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哈哈一笑,心中大爽道:“有人想敲我的竹杠,没有得逞,心生不满呐!”
“敲竹杠?”班第微微一愣,扫了一眼抬头观望风筝的胤禛,倾向我耳畔,小声道,“你是说,四阿哥敲你竹杠?”
“是啊!”我点头。
“不会吧!”班第一脸的意外,“向来都只有你敲别人的份啊!”
我刚想骂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却不料,明明全神贯注于那只风筝的胤禛忽然回头,朝班第一拱手,笑嘻嘻地奉承了一句:“知皇姐者,姐夫也!”
班第这家伙居然“恬不知耻”地欣然拱手回复:“四阿哥过奖,过奖!”
好嘛,叫班第过来原是想灭胤禛这小子威风的,却不想这两个家伙居然结成了联盟欺负我!
我心中郁愤,死瞪了他们一眼,气呼呼地道:“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还算是男人吗?”
“嘿嘿!皇姐,你生气啦?” 许是见我的脸色不好看,胤禛腆着笑脸开始哄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我不要你的宝贝‘碧玉棋’了,你想要风筝,我给你扎就是了嘛!我知道这世上就属皇姐最大方了,别生气啦!”
花言巧语,才不上当呢!我一声不吭,看都不看他一眼,催着□的火驹向前紧赶了几步。胤禛望向班第,朝他拱拱手道:“姐夫,小弟无能,哄皇姐的重任看来还得你来挑呀!”
班第很自以为是的接上胤禛的话茬:“你皇姐最是心胸开阔,深明大义的,她不会为了扎风筝这点小事生气的!”说完,还偏过头来,很温柔地问了我一句,“是不是,禧儿?”
“是你个头!我就是生气了!我不是什么心胸开阔,深明大义,我就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怎么样,怎么样?” 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地演起了双簧来,我偏不让他们如意!
班第和胤禛闻言都明显地一怔,显然是我的回答出乎他们的意料。然而,班第很快就回过神来,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道:“那也……很好,很好嘛!咱们大公主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那是别有一番风情啊!”
“是是是,姐夫说的极是,极是!”胤禛连声附和,拼命忍着笑,拍我的马屁,我却有些气结,很想对着这两个家伙破口大骂,可康师傅就在前面不远处缓缓骑着马,倾听着从苏尼特赶回奔丧的安亲王说着什么,我若一大声,肯定要惊动他老人家,只好暂时将这口气按下,紧皱着眉头,不说话也不理人。
“禧儿?”班第小声地唤了我一声,“真生气了?”
我扭过脸,不吭声。
“真生气了?不理我了?”班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语气很有点低声下气,我听在耳中,心中略有所动,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没吭气。碰了钉子的班第倒是毫不气馁,继续主动找话题逗我:“你刚叫我来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扎风筝呢?”
我横了他一眼,没言语。
“是啊,是啊,肯定是。瞧见没?”胤禛指着空中的那只风筝对,道,“就是那只画着脸谱的,皇姐很喜欢,姐夫你给她扎一个吧,你那手艺比我强多了,扎出来肯定……” 胤禛的话说到一半儿顿住了,我有点儿奇怪,便也抬头望了一眼,一望之下,也吃了一惊——刚刚还飞得稳稳当当的风筝不知何时居然断线了,而且,这断了线的风筝趁着风势居然飘飘悠悠地往我们这边来了,看这趋势,它最终的落脚点就是——我们这拨人的头上!
侍卫们也发现了这只风筝的异动,立马上报并开始警戒,康师傅闻听后却勒住马头停了下来,还仰头望着那只风筝飘飞过来。
风筝越飘越近,这会儿我才发现,原来这只风筝居然这么大,若目测的没错,论宽度它应该超过两米!偌大一个风筝倘若砸在头上恐怕,足够让被砸的人头疼好一阵子!正担心呢,忽见风势突然减弱,没了依托的风筝陡然间急速下坠,看那架势是直冲着前面第一梯队的康师傅,安亲王,胤礽,胤褆,胤祉,蓉玥,乌尔衮等人而去?!
我倒巴不得那风筝砸到胤礽和蓉玥的头上去,最好能够“一筝两头”,把他们俩当场砸晕,出出我心口的恶气,可那风筝偏偏不遂我愿,居然往康师傅和安亲王的头上飘坠过去了,周围的人有些慌乱,我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一提缰绳刚想策马上前,却见班第猛地从马上腾空而起,转瞬间,他的身形便已逼近即将坠下的风筝,抬腿一扫,那风筝猛地变了方向,坠向了道旁的草丛。
这身手,这腿法,岂是一个“俊”字了得?!一直以来,我都知道班第身上有功夫,但是,却不知道他的功夫居然那么深!就刚才露的那一身轻功,那功力恐怕跟当年教我武术的师傅吴海不相上下!敢情这时常低声下气的哄我,逗我的臭小子,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皇上,安亲王,你们没事吧?”班第的询问将我从震惊中拉了回来,我一踢马肚子,从胤礽和蓉玥的中间硬挤过去,带着几分心惊,急急询问,“皇阿玛,安王叔公,你们怎么样?伤到没有?”
