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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桃去了,不曾想回来时路遇小红,便问道:“你不是伺候三姑娘吗,到这里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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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笑道:“我过来找太太有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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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金桃随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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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我听到三姑娘在四姑娘面前说五姑娘的坏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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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金桃顿感意外,忙问道:“三姑娘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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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低声道:“我也只听了个大概,她那意思,大约是说五姑娘这几年定被太太惯坏了,目中无人,脾气又很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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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桃一听这话就气道:“我们家姑娘脾气坏关她什么事?她难道脾气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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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忙说道:“四姑娘当时也说三姑娘不对,说五姑娘并没有哪里什么不好,大家过来还不是为了凑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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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桃冷笑道:“凭她这种说人坏话的行径,本就品性不好,还有脸说别人,真真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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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就是!”小红笑道:“凭她这样的性子,连四姑娘都比不上,更莫谈与五姑娘相比了,不过是运气好,占着个‘嫡’字罢了,瞧她那双妖里妖气的眼睛,哪里有大家小姐的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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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桃扑哧一笑,说道:“这事你千万莫要出去乱讲,小心被人听见,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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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当然。”小红笑道:“我还是分得清好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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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桃却心里另有一番打算,因道:“我是说这话你也莫要跟太太讲了,太太是最疼五姑娘的,若她知道,必定要找三姑娘问个清楚,到那时必定会把你给扯出来,但如今你是伺候她的人,她若私下给你穿小鞋,太太也救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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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哪里想到这点,如今被金桃一说,不由吓得脸色雪白,金桃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你也不用怕,这事我不会告诉太太一个字。以后但凡有这些小事,你尽来告诉我,若我们姑娘高兴了,说不得哪日赏你些好处。”敷衍走了喜滋滋的小红,便回来见含玉,装作怒气冲冲的样子,恰这会儿含玉已醒来,见金桃怒火冲天,不由问道:“谁惹你生气了,瞧你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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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有谁,不就是姑娘的好三姐麼?”金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冷笑道:“她若说我也就罢了,偏偏在四姑娘面前说您的坏话,说什么你被太太宠坏了,目中无人,高傲得不行,也不知能不能嫁得出去,就算嫁出去,夫君也是受不了的。幸而我听到一个丫头在讲,便令她闭紧嘴巴,否则若是传了出去,说不得明日损害了姑娘的名声,我们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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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哪个丫头说的?”含玉咬牙切齿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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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桃气鼓鼓道:“还能有谁?当然是她屋里的人了。”说到这里,正色道:“我劝姑娘别去质问,一来您问,人家也不会承认,二来你这一去,她说不得就会被撵出去,今儿我们保全了她,说不得以后她听到些什么消息,还会告诉你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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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玉忽地站起来,冷笑道:“照你这般说,我知道了只能装作不知了?任那贱人败坏我的名声,我却要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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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桃点头道:“姑娘若是忍不住,吃亏的就是自己,她如今有老太太和老爷宠着,又是刚回来,你若过去质问,说不得还会被人倒打一耙呢?如今我们既已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尽管面上和她谈笑,私下防着就是了。姑娘若觉咽不下这口气,以后找着了机会,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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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玉听了,便拍了一拍金桃的肩膀,笑道:“亏我有你在身边,否则真不知要干些什么糊涂事出来呢?你放心,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论起感情比亲姐妹还亲些,你的心事我也知道,待我找着了机会,必定让你梦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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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桃羞得脸红,娇嗲道:“姑娘说什么呢,叫人难为情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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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
☆、游园惊梦(一)
弄玉是不知道她说的那句话,竟被两张嘴来了个天翻地覆。那小红自以为得了含玉的另眼相看,行事越发大胆,时不时就在金桃面前挑唆几句,又经金桃的嘴加工,到了含玉耳里,与真相便差了十万八千里。因此含玉越恨弄玉,小红便越加的兴奋,竟时不时的偷窥弄玉。
弄玉当然有所察觉,但她是袁氏派来的人,不能无缘无故的打发走,只得忍耐不发,寻找机会。
转眼间过了七八日,这日午时,弄玉刚陪老太太用完饭,便有婆子进来报:“冲哥儿回来了。”
老太太眉开眼笑,说:“阿弥陀佛,那小子可回来了!”
