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家花爷就像没看到眼前这个大活人似的,背负双手看着另一个方向,瞥都没瞥她一眼。
祝黎和付珩也没出声,一进入这里就察觉自己的法力被封住了,就算如此几人也不见慌乱。
三位男士同时闭上双目凝神想着什么,某朵也觉得这事儿实在很诡异,诡异到她不得不找个话题冲散凝滞的气氛:“怎么了?我们被人困住了吗?”
知道花爷不会搭理她,所以她这话是问祝黎的,谁知祝黎却装没听见,眼皮的都没动一下。
花爷终于睁开眼看她了,看着她冷笑,笑得她浑身发毛,只有厚道的付珩见没人理她,于是犹豫着开口化解她的尴尬:“我们被人困在结界里了,与外界的联系全被切断……布这结界的人可能是冲着你来的。朵朵,你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
“呃,我没事……”某朵别过头不敢看花错冷笑的脸:“就是法力被封住了……”
感觉到花错的眼神一个劲在自己身上打转,征兆十分十分不妙,急忙转过头来赔笑道:“好久没运动了,我去那边坐坐……破结界的这么高难度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啊……”
“朵朵。”
花错的声音不高,语气里也没威胁感,甚至还挺温柔的,为什么会让她有出冷汗的欲望呢?
她刹住脚,回头朝他一笑:“有事吗,花爷?”
花错朝她招招手,笑得诡异:“困在这里也好,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某朵想了想,又走了回去,在他跟前站定,怯生生地看着比她高出两个头的小狐狸:“好,你说,我听。”
花错却没说什么,只是讥诮似的笑:“在你面前,天皇老子都要认输。逃得那么干脆,这会儿追上来你是想干什么?”
某朵耷拉着肩膀,小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我……我想你了呗……”
“想我?想我会半年都不给我一句话?”花错语气平淡。
某朵一下子哽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风声穿梭在两人之间,过了好久好久,她还是什么也说不出。
花错不再理她,看了看四周,忽然薄唇一抿,淡淡笑道:“付珩,你说什么情况下,才会忽然多出来一座山呢?”
之前他在半空,将周围的环境看得很清楚,圣河附近并没有这么一座山。
时间显示,从皇宫出来到现在,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他们一路御风最多飞出一百多里。
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方圆数百里内,连高些的山坡都没有,这山是怎么出来的?
付珩不语,向四下看去,只见四周崇山峻岭,古木参天,怎么看都是深山老林。
花错极慢极慢地轻笑了起来,这山怎么出来的,其实也不要紧,要紧的是怎么出去。
某朵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现在分明应该是夜晚……瞬时明白这结界之内还布下了阵法,他们想离开这里必定要费一番功夫。
半个小时过去了,某朵一边跟在花错后面走,一边试图凝聚溃散的真气,却听到祝黎轻声说了一句:“我们又回到原地了。”
几人身周赫然是最开始出发的起点。
某朵点点头,不用说,她早知道了。
花错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象,忽然展颜一笑,慢慢说道:“而且,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经过这里了。”
说着脸上的笑容不禁又深了一些,最开始那种温柔却消失不见,慢慢多了一层冰冷肃杀:“大半夜太阳还在头顶正中央,是不是很奇怪呢?”
三人都没有立刻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花错再看向四周,然后很认真地转头看着三人,慢慢合眼,再睁开眼的时候,一双眸子冷若剑锋:“那我们现在就有如下选择:一、我们被施了迷魂引;二、我们不但被困在阵中还陷入幻觉。”
付珩点头,抚着下巴道:“我觉得应该是第二种情况。”
祝黎想想,也伸手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老大,你对这种阵法熟么?”
花错摇头:“如果是单纯的幻术还好办,这种阵法我也是第一次见,其中注入了强大的魔力,我们的力量被封就是最好的证明。”
某朵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花爷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花错沉默片刻,低声问道:“你似乎对现在的状况很开心?”
某朵差点被呛死,急忙辩白:“没有,绝对没有!我是相信花爷你的能力啊!”
花错摸着下巴,叹了一口气:“别什么都靠我,你可是IQ185的天才,你觉得这阵法要怎么破?”
某朵蹙眉想了想,一脸讨好地回道:“找到定阵物将其破坏掉,但这个阵法中注入了魔力,定阵物应该比较难找。”
“破坏定阵物就可以了?”
