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霓嘴角一动牵扯了脸上的伤,嘶了一声,翠儿忙道:“奴婢取药来。”
“不用,现在不是上药的时候。”唐霓阻止了翠儿“我记得他有三子?”
“您是说二老爷?”
“他同侯爷血脉最近,又是侯爷的嫡亲叔叔,今日在祠堂真可谓一言九鼎。一旦侯爷我同儿子会沦为仰人鼻息过活的苦命人。而且我的儿子身体不好。”
唐霓自从知晓自己三年内不能行房之后,就想着让祁阳侯这三年不能有任何的儿女出现,一旦有个意外,过继继子是常有的,唐霓曾经看过的小说中更是有很多为了爵位不顾骨肉亲情的情节。
谨慎的她不得不怀疑李鸣响的用心,唐霓不信他就没什么想法,谨慎!再谨慎才可保住一世的富贵。
“翠儿让人多看着点他一家,往后二嫂再抱着我的儿子,你得多当心,几个侄子,我也得好好想想了。
“不好了,夫人,夫人,侯爷发热不止。”
“什么?”
唐霓吓了一跳“怎么会发热?”明明自己都将伤口清理干净了?
“侯爷烧糊涂了,又吐又泄的,夫人怎么办?”
唐霓稳住心神,叫道:“快找大夫,找大夫来。”
刚刚平静下来的祁阳侯府重现喧闹,李鸣响听说祁阳侯的病情,柱着拐杖快步赶过去,一进门就听见唐霓呜咽的哭声:“侯爷,别扔妾身,侯爷。”
李鸣响面色凝重,问道:“侯爷到底怎样?大夫!”
“二机侯爷伤重。”唐霓颤颤巍巍的起身,抹去眼泪“我不敢说您得不是,但行刑的人下手也太狠了,他们这是要侯爷的命啊。”
李鸣响皱眉得道:“不会,他们手下后分寸,绝不会不顾轻重。”
“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有人看记恨侯爷?二叔是族老,请您明察。”
李鸣响深深的看了一眼唐霓,拉住在他身后愤怒的儿子,唐霓暗示得是什么,他不是听不出,但凡有脑子的人都想得明白,李鸣响悲凉的说道:“老夫问心无愧,若侯爷因鞭挞而丧命,老夫愿同侯爷一起去祖宗面前说明厉害。”
“父亲。”李鸣响的儿子呜咽着。
唐霓看李鸣响刚正的神色,心底一惊,难道说他们没有私心?李鸣响只为祁阳侯府着想?不曾想过继的事儿?唐霓嘴唇动了动了,像是摄于李鸣响的威势,低头道:“等侯爷平安再说其他,侯爷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大夫绕过小屏风,神色复杂的看了唐霓一眼“唐夫人虽是对侯爷好心,然侯爷并不适宜用烈酒清洗伤口。”
唐霓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我…我“唐夫人往后切记不可再鲁莽行事,您虽然于江淮百姓有活命之思,有救人的心思,但关,心则舌山”
大夫不想将话说得太难听,唐霓当年在水患的时候出的法子阻止了瘟疫的蔓延,唐霓在杏林中很有名望,大夫亦很敬佩唐霓,道:“唐夫人往后多看几本医术便知晓药物相生相克,办法是好,但不一定每个人都适用。”
李鸣响问道:“侯爷身体怎样?”
家丑不可外扬,李鸣响可不想让唐霓继续出丑下去。
大夫道:“侯爷病情甚是凶险,不过好在尚无性命之忧,依照老夫看,侯爷需要调养几个月,往后饮酒吃食上也需要节制。最坏的状况,若是侯爷情绪jī奋,许是会手脚发麻并身体抽搐李鸣响大吃一惊,问道:“可有法子医治?”