话未完,谢冲便进来了,祖孙见面,老太太闻娘家安好,不免泪一场。弄玉品度谢冲,不过半月不见,他虽瘦了几分,却越发潇洒风流了。少顷,院中的奶奶姑娘们来了大半,闲聊一阵,老太太体谅爱孙远路归来,舟车劳顿,便笑道:“去见过你母亲,再回屋歇去。”谢冲拜别诸人,出屋去了。弄玉见含玉冷飕飕的目光不时望向自己,疑她还未释怀荷包的事,却不知旧仇未消,又添新仇,略觉无奈,便辞了祖母回屋来。
至晚,弄玉深夜醒来,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睡,便把前世今生都想了一场。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窗外沙沙沙地响了起来,细听一阵,原来是下起了小雨,一会儿,便渐渐的大了起来,打在那芭蕉叶上,噼啪作响,檐沟里积的水,从房上落下来,滴在石阶上,发出叮咚的声音。弄玉极喜欢这样的雨夜,人躺在被窝里,感受天地间的这种雨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爽,若此会儿是夏夜,再打开一溜窗户,风夹裹着雨吹进来,拂在脸上,更是说不出的美妙。
这般听了一阵夜雨,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觉醒来,不觉窗户已发白,那雨不知何时停歇,只余鸟儿叽喳声,躺了一会儿,见屋已亮堂堂了,便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想起昨晚断断续续的前尘旧梦,竟无法回忆全部,便长叹道:“真如人言春梦了无痕。”
“什么春梦了无痕?”谢冲在窗外低笑,转瞬便掀帘子进来了。弄玉不曾想这话被谢冲偷听了去,十分难为情,幸有帐幔相遮,忙扯上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谢冲一手捞起帐帘,见她裹成了一个蝉蛹,露出一张通红的小脸蛋来,不觉好笑。弄玉笑道:“四哥好无礼,我正在睡觉,你偷偷进来做什么?”谢冲见她鬓云乱洒,秀眸惺忪,心里无端一动,便挂起帐帘,一歪身坐竟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弄玉燥得慌,正要说话,却见周氏进来了,哎哟一声,笑道:“冲哥儿什么时候过来的?”
弄玉趁着两人闲谈,掀被下床,周氏见她起来,便出门唤圆圆说:“姑娘醒了,赶紧打水来伺候。”
弄玉坐到床沿,一面抬手捋了捋鬓发,一面笑向谢冲说道:“你快出去,我要换衣服呢!”
“你刚才说什么?”谢冲翘起二郎腿,笑道:“我没有听见,你再说一遍可好?”
“我没说什么。”弄玉瞪他一眼,低声笑道:“想是耳朵被堵得厉害,听不进人言。”
谢冲起身上前,拿指头弹了弹她的额头,笑道:“骂我呢,我可都听见了!”
弄玉退后一步,笑道:“该听见不听见,不该听见的偏要听见。”
谢冲笑道:“明明你自己乱说,倒是怪起我来了?”
二人正说话,只见圆圆和小红端水进来了。谢冲便转身出去,那小红粉腮红润,不时掉头出去看。弄玉一面洗簌,一面瞧在眼里。
梳洗完毕,出了屋子,见周氏正陪着谢冲闲聊,因时辰不早,兄妹两人便一起来了老太太处请安。老太太难得有精神,饭后硬要到院子里闲逛,谢冲和弄玉只得扶了她往院中来。
彼时天气虽寒,却自有一种撩人的风景,祖孙三人走了半日,刚到一处院落,便听墙内一阵笛声歌声,弄玉晓得是家里的戏子们正演习戏文,正唱道:“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谢冲听了这两句,不觉心驰荡漾。老太太说道:“改日让她们上这戏。”两人忙答应着,又向前走了两三个院落,才扶了老太太回屋。
转眼又过了四日,天气骤然变冷,不曾想竟下了一场大雪。时值弄玉过来,老太太便对迎春说道:“你去库里把那件凫靥裘拿来给三姑娘穿。”迎春应着去了。
弄玉听说这凫靥裘是以鸭头绿毛皮缝制而成,翠光闪烁,华贵非常,遇雨不浸,却不保暖,但胜在艳丽,却也是达官贵人最喜之物,遂道:“祖母把这样珍贵的东西给孙女,却也奢侈了些,不如留着自个儿用才是。”
老太太笑道:“我都是老太婆了,还穿那个,没得让人取笑成老妖精?”话刚完,迎春便捧了进来,抖将开来,果然金翠华贵。
“给三姑娘穿上,今儿下雪,等会儿我们去院里走一圈去。”老太太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