“是啊,但我们的法力都被封住,可能有点困难。”
“不试试怎么知道?”花错薄唇一挑,脸上那种冰冷肃杀的笑容再度出现,还莫名多了一种危险的味道。
花错生得本就极为俊美,现下这一笑,眼角眉梢陡然肃杀,直叫人觉得眼前一柄绝世名剑出鞘三尺,需要血溅五步,人头奉祭,方能安抚其锋锐。
那是一种看上去非常危险,但是却会让在他身边的人无比安心的奇妙感觉。
花错又是轻轻一笑:“定阵物什么的完全不用考虑,只要全部毁掉就好了。”
他说的话,把每一个字拆出来某朵能明白,但是合在一起的意思却让她稍微噎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忽然觉得周身一阵冰寒慢慢漾开。
不是那种因天气而起的寒冷,而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寒冷。
身处幻术之中,只见头顶阳光灿烂,晒得久了,颇有一点儿热辣辣的意味,但是,无法遏制的寒冷慢慢席卷渗透而来。
那仿佛是赤裸的肌肤贴近冰冷的刀刃之后产生的森寒,若即若离,摸不清来处,却那么清晰地存在,然后,逼近。
而这股冰冷的中心就是花错。
冰冷森寒,如千道剑锋凝为长风的森寒劲气以他为中心,一点点盘旋缭绕而开,向四下扩散。
天狐一族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此刻,他一头长发无风自舞,飘散四落,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刹那,居然有了一种妖丽之美。
某朵下意识地和祝黎、付珩向后退去。
下一刻,花错身上凝起的无匹妖力如同呼啸的怒涛,无法无天、无遮无拦地向四下奔涌怒吼而去!
然后,他面前的一切忽然全部破碎。
空间碎了……
那是不可思议的景象,强悍无匹的妖力撞击而去的结果,却是无声无息的碎裂。
整个空间忽然就毫无预兆地破碎掉了,就仿佛打破了一整面琉璃,那些阳光、树林、草丛、灌木,甚至于拂面微风都被固定成了凝固画面,然后,破碎。
万千空间的碎片慢慢剥落,金色的阳光错落消失,真实的天空清辉如洗,皓月当空。
那个站在一切中心的紫衣男子长发飞散,在这漆黑夜色里,忽然就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和他正置身水底,他那一头长发,就是蔓生的水草,几乎不祥地美艳着。
那一瞬间,某朵忽然明白,花错为什么能在几个月之内,晋升为正二品的将军:不管形势多恶劣,他都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一切尘埃落定,花错淡淡对某朵道:“该说的已经说了,你现在就和祝黎回宫。”
他的冷淡的令某朵僵了一下,低声问道:“你呢?”
“这是臣的私事,陛下还是不要过问的好。”花错的声音冷了下来。
某朵喉头发紧,故作轻松地笑道:“难得出来一次,我不想这么早回宫。要不,你陪我回去?”
花错静静看着她低垂的脸,或许他从来也未曾这样严肃认真地看过她,以往都是带着些许戏谑和爱怜的。
这样的神情令她有些僵硬,本能地把衣带放在手指间使劲绞,揉得乱糟糟。
“陪你人多得很。”他淡淡开口:“我算得了什么?大半夜跑出来,他们会着急,回去吧。”
她神色慢慢变冷,过了许久才轻声说:“你要怎样才能消气?”
花错笑了两声,缓缓转身,沉声道:“陛下这话严重了,臣担当不起。不过陛下,你的心当真硬如顽石精钢,这一点连臣也自愧不如。”
见他御风又要飞走,某朵急急开口:“你去哪里?”
花错淡淡道:“你若不是君,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你不需问,我亦不需答。”
他回头笑了一下,眉宇间却是淡淡的忧郁:“这样于你来说不是最好的么?”
他飞走了,再没有回头。
朵朵怔怔地望着夜空,神情木然,胸膛里仿佛突然空了一大块。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远,只觉得自己在一个劲往下坠,心好似被人挖走了一块,整个身体像是一张皮挂在骨头上,中间只剩飕飕冷风,吹得她想要发抖。
她突然冲天空大喊:“花错!你说过要陪我耗一辈子!你不要我了吗?!你滚回来给我说清楚!”
花错已经消失了,或许是没听见,或许听见了也不想回答。
她不顾付珩和祝黎的阻拦,挣开他们,向他消失的方向御风追去。
她知道这样很傻,可她还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