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子霖是太子的死党,跟着太子来贺寿也算正常,说不定还抱着一窥将要订亲的张娴真容的想法,孙紫突然觉得老夫人的寿宴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坐了半盅茶的功夫,太子身旁的一个太监突然站出来,说有皇后懿旨,张勇硊下接了。原来是皇后知道老夫人过寿,赏了玉如意和百子千孙图,并听说平西将军家的小姐个个娴静端庄,才情出众,甚感欣慰,特命张氏姐妹现场选一样最拿手的,或字或画,做好后即刻献进宫中。
张勇谢恩正要下去安排,却被李靖言叫住,“听说将军府上有一位龙女,把她请出来让我们见见如何?”
“……”张勇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众宾客也面面相,不明白为何太子突然要见龙女,那可是皇帝亲选出来贿赂龙王的,事关求雨大计,明知龙女最终都是死女,却无人敢轻慢。
“不必惊慌,我只是想着龙女舍身求雨,精神可嘉,本王想赏她东西。”李靖言环视左右,众人目光纷纷释然点头。
“殿下说得有道理,请张大人把龙女请出来,我们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这些为国为民请命的女子。”岳子霖在角落里不失时机地起哄,有了人开头,大家也趁机附和,到底是太子的主意,出了问题也找不到他们头上。
张勇不得已,先下去请示老夫人,老夫人沉吟了一下,叫过孙紫说:“紫丫头,太子宣你进见,不用慌张,你是我们将军府的义女,又是你表哥最疼爱的表妹,只管问什么答什么。”这是告诉孙紫看在张建的面上别乱说话,孙紫老实地称是。
第十九章添妆
和将军府交好的宾客大多在兵部或军中任职,说白了就是都是一群尚武的粗人,沾酒以后都开始有放纵的苗头,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隔开女宾的帐幔。
于是众人就看到了跟在张勇身后的一位顾盼神飞的紫衣少女。
少女梳着常见的堆螺髻,肌肤胜雪,目如点漆,面含微笑,施施然地走着,灵动的眸子将的现场男宾一一扫过,让人如沐春风,却不觉得唐突。
“民女孙紫,叩见太子殿下!”孙紫的声音清脆利落,远远地朝着李靖言盈盈一拜。菱花厅内鸦雀无声,孙紫算不上绝色,可她的神态气质让人耳目一新。
李靖言也呆了一呆,“你就是那天……,就是将军府的龙女孙紫?”幸亏李靖言及时反应过来,孙紫独闯扶风楼在大秦朝可是胆大妄为之事,如果不小心抖露出去,后果难测。
“是,现在民女是将军大人的义女。”孙紫大胆地抬头看着穿了蟠龙袍的李靖言,比在扶风楼多了几分威严,自有一股天潢贵胄的气度。
“孙小姐虽为弱质女流,但舍身为百姓解难分忧的精神可嘉,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未竟之事,本王和众臣子们当尽力为姑娘分忧!”
李靖言明明相当不满龙女求雨之事,此时当着众人却说什么精神可嘉,看来也是个心里有数之人。
“民女听说龙女是要去服侍龙王爷的,虽说龙宫是不可能缺吃少穿的,可是民女的体面也是我们大秦朝的体面,民女肯请太子殿下和大人们为民女添妆!”
李靖言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孙紫明明就不信世上有龙王,添妆!亏她想得出来!
“孙小姐此话有理,不能给大秦朝和吾皇丢脸,来人,赏银一万两!”李靖言话音刚落,就有小太监捧了黄绸铺底的托盘来,托盘上面是整齐的一又叠大丰银庄的银票。
众人听到太子的大手笔不由心中暗暗叫苦,这里面大多数人都不信什么龙女求雨,但皇帝相信,太子也跟着效仿,莫名其妙地要给人添妆,还出手就是纹银二千两,自己总不能光看着不表示表示吧,最主要的是这添妆还不能小气,太小气就是不给皇帝和太子面子。
“我出五百两,再加一把宝刀!”岳子霖首先响应,不愧是李靖言的忠党。那小太监也是个机灵的,忙捧着托盘来到岳子霖面前,岳子霖将银票和一把镶宝石的匕首扔进托盘里。
有人开了头,宝亲王,镇国公府世子,兵部尚书等宾客不得不开始有所表示,于是,这个一千,那个五百,也有出门没带够银子的,把身上的玉佩,扇坠都拿了出来,一会儿功夫,就将那托盘堆得小山似的。
这时宝亲王王妃身边的妈妈又端来一个托盘,说是王妃和夫人们的添妆礼,里面却是一些银裸子,钗环及手镯之类,看来女人在某些方面比男人还是小气太多。
孙紫笑嘻嘻地接过,伏地称谢,心里却想着不宰你们这群麻木不仁的家伙宰谁呢?明知龙女求雨荒唐,却宁愿眼睁睁地看着历年来的被选作龙女的十名女子去送死,也不愿站出来为这些可怜的女子请命。
李靖言看着连发梢都透着喜悦的孙紫,突然也觉得开心。“龙女都是礼部通过层层选拔,精挑细选出来的,孙小姐的才情也应不低,你也去和张家小姐一起做画或者写一篇字上来吧?”
