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焕笙年少气盛,虽是与那女子有了首尾,却不是他自愿,心中原已有人,愤怒之下没肯娶那女子,只将她送回了曹府后,便回了峨眉山。
后来乔焕笙情路坎坷,心系之人嫁与他人,他发誓终身不娶。却又收到了那女子送来的书信,说是腹中怀了他的麟儿。
当时恰逢他失意,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待得后悔寻去时,只得知曹家因那二姑娘尚未成亲,便生下私孩子,觉得有辱门楣,在孩儿落地时已将其送至他处,了无音信了。
他虽不爱那女子,也打算孤身到老,却想着若人世间有一孩儿能传他衣钵也甚好,便奔波各地去寻找那孩子。期间恰逢机缘,救下了顾寒之,心下喜欢,便代师收徒,留在自己身边聊以慰藉。
寻了有数年,也未曾有丝毫线索。乔焕笙不得已带着顾寒之回了峨眉,令其正式拜在十全道人门下。又过了十多年,当得知曹家惨案,下山去时,已为时晚矣。
临终之时,他念念不忘的是自己曾亏欠的那曹家姑娘,以及流落在外,尚不知死活的孩儿,唯有将诸事一并托付给了顾寒之。
大师兄七七之后,顾寒之拜别师父,下山寻访,找了半年,得到江湖消息,说江西有一浪客,酒醉后与人夸耀,吹自己曾在蜀中犯下大案,因有人依仗,得金数千、全身而退。他追查下去方寻到了杨楮,又一路追杀到蜀中,令其授受,却未能问出其背后的人。
浮霜将自己查探到的消息与顾寒之的话前后一对照,案情却也没有太多进展。现下唯一知道的便是,世子季清诚定与此事有关,他若非参与其中,至少也是知情的。否则又怎会下手处理后续那几个人?
她将自己的推断说与顾寒之知道,顾寒之方才明白季清诚刻意拉拢自己的目的所在。
“于你看来,季清诚掩护的又该是谁呢?”顾寒之忍不住问道。
浮霜沉思片刻,道:“先不说其他,就说杨楮。你方才提到,他号称自己因曹家一事,得金数千。如今战乱频频,能花得起如此大价钱买凶杀人的其实并不多。豫州城内,睿王季景斋自然有这钱,但若是王爷要取曹家满门的性命,又何须买凶?直接一道令杀头便是,所以自然不是他。其余能出得起这钱的,至少也是一二品的大员,又或者是民间商贾富豪之流。
出得起钱只是其一,其二还需值得季清诚出手掩护,那可疑人便更少了。睿王季景斋疑心病重,两个儿子都极少与豫州小朝廷内的官员联系结交,生怕落得他忌惮,季清诚尤为谨慎,更是不可能为了朝臣出手,如此一来我们又可以排除官员。而富豪商贾……”
说道这里,浮霜淡然一笑,胸有成竹的总结道:“值得季清诚掩护的,恐怕只有那位被你救回来的,陇水魏家的魏老爷了。想必只要追着魏老爷查下去,即便他不是真凶,多半也与此事有牵连。”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顾寒之豁然开朗,心下佩服。竟然仅从钱银之事,便能推出这许多线索。如此一来倒是简单了,碍于身份,他不便逼问睿王世子,却的确可以从魏庆华身上入手!
顾寒之起身做了个揖谢道:“若能寻得此案真凶,顾某感激不敬,必将重谢!”
浮霜眼中带笑,坐着大刺刺的受了他这礼,却道:“若果真如此,浮霜却不要谢,只有一事相求,不知寒之可否答应?”
顾寒之爽快道:“尽管说来,顾某当竭尽所能!”
浮霜正色道:“若是有了确凿证据,请寒之务必告知于我。若是旁人寒之尽管下手,若是王府中人……”她稍稍顿了顿道,“还请寒之手下留情。”
顾寒之闻言不禁作难,方才自己才夸下海口说竭尽所能,此刻却不便答应。此事多半与季清诚有关,如今证据不足,他不便给师门招祸,可若真查出是世子所为,拼着性命不要,他也是要替大师兄完成遗愿,手刃季清诚的。若是此刻答应了浮霜,又怎么对得起大师兄?
浮霜见他迟疑,心知他所虑,忙笑道:“寒之莫要会错意,我与王府诸人是敌非友,请你手下留情,并不是袒护他们,而是另有所图。先前说了,季清诚的把柄说不定便是我的救命良药,曹家的仇不可不报,只是要看什么时候报,如何报!我季浮霜指天发誓,定然让有罪之人生不如死!”
