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要查清楚的。朕已经许诺了定王。”皇帝面色阴晴难辨的望着季清韶,也不知道是突然开了窍还是怎地,他听闻刺客是蜀人口音。突然想到,若是卫东鋆遇刺身亡,最大的赢家会是谁呢?
毫无疑问,是西蜀季景斋!
江淮卫氏必定会造反,进逼上京。而季景斋便可以有足够的借口起兵伐卫,甚至还可以打着拱卫皇帝的旗号。届时只要借卫氏的手除掉他这个傀儡皇帝。季景斋再平定逆贼,就可以顺理成章的龙袍加身了!
越想他越觉得可疑,邀定王一行上京的主意是季清韶给他出的,此刻出了事又是季景斋获利,即便卫东鋆此刻没事,怕也是疑心他而不是疑心季景斋,自己才是步步走错,落了人圈套了!
年轻的皇帝后脊梁出了身冷汗,眼神闪烁不定的凝视着季清韶。
季清韶见皇帝的神情诡异,心中也泛起了虚,她回避了他的眼神,冲着卫东鋆道:“本宫的妹子怕是吓的不轻吧?深夜不便,皇上自然是不好去探看的,本宫就替皇上一行,也好瞧瞧是不是真没事,才能放心啊。”
“如此甚好,皇后就替朕跑一趟吧。”皇帝突然心中一片冷寂,他原本就一直防着季清韶,也是这几年来她替他连生了两个儿子,才得了他的信任。但今夜之事一出,疑虑重生,皇帝突然觉得自己贪恋清闲,将政务交给了季清韶,似乎有些不妥了,等过几日得收回些权利才是!
季清韶并不知道皇帝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她上了凤鸾车,随着卫东鋆直奔王府宅院。
此刻浮霜刚整顿好东厢准备补眠,顾寒之更是一步不敢离她,最棘手的刺客并未伏诛,也不知道此时还在不在府中。虽然刺客通常都是一击不中、即刻脱身的,但也难保万一,无论浮霜怎么劝慰他去休息,顾寒之都不敢松懈。
听闻皇后来了,浮霜叹了口气,只能起身更衣见客。
刚穿戴停当,季清韶就快步走进屋里,泪眼婆娑的道:“好妹子!可吓坏了吧?一天亮本宫便寻京兆尹给你出气!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上京竟然大盗横行、私掠宅院,简直无法无天!”
浮霜浅笑道:“幸而我身边有人守护,倒也没有大碍,只是这上京是不能呆了,王爷和我明日便启程返乡。”
后跟进来的卫东鋆道:“天一亮就走,我已经启奏了皇上的。”
季清韶瞥了眼柱子般杵在旁边的顾寒之,见他纹丝不动,看都未看自己一眼,仿佛早已记不得她这人了,心中不禁越发气苦。浮霜毫发无损的模样,更是令她嫉妒若狂。那刺客接买卖的时候就放过话,说是刺杀定王妃这种事只能干一票。无论得手与否,都不会再次动手,否则若是露了马脚,泄了踪迹,江淮五十万大军,即便是整个崔巍堂,都是担不起的。
如今那人已经失手,而浮霜却好端端的坐在跟前!
心中嫉恨难当,脸上却是另一幅模样,季清韶拉着浮霜的手。状似不舍的道:“你我姐妹三年一聚,才见了两面便又要天南地北的分开,岂不可惜?”
浮霜都被她肉麻了一下。心中犯疑,这是怎么了?又不是在宫里,季清韶作姐妹情深状给谁看啊?
她抽出自己的手,故作疲惫道:“姐姐在宫中,自然不得便。将来若是有机会,我还会再来上京探望姐姐。今夜多事,我受惊不小,此刻已经疲乏不堪,就不留姐姐了。”
浮霜这么一说,季清韶也不好再唱独角戏。她又安抚了两句,代表皇帝赐了药,便告辞出来。卫东鋆领头将她送了出去。
望着季清韶的背影,浮霜皱起了眉,季清韶一番殷勤过了,却平添了可疑。
刺客是冲着她来的,在上京。想要她的命胜于想要卫东鋆的命的人,也只有季清韶一人。此番她又巴巴的来探问撇清,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浮霜已经很确信刺客是她指使来的。只是上辈子季清韶虽然出卖了她,却没有直接派人来暗杀,这回看来倒是越发的恨她了啊!
