到了一边的奶娘身上。
十里折蓝拜见过了太后,太后话里隐隐的带了些刺,都被十里折蓝不软不硬的挡了回去,太后冷笑几声,带着她去看望还在坐月子的昙妃。
无论十里折蓝再如何蛮横,今日她带着鸳鸯枕来了,她就已经被无形的践踏了。
昙妃正坐在床上看书。
端方的女子,一头秀发未束,在身后铺落,脸上不着粉黛,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看见十里折蓝和太后进来,她合上书,淡淡道:“见过太后。”作势要下床,被太后拦了。
太后坐在床边,眼角时不时冷笑着撇一眼十里折蓝,“昙妃你身子还未好,这些礼数就省了吧。”
昙妃笑笑,咬着唇的样子看上去还带着些许歉意。”谢太后。”
十里折蓝早习惯昙妃视她如无物的态度,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的,从果果手中接过鸳鸯枕,上前几步,“本宫……”
一把小巧的匕首突然从枕头里掉了出来,十里折蓝眼瞳微缩,话断掉了。
房中有一瞬间的静寂。
太后的脸有些难看,她张了嘴正要说什么,昙妃就尖叫了起来:“皇后你要做什么!”
十里折蓝脑海中有一瞬间的混乱,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本来准备再试探几次的人,那个人就站在她身后。
十里折蓝试着回头去看,但是身子却突然之间不听使唤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捡起了地上的那把匕首,扑向了昙妃。
昙妃又尖叫了起来。
昙妃的惊叫,太后的怒吼,果果的惊呼,还有很多声音都响了,十里折蓝大脑里一片混乱,血溅到她脸上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然后抬起手,再次扎进了昙妃的身子里。
有人上来拉住十里折蓝的手臂,但是没有用。
十里折蓝扑在昙妃身上,狠狠的往昙妃身上扎着刀。
“皇上是我的!是我的!”十里折蓝听到自己在这样尖叫着。
“你去死!去死!”
“你凭什么替他生孩子!其实你的孩子不是他的!对不对!”
……
“皇后!”
“娘娘!”
乱了,都乱了。
血液渐渐染红了视线。
付久墨冲进来的时候,十里折蓝的身上已经都红了,昙妃就在十里折蓝手下,眼睛大大的睁着,没有了光彩。
昙妃死了。
十里折蓝疯了。
付久墨沉默着看着十里折蓝还在不断的挥舞着匕首,像是要将昙妃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都放干净一样。
鸳鸯枕就在她脚边,上面的鸳鸯已经被血染上了厚重的颜色。
十里折蓝的表情空白的可怕了。
付久墨闭闭眼,走上前,一把扯开了正在拖拽十里折蓝手臂的公公们,然后一掌劈在了十里折蓝颈上。
十里折蓝的身子软了下去。
她的手上还握着那把小巧的匕首,刀锋还嵌在昙妃的身体里,血液在向外喷涌。
付久墨感觉有些昏了。
当日情长,背后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