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霓裳瞪了果果一眼,气她将自己问话的时机打断了,果果似乎真的被之前念的那封帝王的信吓到了,连顾霓裳身上的敌意也没有发现,拿着那张湿透的信,慢慢出去了。
顾霓裳一言不发的伺候着十里折蓝换了衣服上床睡了,转身准备熄灭烛火,身后却传来了十里折蓝的声音,“霓裳,你会绣花吗?”
顾霓裳烦躁的答道:“会。”
“那鸳鸯呢?”
顾霓裳一愣,想到之前果果念的那封信,脸上的神色顿时不好了起来,她看着十里折蓝,试探着问:“你不会真要绣那劳什子鸳鸯枕吧?”
十里折蓝反问:“顾雨沐让我绣,我为何不绣?”
“你心里受得了?”
“自然受不了,但这不正称了你的意?”十里折蓝似乎在笑,“若是我绣完之后,对顾雨沐这个狼心狗肺面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心灰意冷了,你不高兴?”
虽然十里折蓝说的不错,顾霓裳却依旧黑着脸,感觉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肯让你为他与其他女人绣鸳鸯枕的顾雨沐,那就不是一心爱你的那个了,这样一来,你对他心灰意冷,对他来说就不算打击。”
顾霓裳勉强的找了个理由,十里折蓝听罢,道:“你也知道的道理,奈何别人不知道,合起火来欺瞒我,还想着打击我,真是傻透了。”
顾霓裳听出一丝苗头,“你什么意思?”
十里折蓝对着顾霓裳笑笑,散落的青丝间红唇弯弯,“那封信是假的,昙妃与太后拿来骗我的,你说,她们是不是傻透了?”
“啊?”顾霓裳惊住了,“你如何看出来的?”
十里折蓝竖起一根指头,抵住唇,“此事日后你自会知晓,当务之急,是绣鸳鸯枕给昙妃。”
顾霓裳皱眉,“我更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还要绣这个什么枕头。”
“只有我知道那信是假的,可是信却被果果那个胆子小的给毁了,现下若不绣出来,还不知道太后要如何折腾我……更何况,只有送鸳鸯枕时,我才可踏出这凤仪宫。”
“你出去了又不代表你就解禁了。”顾霓裳不情不愿道。
“可是,唯有出去了,我才有机会打听到顾雨沐的消息。”十里折蓝淡淡道,“战局拖得太久了,我担心。”
顾霓裳僵了一会,突然弯腰大笑了出来,她指着十里折蓝,笑颤了声音:“十里折蓝啊十里折蓝!你也有这般直白的表示你关心顾雨沐的时候,可惜啊可惜,顾雨沐看不到,你也只能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连出去都要靠鸳鸯枕这种糟蹋自尊的东西,哈哈哈!这可真是妙极了!不知道等顾雨沐回来,会心疼成什么样呢!哈哈!”
她笑得表情近乎了夸张,十里折蓝平静的看着她,顾霓裳笑过了,身子伏在了桌上,手握着烛台,脸庞在烛火后显得妖异起来。
“你教不教?”
“教,为什么不教?”几乎笑出了泪水的女人揉了揉自己的脸,“你为何不找果果?”
“果果只会武功,不会绣花。”
“哈!”
烛火灭了。
十里折蓝听着顾霓裳蹑手蹑脚走出去的声音,在门被关上之后,突然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苦涩。
夜色渐渐深了。
顾雨沐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四周还是静的。
他摸了摸背上的冷汗,空气中凝结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手上的汗液黏腻得在提醒他刚才梦中梦到的有多可怕。
顾雨沐安静的看了一会眼前的黑暗,突然一跃而起,飞速的穿好了衣裳铠甲,手里拿着长枪冲了出去。
无边夜色中,一支火箭划破了暗色星空。
“有敌袭!”顾雨沐飞身而起,运起内力将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营帐。
燃着火的箭头刺入营地的那一瞬,顾雨沐看到了漫山遍野亮起的火苗,那些红色光芒在转眼之间被射上了长空,又在下一秒气势汹汹的向自己袭来。
花!楚!炎!
顾雨沐回身,长枪一挡,挡住了身后突然冒出之人手中的长剑。那人一身黑色铠甲,脸上无甚表情,眼中嗜斗的光却亮的让人心中不由毛骨悚然。
“花楚炎!”顾雨沐咬牙切齿。
来人顿了顿,脸上阴森森的笑容挂了出来,“侑帝。”
颤动的火焰在顾雨沐眼前撩起了一片火红,花楚炎忽然提剑逼近了顾雨沐,嘴中还阴笑着说道:“我承认我战术不如你,但是侑帝,你太死板,猜不到我会私自来此解决你!”
