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尚唇边多了几分苦涩,轻声道:“阿琳是丹阳真人的女儿,她对丹阳真人极是孝顺,同样的丹阳真人疼爱她极深,又怎么会随意牵连阿琳?若是丹阳真人有心报复,她何必去三清道观出家?以前也许她不明白,但今日丹阳真人还不明白四叔?”“你是长房嫡子同你四叔不一样,九郎,你不必再说,我的心思不会变。你去静思阁反省,我希望你早日看破。”
“喏。”
司徒尚说道:“孙儿愿意去静思阁,重新定品的事情,孙儿还有一事请教祖父,士族大贤隐居太久,定品如何都饶不过士族子弟在朝中所居官职高低,恳请祖父命四叔入朝帮衬父亲,士族有志之士亦可为官历练。”
“可。”老者点头答应了司徒尚所求“此事我会亲自同你四叔说,士族子弟不单可以纵情山水,一样可以治国安邦。”
司徒尚向老者躬身行礼后,他迈开大步走向静思阁,老者看着他飞舞的衣诀,重重的叹息一声”“三清祖师曾为九郎批命,祖师事事都说得极准,偏偏在情劫上,三清祖师竟会算错了?”
老者明明记得三祖师说过,司徒尚妻妾成群,谪仙不为情所困。不是老者小看司徒尚的本事,丹阳真人的女儿,萧隐士的亲传弟子,萧琳怎会容忍司徒尚左拥右抱?
他看司徒尚的神色显然是动了心的,为今之计,他只能尽量的阻止,以重任阻止司徒尚入情劫。只是他现在拿不准静思阁对固执的孙子有没有用。
萧琳回到萧家东苑,将事情讲了一遍,重点说了司徒尚,萧居士点头道:“如此看来,司徒九郎并非浪得虚名,我想他会建议司徒家那个老顽固督促士族子弟入仕途。”
“我也是这么想的,多难得的机会?想要让家族位居士族,入仕是最好的选择。哪怕那些大贤们眷恋山水,留恋清幽隐居的日子,为了家族怕也会入仕的。,”
家族在他们眼中重手一切,即便最洒脱不羁的人,一样会将家族祖孙看得很重。
在大夏有些地方,族规甚至重于国法。
“你是不是碰到了司徒族长?”
萧琳脸上的笑意消失了,道:“姑祖母怎么会这么问?”
“老顽固知道我让你送书卷过去,定然会将他的宝贝孙子看得牢牢的。我料准他会在你将书卷交给司徒九郎后出现。”
“您猜测错了呢,司徒族长不会耽搁司徒九郎讨得您欣赏的机会,我要离开的时候,他才出现的。”
萧居士心疼的抱住萧琳“你为何不同我说?”
“娘说,我不会让所有人喜欢,您也说过个人有个人的好恶。”
萧琳靠着萧居士轻轻的一笑:“我只会讨我在意人的欢心对司徒九郎,嗯…先这样吧。”
萧居士盯了萧琳好一会,看不出她有任何的不甘勉强,笑着点了点头,想要得到阿琳的芳心,可没那么容易。
☆、第九十四章 闪光
外面因为重新定品的争论博弈并没打扰到萧琳的学习生涯,见过司徒九郎之后,萧琳过自己的日子,陪萧居士锻炼身体,向她请教困惑的问题,又或者在春暖huā开的好天气,萧琳会求萧隐士出门,她们祖孙一路欣赏吴郡的好风光,很多风景优美的地方,都留下了萧琳的足迹。
萧隐士本来隐居宁静的日子被活泼娇俏的萧琳破坏了,她长于吴郡,又曾经在大夏各处游历,对景致有独特的见解。她们每到一处,萧居士说得会很多,比如观清泉,她会告诉萧琳大夏境内有多少的水泉,哪出水泉最清澈,哪出水泉最新奇。
萧琳虽是在吴郡游历,但也知晓了大夏国很多的好地方。她会满脸羡慕的保证, 将来也会去游历。
萧居士每每都会对萧琳的请求妥协,于是吴郡的人经常看到曾经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绝隐士领着萧琳四处游玩。
三绝隐士重新映入世人的眼帘,谁家都会有生病的病人,以前找不到三绝隐士,如今知晓萧居士现身,身边又有个天真娇美的女郎跟着,如此显著的特征,萧琳她们总会碰到求诊的人。
在萧居士心情好的时候,萧琳会帮着患者说情,萧居士总会因为萧琳破例,因此很多病人不找三绝隐士,直接求心有慈悲的萧琳,这样做效果比他们找三绝隐士要好。
每次萧居士给人看病的时候,萧琳都会在旁边认真的看着,她也读了几本医书,根据实际病人的情况,萧琳会问出疑惑,当然前提条件不耽搁萧隐士看病救人,事后萧琳总是将萧隐士确诊的病情记在随身带的小本子上。
她小本子上的病例越记越多,萧琳也不再觉得医术生涩难懂了。在萧居士给病人确诊前,她碰到熟悉的病情偶尔说上两句,萧居士很惊讶萧琳的进步。
萧琳也不像是刚到萧居士身边时那样,昼夜苦读用功,她也会苦学,但不会不顾身体的勉强自己。萧居士对此很是满意,萧琳不仅同她亲近而不是生疏,萧琳还明白了读书做学问不能一蹴而就。光捧着书本看,不知世道变化,只会是纸上谈兵的书呆子。
“姑祖母,净手!”