孙紫带了小太监和王妃身边的妈妈回了右厅,素月素弯忙上前接过托盘,孙紫随手拿了几张银票赏小太监,又抓了一把银裸子赏那妈妈。
孙紫又谢了众位夫人,老夫人热心地说,“紫儿,你叫素月素弯把添妆礼交给王保媳妇暂时给你们拿着,先让她们给你磨墨裁纸,你就赶紧去做画写诗去!”这是开始打这些银子的主意了。
“谢祖母,素月素弯笨手笨脚的,磨墨的事紫儿自己可以动手,也不必麻烦王妈妈了,紫儿这就叫她们将各位夫人的好意送回红梅院去收好。”孙紫又笑着对张娥说,“大表姐,你刚才不是说要找几个新式的花样吗?此时大表姐正好可以派两个妈妈随素月素弯一起去取来,免得你动身回府时,忙乱起来忘记了。”
张娥马上叫了两个妈妈随素月素弯回红梅院,这时从在上首的宝亲王妃也微微一笑,对孙紫说,“听说孙小姐绣技出众,想来花样也是好的,我近日也想寻点新鲜的花样,可否也让我叫个妈妈去挑几样?”
孙紫大喜,忙满口答应下来,想着这宝亲王妃也是个好人,有机会当报答报答。老夫人和大夫人见状,笑容有点勉强起来。
右厅靠近水榭的地方被红色的轻纱围了起来,张娴张嫒和张姒三姐妹每人一张小桌子,已经开始动笔。孙紫过去看张娴,竟然是一手好柳体,正在作一首七律,看见怀抱孙白的孙紫,张娴不屑地赏了孙紫一个大大的白眼。
张媛正在勾勒一幅梅花图,从前的张淑妃酷爱梅花,常画了墨梅图献给皇后,与皇后相处十分得宜。如今张嫒也画梅花,显然是有备而来。
张姒却拿了笔在发呆,面前还是一张白纸,不知她是要做画还是要作诗。
孙紫来到自己的小桌前,却不敢去拿笔,李靖言这个家伙,虽然配合她,让她狠赚了一笔,却又丢给她一个难题。
孙紫前世根本没有机会学什么书法绘画之类,莫说让她现场赋诗作画,就是连握毛笔都不会。
“现原形了吧?真的连字都不会写?”孙白用万分同情的声音,看着孙紫的笑话。
“不会写毛笔字,难道还不会画吗?”孙紫一手抱着孙白,一手笨拙地抓起毛笔,凭着前世对日本动漫的记忆,艰难地画了一只胖乎乎的招财猫。
“你这大圈小圆的,画的是什么东西?”孙白好奇地问。
“招财猫,你不觉得和你很象吗?”孙紫恶毒地说。
“什么?我有这么丑吗?”孙白大怒。
“你没这么丑吗?”孙紫一本正经地问,“我现在正式决定以后就将你改名叫招财猫。”
孙紫一人一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柱香时间很快过去。
张娴正在轻吹宣纸上未干的墨汁,张媛完成了最后的染色工作,张姒好不容易下笔,却也没见纸上有几个字,到底才十三岁,搁在现代,十三岁的女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呢,在这流行早婚的大秦朝,女孩子长到十三岁就要开始为嫁人作准备了。
对绘画一窍不通的孙紫看了张嫒的梅花,震惊于张嫒的梅花的栩栩如生。孙紫突然想起一首高中语文课本上的咏梅花的诗,便对张嫒说,“六妹妹,我想起一首诗,我念你帮我写如何?”
张嫒知道孙紫不檀书法,轻笑一声拿过纸笔,随着孙紫的低声念诵抄写起来。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张嫒越写越心惊,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孙紫,这首完全有资格流芳千古的诗的竟然出自是平日里除了绣技出众外,别无长处的孙紫之口。
“五妹妹做了一首七律,六妹妹也做了一首,不知谁的更胜一筹?”孙紫笑盈盈地大声说道,意思是要把这首诗送给张嫒。张嫒神情愰惚地低下了头,将那首梅花诗看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