她这话说得杀气腾腾,就连顾寒之都隐隐心中一寒。再看时却见浮霜气度优雅,容貌娟秀,就仿佛方才的话根本不是出自于她之口。
还是大师兄说的对啊!谋者杀人不见血!他此刻已经无从评价眼前这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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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离去
更新时间2013-6-6 17:01:20 字数:1542
幽静的书房内散发着阵阵墨香,季景斋写完了一副字,瞅瞅了,尚觉满意,方才放下笔抬头问道:“听闻四郡主去了督察院,她都做了些什么?”
堂下跪着的丫鬟道:“郡主她翻看了曹家灭门案的卷宗,又招了个名叫柴芹的人来,询问了此案细节,前后共赏银六两。”
季景斋皱起眉头,心想这丫头愈发古怪了,怎么又突然关心起曹家案了?
“她出去之前,说过什么话没有?”他再度问道。
丫鬟想了想,颤抖着声音答道:“奴婢不敢欺瞒王爷!之前郡主在房中笑三郡主酒后失态的事,突然郡主便收了笑,说要出门逛逛,奴婢以为是上市集的,直到出了府才知道是去督察院,也不知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回来之后,郡主又去了前院客房,与那姓顾的剑客交谈有近一个时辰之久,奴婢等恭候在院外,却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季景斋绷起脸,清韶和浮霜的关系终究是到了这一步,倒也怪不得浮霜,前些日子书房一事便是清韶先开的头。他警告了魏氏,却没防到魏氏借清韶之手出招,不过也罢,浮霜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对付不了,也不值得他看重了,只是这丫头未免变化太大了些……
至于都察院和剑客……她关心曹家案恐怕也是因为顾寒之吧?
对于顾寒之,季景斋心中不是没有芥蒂的。想他以王爷之尊,屈身相邀,却被那小儿一口回绝。偏偏他又不能动手杀他泄愤,唯恐阻碍了招揽贤能的名声,心中暗恨不已。
可得尽快赶走了事!留在府内尚未满十日,便已勾得两个女儿不安于室了,可不是好事啊!
“好了,你回去吧。”他冲堂下丫鬟挥手道。
那丫鬟爬起身,弓着腰退了出去,季景斋想了想喊来亲随吩咐了几句。那亲随得了令,转身出了书房,去库房领了二十金、并佩剑一把、长衫两套,捧着便去了前院客房。
客院内无人,那长随便直行至门口抬手便要敲门,这手尚未落下,门已被打开,却见顾寒之身着麻衣,头发半干的站在门口,显见是刚刚沐浴完毕。
“王爷派小人来……”话刚说了一半,那长随抬头看见美人出浴的景象,不禁呆愣住了,虽同是男人,也不免有些脸红心跳。
顾寒冷之瞥见他手中事物,心下了然,不免暗自恼怒。他二话不说,碰的一声甩上了门。
那门差点砸到长随的鼻子上,他慌忙回过神来,拼了命的敲门。却敲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也没有回应。他手臂生疼,心下气苦,方才若不是自己闪了神,未曾交代完王爷的话,即便是这穷酸剑客赖在王府内不肯走,他也可以回去向王爷回话了,至少不必在此进退两难啊!
逐渐的,他转敲为砸,最终一横心抬脚踹进了屋去。却见屋中空空如也,床铺整齐的堆放着被褥,八仙桌上留了杯喝剩的残酒,其余花瓶、器具等物一个不落,唯独没看见顾寒之的身影。
正对门的窗户打开,布帘被吹得上下起伏,那临窗案上仿佛搁置了东西,长随近前看时,却见一封书信被十两纹银压在案头。
他不敢私拆那信,只得取了又送至醉石轩书房。
季景斋练了数十张字,尚未能平心静气。季浮霜的变化令他心中存疑,不免浮躁难安。此刻见长随捧着东西进来了,便问:“难道他不肯走?”
那长随跪地回道:“王爷,幸不辱命,人已经走了,却没收东西,似乎还留了封书信给您。”说着便至前,将书信递给了季景斋。
季景斋展开看时,却见上面写着:贵府饮食不够清淡、下人不够本分、待客不够诚意、唯景致尚可。现折钱一日二两,以偿花用。落款毅然是峨眉顾寒之。
季景斋阅毕怒极反笑,好一个顾寒之,公然甩下客栈三等客房的价钱,这分明就是在羞辱他睿王!
他生生的压下火,一把揉皱了信纸,抬头瞥见长随捧着的原本送去之物,心中暗恨。想那黄口小子,不过两袖清风、一身麻衣,难道黄金十两,佩剑一把还折辱了他不成?竟然招来他如此讥讽!真是不识好歹!
转念一想,好在他也算是走了。十全道人的徒弟,他还真不能说杀便杀。况且府中留一剑客,总是不妥的,诚儿也是没有分寸!就算是要做出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也该看看是什么人再拉进府来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