顾雨沐一手扔掉了长枪,撞开数只逼来的飞箭,一矮身,躲过花楚炎一招横扫千军之后,从腰间拿出了一把软剑。
心中已是一片肃然。
花楚炎武功之高,比之莫阙更为可怕,他尚且不如莫阙,只不过靠着战术高超,才与花楚炎僵持了这般多日子。眼下单独对上花楚炎,只怕是凶多吉少。
千算万算,猜到了花楚炎会来暗袭,却没有猜到花楚炎会亲自来此解决他的性命。
顾雨沐咬着牙,花楚炎武风行霸道一路,与莫阙的诡秘轻灵一派截然不同,一剑袭来,其压如山倾覆,直叫人心惊。他使着巧劲躲过了几招,花楚炎就突然靠近了他。
“侑帝。”
话音一落,顾雨沐挥剑刺向花楚炎,花楚炎垂眼一笑,手指从诡异的角度避开了顾雨沐的剑,一点,顾雨沐手中的软剑断了。
顾雨沐还没来得及震惊,花楚炎已经远远退了开去,耳后一阵风刮开,顾雨沐立刻滚了开去,躲过那几只火箭。
此刻,满眼已经皆是火光。
花楚炎站在火红的背景前,身后是不远处厮杀的士兵,顾雨沐狼狈的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惊了一声“咦”。
顾雨沐冷笑一声。
花楚炎却也大笑了起来,“不愧是侑帝,本王竟然没有发现今夜的敌袭你早有了准备,外围将本王手下士兵逼入营地的,该是安擎安老将军吧!”
“朕再有先见之明,却也没想到王爷你会亲自前来刺杀朕!”顾雨沐眼中防备之色不减,他也看见了山上被逼出来的止欢国军队,虽然计划成功了,眼下的情况却由不得他放松片刻。
今日顾雨沐安排的探子探查到花楚炎今夜准备夜袭,他便做出了打算,安擎带领大部分精锐前往远处隐藏,他与魏袭渊留守营地伪装平静,只等花楚炎前来,两面夹击,一举击溃止欢国大军。
不曾想花楚炎这个疯子居然只身来了营地最中心的地方。
火光印上花楚炎的脸庞,这个强大的连莫阙都无法对付的人笑笑,反问:“谁说本王是来刺杀你的?本王不过是来与皇上你唠唠嗑罢了。”
顾雨沐踢了踢地上的长枪,长枪腾起,他伸手一把将它握在了手心,“朕可不知与王爷你之间,除了战争,还有什么事可以说。”
花楚炎意味不明的一笑,“本王听说,你的后宫似乎出了些事情,你心爱的皇后被太后以某种理由禁足了?”
顾雨沐皱眉,“此事与王爷你没有关系。”
他一转手,手中长枪刺进身后突然扑来的一个敌军士兵体内,鲜血喷洒出来,他面无表情的撤手,任那具尸体倒了地。
花楚炎还是笑吟吟的,“今日您的大皇子出世了,皇上可知道吗?”
顾雨沐一愣,首先想到的就是十里折蓝生了,转念一想,若是十里折蓝生了,帝都那边必定会今日就将消息传过来……心中一寒,顾雨沐想到了那个自己一直瞒着十里折蓝的女人。
昙妃生了。
……十里折蓝呢?
顾雨沐突然开始心慌了,十里折蓝身上还背负着私通的罪名,昙妃生了,她的产期也差不多了,太后与昙妃若是在此时对十里折蓝下毒手……
“侑帝?”
顾雨沐一震,花楚炎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连退了三大步,顾雨沐摆出戒备的姿势正要开口,一把匕首就刺入了他的身体。
胸前冒出的刀尖破出了血。
顾雨沐看到花楚炎在笑,他说:“今日本王才不是来杀你的,本王只不过是欠了某个人的人情,来此处还人情的。”
腿上发了软,顾雨沐看着花楚炎转身离开,整个身子都开始发冷,他用长枪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努力的不让自己倒下去。
他似乎可以感觉到刀锋上的毒游走在他的全身血脉,身后偷袭的人还没有走,握在匕首上的手也没有拿开。
顾雨沐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长枪上。
他听到身后的人低低说道:“皇上,叛徒不是张大夫,是我。”
顾雨沐笑起来,满嘴苦涩,苦得笑容都开始扭曲。
“魏将军……”
枕上鸳鸯,后宫人心
天色方蒙蒙亮,顾霓裳就从梦中惊醒了,她猛的从床上坐起,额上大片的冷汗有些渗进了她的眼睛,她闭上眼,平静了一阵子。
想着左右再过不久就要起床伺候十里折蓝了,顾霓裳也懒得再在床上多呆,深呼吸了几次,从床上爬起来了。
初春的空气带着些微凉,顾霓裳端着水盆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停在寝殿的窗下看了看紧闭的窗,十里折蓝最近都在忙着绣鸳鸯枕,几乎没有怎么做过其他闲事,宫人们很少看到她这么急着知道顾雨沐的消息,最开始的时候,看着像是对顾雨沐毫不关心的十里折蓝,顾霓裳几乎要以为十里折蓝对顾雨沐其实没什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