萧琳提着鹿皮水壶从大树旁边的羊肠小道走过来,萧居士坐在有大大树冠下面的怪石头上歇息。
歇息的人们听见萧琳的声音,纷纷抬头看去,萧琳穿着月白色单衣,头上戴着蝴蝶簪子,随着她脚步移动,蝴蝶翅膀扇动着,镶嵌在蝴蝶簪子上的宝石闪闪发亮,她眉目清丽,脸颊红润,提着水壶悠然而至,旁边的人赞道:“好一位清秀的女郎。”
萧隐士见萧琳走近敛去笑容,却对旁人骄傲的说:“怎么称赞她都不为过。”
萧琳对旁边歇息的名士微笑点头,走到萧居士身边,伸出小手拽了拽萧居士的袍袖,银红的袍袖被她白白嫩嫩的小手抓住,萧琳哄道:“姑祖母不气,不气!”
旁边的人看着阳光下俏皮撒娇的女郎,露出会心的一笑。
“我从好远好远的地方提回来的水,专门给姑祖母净手。”
萧琳指了指很远的地方,萧居士忍着笑,道:“当我不熟悉这?绕过前面的石头就是溪流。”
“可也得绕过石头嘛,我腿短,在我看来是很远很远的。”
“狡辩的阿琳。”萧居士嗔道。
萧琳蹲下身体,亲自将萧居士的裙摆提了提,低头用嘴拔去鹿皮水壶的塞子,道:“溪水很清澈,不过有点凉,姑祖母净手才能吃点心。”
她小心将水流倒在萧居士的手上,尽量不让水渍溅到彼此的衣裙。萧居士手上有清冷的水流过,但她看萧琳的目光确实比暖阳还温暖”阿琳是自己饿了想吃点心!”
“姑祖母累了一上午,应该吃大块的,剩下一点给我就行。”
“我还委屈你了?”
“哪能呢?跟着您,阿琳从来不知道委屈为何物。”
萧琳将水壶的水都倾倒而出,放下了手中的裙摆,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绢帕,仔细的擦净萧居士的手。然后她坐在萧居士旁边,说道:“拿点心过来,还有果子酒。”
“喏。”
跟在萧居士身后的奴婢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个酒壶,和几碟可口的点心。萧琳握住萧居士拿酒壶的手“咱们可说好了,只能喝一杯。”
萧居士挑眉,萧琳笑道:“若是您醉了,我怎么背您回去?”
萧居士无奈的笑道:“阿琳专门是来磨我的,好,只喝一杯。”
萧琳笑容灿烂,低声说:“桃huā苏好吃,姑祖母给我留两块。”
她这么会说,一般情况下萧居士都会一点不给她留。萧琳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一本子,从笔套中拿过石墨笔,她低头在本子上记录着上午看诊的病例。
萧居士吃着点心,问道:“石墨笔可是唐氏所做的。”
“好用方便就行。”萧琳手上顿了顿“何况也说不上是她独创的,早先也有寒门子弟用石墨笔习字,她不过稍作改良,石墨还是石墨,但因为多了个外面这层木头,不至于弄脏写字人的手。”
“可这种笔被称为唐笔,以她的姓命名!”萧居士饮了一口酒,斜睨萧琳一眼,故意火上浇油,阿琳但凡听到唐霓做出的大事都会炸毛的,萧居士最爱看她不服气的脸色。
“唐笔...”萧琳将手中的石墨笔转了在手指间转了两圈,一改平时炸毛的冲动,清丽的小脸上露出几分狡黠的笑容:“过两日就不是了,这等方便利民的好东西,又不是她独创的,区区一个唐姓哪能配得起?”
萧居士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看出萧琳的不同,问道:“你做了什么?”
萧琳继续埋头写字,长翘起的睫毛眨呀眨的,水漾的眸子灵光四射,她随意的说道:“再过半月就是淑妃娘娘的寿日,淑妃娘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娘拜师的时候,淑妃娘娘也去观礼的,有这些情分在,我虽是远在吴郡,淑妃娘娘生辰我也得送上寿礼以表心意。”
“我记得你不是送了古埙?”
“虽是古埙寻常之物,但确是淑妃娘娘儿时常吹奏的乐器,我这是希望淑妃娘娘荣容颜永驻,总是想起儿时的事情,心情也会很好的,心情好,身体就好,精神也好呢。“少跟我打岔,快说,你做了什么?”萧居士没被萧琳糊弄过去“阿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