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衣喜道:“真的么?太好了。”喜滋滋正要进去禀报,却看了眼盘中垂头丧气的小白鸽,不由停了下来,干笑两声道,“这是好事儿。你还是亲自去禀报夫人吧!”
那丫鬟入内说了个明白,邵娘子带着满意的笑容道:“好了,湘衣,给我梳妆吧。”湘衣又只得把那托盘递给了旁的丫鬟,只嘱咐定然要好些看着,决计不能出问题。
湘衣忙活了半晌,看着镜中的邵娘子,也不由痴痴看了几下才道:“若细细装扮起来,娘子也是极美的。”
邵娘子啐了一口,笑道:“你这小蹄子。好了,好了,你现在去告诉雪衣,让她半个时辰后进来。”两人正自说笑,开始禀告的那丫鬟战兢兢走了进来,瑟缩到了门边上就不敢前行了。湘衣奇怪看了她几眼,却见那丫鬟对着她开始比划起来,一脸焦急模样。湘衣领悟能力不错,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坏事,才略略看了几眼就明白过来了,也不由冒起了冷汗,手中就停了下来。
邵娘子透过铜镜,看到了欲言又止的湘衣,面色一沉,道:“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那小丫鬟已经颤巍巍上前禀告道:“娘子,娘子,阿郎,阿郎又回去了。”
邵娘子的手猛一用力,一只木簪子猛地折断,湘衣赶紧劝阻道:“娘子,来日方长啊!”
室内一片宁静,湘衣的额头开始冒汗,旁的小丫鬟大气都不敢出。
邵娘子沉默了半晌,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来吧,继续给我梳妆。”
湘衣没等来邵娘子的怒火,看着镜中的邵娘子,只见到了她微微眯着的双眼闪过昂扬的斗志。
小厮慕五偷眼看了看前方的慕仁,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光芒,看吧看吧,果不其然,往邵娘子的方向走了一阵,慕仁又转身去了燕夫人处。
正要入了燕园,何三却快步过来,他压低声音道:“阿郎,有消息传来。”
慕仁停了脚步,从何三手中拿出一张纸条,看了一眼,皱皱眉道:“这个女人竟然与田承嗣将军的底下人有些关联。”
何三道:“田承嗣将军如今是平卢节度使底下的红人,难不成他们打算攀上这些关系?”
慕仁眯着眼半晌才道:“圣上宠信安禄山,一个粗野的胡人竟然坐到了平卢节度使,兼柳城太守、押两蕃、渤海、黑水四府经略使的位置,却不知如今北方的奚与契丹各自杀了和亲的公主背叛了大唐,都是因为这厮的缘故。李林甫相公一直不满安禄山此人,若是……”
何三小心翼翼道:“阿郎,这女人可能与那位娘子有些关系,您若是……”
慕仁冷冷笑道:“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只会添乱。这个女人定然要活捉,只说是贼子。过些日子正值李相公生辰,只要我们偷偷的……”
慕仁没有说完,转身入了燕园,只留下恭恭敬敬的何三,月色下可见何三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园内,见慕仁前来,燕夫人神色欣喜,却也万分疲累的模样,兰香竹香扶着她给慕仁见礼。慕仁赶紧上前扶住了燕夫人,体贴道:“燕娘身子未好,今日这般折腾,着实疲累,不必再这般客气了。”
燕夫人的手被他扶住,微笑而带着些羞涩看着慕仁,“妾身不怕累,只要郎君……”话未曾说完,脸颊已经微微一红,低垂着眼眸说不下去了。
慕仁心中一动,看着微沉的天色中,燕夫人流光溢彩的风情,不由紧紧搂住了燕夫人。燕夫人愣了下,在慕仁怀中微抬起眼眸,目光扫过闷着笑然后悄悄退下的兰香竹香,嘴角也轻微一勾。
本来要入内的慕文晴被兰香竹香拦在了外面,看着等候在门边的何三和小厮,她耸耸肩,转身往自己小院落而去。
“安宁,这几日你先守在夫人身边,我这儿暂时不用了。”慕文晴吩咐下来,必然就会斩钉截铁的执行。安宁再闹情绪,也得去做。
“这些人到底什么身份?”慕文晴喃喃自语。守福已经循着剩下那女人的线索去查找,只得了一点消息,这女人似乎与某一股势力有些关联。
“守福得了个消息,说有人无端端放在他房中,让我们暂时不用担心。”巧香读着字条,有好几个字儿还不认识,问过了慕文晴才清楚。
说道露水姻缘的时候,已经初初懂了些人事的巧香脸颊微微红了红。
慕文晴却不曾察觉,她皱皱眉头,她哪里懂什么朝廷的事儿,不过安禄山这个名字却异常熟悉。当年在京中茶余饭后就听过他的风流韵事,譬如每次入见圣上,都是先拜贵妃娘娘,再拜圣上,圣上觉得奇怪,问他为何不拜他先,安禄山却道:“胡人先母而后父。”提到这里,有些夫人们就捂着嘴笑起来,胡人虽然是蛮夷,有些事儿却也极合人心意云云……
是什么人给守福传递的消息?而且这个人似乎对他们的行踪举动很了解。消息可靠不可靠?若消息是真的,难不成这股势力已经投靠了田承嗣或者安禄山?邵娘子竟然有这样的实力?让她暂时不用担心,为什么?(未完待续)
正文 103 收账册
慕文晴想了想,觉得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那个女人已经必死无疑或者必捉无疑。
可是……
若是邵娘子真的能这般厉害派了一次过来,难不成她不会派来第二次?