康师傅朝我微微一笑,道:“没事,别担心。”
“没事儿,没事儿!”安亲王也朝我摆了摆手,然后极为赞赏地望了一眼班第,回头对康师傅道:“奴才要贺喜皇上啊!”
“哦?”康师傅问道,“喜从何来?”
安亲王微笑道:“奴才着实没想到,大额驸非但通文才懂武略,就连武功也如此高深,皇上得此佳婿,难道不是喜事一件?”
康师傅很难得地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望了望班第,又回头望了一眼紧跟在蓉玥身后的乌尔衮,用许久未出现过的轻松口气对安亲王道:“叔王,你若要贺喜该贺双喜啊!”
“哦?”这回是安亲王有点发呆了。
康师傅不无得意地道:“得班第为婿是一喜,乌尔衮骁勇善战,也是难得的人才,朕费尽心思替朕的两个女儿挑的女婿可都算得上是人中之龙,叔王,你说是不是该给朕贺双喜呢?”
“嗯,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安亲王朝康师傅一拱手,煞有介事地恭贺,“奴才恭禧皇上,贺喜皇上觅得两位佳婿!”
安亲王这么带头一说,护在周围的侍卫们,还有上前来查看状况的王爷,宗室,大臣们都附和着恭喜上了,康师傅听罢居然高兴得哈哈大笑。这一笑似乎将两个多月来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霾都赶跑了,方才还很紧张的气氛也都因为这一笑一扫而光了。
“启禀皇上,”当值的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将那只大风筝拎到了康师傅的马前,禀报道,“侍卫发现这只风筝背面写了几个字,似乎别有深意,奴才不敢隐瞒皇上,特请皇上过目,示下该如何处置。”
“哦?”康师傅指示道,“将风筝翻过来,让朕看看。”
索额图“嗻”了一声,便将那只风筝翻了个个儿,将未绘脸谱的一面朝向康师傅。出于好奇,我也下了马凑上前去瞧了一瞧,只见雪白的纸上竖着写了几行字——“清茶一杯,毒鸩铁面御史;党羽满朝,独霸河工要务;屯田害民,冤情投诉无门;祈盼青天,重振朝纲朝政!”
这四句话言简意赅,字体遒劲有力,似曾临摹过褚遂良的字体,可见,写这四句话的人必是受过良好教育,并非乡野村民。刚才索额图说那些字别有深意,别的我事不大清楚,但就 “党羽满朝,独霸河工要务”一句来看,这里所指的人应该是明珠。怪不得索额图这么积极地上前禀报,原来这事儿涉及到他的老对头呐!好嘛,老太太过世的这两个多月来忙着办丧事,大家都没空,这会儿才刚刚能缓口气了,又斗上了!他们可真是分秒必争啊!
“走吧,别看了。”班第不知何时悄悄到了我的身侧,牵起我的手,轻声劝道。
“不要!”我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么精彩的一幕怎么能错过呢?我抬头望了一眼康师傅,却见他老人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云淡风轻地赞了一句:“字写得不错。”
我忍不住瞟了一眼索额图和正在一旁当观众的明珠,这两位果然也都是久历宦海之人,都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脸孔。
“皇阿玛,”胤礽开口道,“写字之人甚是大胆,竟敢妄议国事,儿臣认为,应该将此人抓起来严惩,以儆效尤。”
“是吗?”康师傅有些不置可否。
“皇阿玛,”胤褆也开口了,“太子所言极是,这人居然敢污蔑朝廷,应该严惩不贷!”
真是奇了怪了,胤礽跟胤褆居然站到同一战壕中去了,难道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康师傅瞟了一眼胤褆,不紧不慢地问道:“胤褆,你也这么认为?”
胤褆点头道:“是!”
康师傅沉吟了片刻道:“好,朕也想看看这个胆大之人是什么模样。索额图,派人去附近找找这风筝的主人,朕在这里等着。”
侍卫们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风筝的主人就被押着跪在了康师傅面前,居然是个很年轻的书生,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青袍,外面罩着件小羊皮坎肩,那身板看上去虽有些单薄,眉眼间的神情却很有些清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