瞥了眼顾寒之,浮霜暗自好笑,季清韶方才偷瞥顾寒之的表情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这么说来也许这回季清韶亟不可待的想要杀掉自己,与顾寒之也有些关系?真是可谓男颜祸水啊……
顾寒之被她瞧的难堪,忍不住道:“我不会走的,那刺客没抓到,你的危险并未解除,即便同居一室不便,我也不走,安危比名声更重要。”
说着说着他耳朵却红了。
浮霜大笑:“我没赶你走,我这就让蔷薇给你搭张床,只是待会儿卫东鋆回来,你们俩可别针锋相对。”
闻言顾寒之也皱起了眉,是三个人共处一室吗?还有卫东鋆那家伙?
却说卫东鋆将季清韶送到了门口,季清韶却没有急于上车。她冲着随行的人道:“都退下,我有话要与王爷说。”
卫东鋆一愣,却见宫娥和太监们都退出了十步外,季清韶却靠近他,低声道:“定王爷可知,浮霜是本宫的父王安插在你身边的人?”
卫东鋆眯起眼睛,挑起眉梢道:“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清韶道:“今晚遇袭,本宫知道王爷怀疑刺客是本宫派的。然而本宫却认为雇佣刺客的人并非旁人,却是季浮霜自己!”
卫东鋆闻言,冷笑道:“皇后莫不是糊涂了?怎会发如此谬论?好端端的浮霜派人刺杀自己?这话说了又有谁会信?”
“不信?”季清韶呵呵笑道,“等你看完本宫给你的东西,再说不迟。”说完便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叠信递给了卫东鋆。
“这些都是浮霜与本宫的父王之间来往的书信,王爷你不如好好看看,浮霜是否已经将你卖了个干净?她心思缜密、做事步步为营,她知道身边有人护卫,根本不会出意外,才敢雇人行凶。目的无非是怕王爷你瞧出端倪,所以干脆兵行险招,好让王爷认为本宫和父王都容不下她!
真真的好计策啊!此谓釜底抽薪,一手将你卖的彻底,一手还能牢牢的笼络住你的心。某种程度而言,本宫都没有她手段高明!反倒为此事,替她背了黑锅,真是天大的冤枉!”
卫东鋆皱起眉头,握紧了手中的信。却听季清韶又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本宫那妹子算尽了人心。本宫却不忍王爷被蒙在鼓里,也不愿再做父王的棋子。浮霜若是死了,又与本宫有何好处?本宫只是不愿意被人利用,凭空背了个雇凶杀妹的名声!”
说完她便登上了马车,只留下卫东鋆攥着一叠信,神情莫辨的站在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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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还击
卫东鋆站在别院门口,他身后是萧索的三进院落。瑟瑟秋风席卷起焦黄的梧桐叶,雨一般的落在台阶上。
混乱之后的院门幽深,许是为了不引发新的波澜,连灯火都显得格外暗淡。两盏半明半暗的灯笼扑啦啦的随风摇摆,一下下敲打着门栏。
卫东鋆突然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溢出了眼角,匆匆赶来的元吉被唬了一跳,只呐呐的道:“王……王爷……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卫东鋆收拢笑意,飞快的将信笺都撕成了碎片,一阵秋风带过,卷起碎片萦绕上半空,随即便如烟般的消散了了。
“那……那些是什么?”元吉傻傻的问。
卫东鋆勾起嘴角:“是你在西蜀来的酱菜车里,始终没能找到的东西。”
元吉闻言,大惊:“王……王爷……那不就是王妃与……”
“不错。”卫东鋆望着风中的纸片微微有些出神。
“那……王爷怎么不看看都写了些什么?”元吉脱口而出的道。
卫东鋆转过脸直视他,眼神深邃难测。
“元吉啊,你说人这一辈子,若是时时刻刻都疑神疑鬼,对谁都不能信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元吉张了张嘴巴,没说出话来,犹如只傻傻的青蛙。
卫东鋆扭头眺望院内,东厢的灯火在夜风中闪烁飘摇,那里的人却仿佛勾动了他的全部心魂。
“我卫东鋆是个赌徒,我把一辈子的感情和信任都下了注,买定离手,即便是输的倾家荡产,我也心甘情愿,绝不言悔。所以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关系?这于我而言不过是堆废纸而已。季清韶自以为聪明,枉做小人。”
说完他背起手快步走进了院内。
元吉望着他的背影,终于合拢了嘴巴,王爷您下了注,可万一最后赌的人跟着别人跑了,可怎么好啊!
卫氏一行第二日便启程返回江淮,车队行至城门时,皇后季清韶亲自带队来送行。浮霜流着眼泪从轿子里走出来,与季清韶抱头痛哭,情深处哽咽道:“姐姐!你我姐妹终有一日能朝夕相见。”随即拿了个极其精致的珐琅小瓶子。塞给季清韶:“此物贵似黄金,只得了这么点儿,姐姐务必好生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