除非……
这个势力,就连邵娘子本身也不能掌控。
据她这些年了解,邵娘子也不过是一个普通至极女子罢了,若不是这院落中最希望燕夫人死的也只能是邵娘子了,加上先前刘大郎的话语已经充分证实了慕文晴的猜测。慕文晴还真猜不到她身上去。
这关系越发微妙,让人难以下手。剪不断理还乱,慕文晴望着那已经生长过来的竹林发怔。牵涉的越发广泛,她该如何保护阿娘的安全?
重来一次,以守护的名义发誓,阿娘安全快乐活到老,是她如今这辈子的期望。
慕文晴的眼神渐渐坚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五年,只要五年,一切定然会大不相同。
第二日,众人再看安宁的眼神就变了,人人躲避开来。
慕文晴回头看了眼安宁冷冷的神色,不由苦笑了笑,这回好了,这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了安宁的本事,一个个避之如虎,这当事人却反而没什么感觉。
如是又过了几日,倒是风平浪静,但是自从昨晚上开始慕文晴就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二娘子,两日后京中金陵言章行的管事就会过来,是否要等夜间去见?”巧香有些愁眉苦脸问道。
“这是自然。”慕文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若只是见这一次也就罢了,可是二娘子,本镇的言章行的经营难道您真的一点也不去理会么?”巧香有些忧虑,“那个张三郎真能放心么?”
慕文晴皱着眉头道:“如今手中能用的人手基本上都没有。就算是不放心那又能如何?”
“您好歹也该去看看……”巧香嘀咕起来。
慕文晴叹气道:“看与不看又有何区别,我整日在府中鞭长莫及,哪里能理会得了。况且没有人手。就算是现招募别人,却也说不定更不放心,就算是他真的做了什么事情,我也暂时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不过……”慕文晴顿了顿又道,“不过,去看看也是有道理的,免得自己的铺子却连陈设都未曾知道。”
慕文晴这般一思量,就决定了过几日也去言章行一趟。
“二娘子。那个孟三郎我看不是个蠢人。何不趁机让他进去?”巧香转转眼珠子开口道。
“孟三郎处还有一个落香,若不看着,我又不是很放心。”慕文晴有自己的思量,这才想起来,过了这些日子了,落香的伤势只怕也应该好得差不多了。留着她还是放她走呢?这也是个问题。
很快就到了两日后见面的日子。慕文晴为了不让燕夫人担忧,没有告知她今晚上的约见,由守福带着出门。守宁不在身边,可是安宁在,安宁看了眼慕文晴。迅捷的走到她身侧,把她身子一带,人在地上轻点,就如同蜘蛛一般往墙上跑。几步的功夫就到了围墙顶端,然后人又轻飘飘落了下来。把慕文晴轻轻放下。
慕文晴体会着从高处到低处的飞跃感,安宁飞扬的发丝贴到了她的脸颊,她也顾不上拨开,落了地看着安宁朴素的丫鬟装束中带着的潇洒,不由心生羡慕。她现在身子也好了许多,行动敏捷,面对那女刺客也能躲避半晌,只不知她若是自己从高处跳下来会不会摔伤?
慕文晴打量这围墙的高度,四五米左右,想象了一下情景,不由得竟然生出了跃跃欲试的感觉。
守福也快步越过围墙,巧香没有跟来,慕文晴让她如同上次一般看门。一行三人又静悄悄的往前行去。
他们相约的地点就设在燕国公府邸,半夜三更酒楼打烊,去其他地方自然是不方便的。这一回安宁在前,守福在后,为了节省速度,安宁一手搂着慕文晴的腰肢,行走如飞,守福紧紧跟在身后。慕文晴看着两旁的景物在迅速倒退,心中也不由暗自惊讶——这个安宁的体力还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