大夫摇摇头:“无法可想,不过,也许侯爷吉人天相,不至于落到最坏的状况。
当今男子极是讲究风以风度,若是祁阳侯有此隐疾,祁阳侯还有何面目见人?李鸣响再三叮嘱大夫不可将此时说给外人听,大夫连连保证绝不会多言。
送走了大夫,李鸣响恨不得勒死唐霓,祁阳侯怎么纳回来一个惹祸精儿?他对唐霓道:“你到外面跪着去。”
“二叔。”
“跪着,什么时候侯爷清醒了,你什么时候起身。”
唐霓步履蹒跚的出门,跪在了回廊下。
李鸣响的二子见父亲注意力在祁阳侯身上,他踱步到窗口,眯起眼睛闪过欲望,他舔了舔嘴唇,转身看亲自照顾李卓远的父亲,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祁阳侯清醒之后,李鸣响看他状况还好,该封口的下人都已经封口了,李鸣响不信老天绝祁阳侯一脉,认定李卓远不会有抽搐的隐疾,于是李鸣响没有对他提起,唐霓自知惹祸,也不敢同祁阳侯说起,更加小心温柔的伺他。
祁阳侯以为是因为挨鞭子才引发的病症,又因为唐霓说过的话,他对李鸣响面上虽是一如平常,但心里对他疏远警惕了许多。
祁阳侯调养身体的时候,并未放下筹谋重新定品的事情,唐霓一直在他身边服侍,有时唐霓会暗示祁阳侯君权贵重,使得重新定品更加的完善。
六月大朝,祁阳侯当朝诉说重新定品,向孝穆皇帝陈诉:“百余年前,一等士族为官者几?可如今有几人为官?…陛下手持国器,百姓皆为陛下子民李姓皇族为万民表率臣启陛下重新定品!”
☆、第八十八章 定品
“臣复议!”
“臣复议!”
“臣复议!”
朝会上随着祁阳侯提出的重新订品的建议之后,很多人从软席上起身,对坐在上位的孝穆皇帝拱手复议。
这其中不仅有孝穆皇帝亲自提拔起来的寒门学子,亦有许多在朝堂上很少发言领着俸禄的小吏,更有领着闲散职位的士族子弟。
因大部分的人复议,祁阳侯脸上难免有几分得色,道:“臣启奏陛下,重新定品乃民心所向,恳请陛下顺应天意。”
祁阳侯说出唐霓说过的话。
“我却不知何时民心代表天意?”
位于三公之列的司徒宇冷冷的看了祁阳侯一眼,他的声音压下了方才喧哗热闹的复议声。
司徒宇是司徒九郎生父,他一直领着三公中太尉的官职。寻常在朝会上,他很少开口,但不意味着他以前不说话就不能说话。
一贯沉默寡言的司徒宇让世人注意最多得是有个谪仙天才一样的儿子,但司徒宇才干不差。他自然是明白祁阳侯建议重新定品的原因。
司徒宇身穿士玄端服,头戴委貌冠,他从容不迫的说道:“往常唐大人为首的寒门子弟总是说天子代天巡狩,可乾纲独断。今日唐大人翁婿,¨”
司徒宇向孝穆皇帝欠了欠身体,歉意的道:“翁婿称呼乃臣说错了,祁阳侯和陛下勿怪,臣老糊涂了。”
孝穆皇帝沉吟一会道:“司徒爱卿可直言,不必再提起唐氏女。”
祁阳侯面色难看得紧,四周打量过来的目光让他有如锋芒在背。唐霓的父亲唐大人不为所动,仿佛司徒宇嘲讽得不是他女儿女婿,祁阳侯更觉得窝火。
“臣不知何时民意代表了天意?陛下若按照唐大人说得君权神授的话,您何必在意民意天意?”
司徒宇手臂端到胸前,玄色袍服袖子展开,他面向孝穆皇帝“莫非在唐大人等诸位的眼中用得上陛下下命令就说君权至高无上,若不是用不上,便是民心所向?陛下……,臣觉得是不是太儿戏了一些?”
“九品中正制传承千年,轻易改动臣担心会出大乱子。请陛下三思。”
“太尉老臣谋国,臣复议太尉大人。”
“臣亦复议太尉大人。”
在朝中的顶级士族的子弟纷纷复议司徒宇,虽然他们的人数赶不上寒门,小吏,末流士子弟,但他们的意见才是朝局的主流。孝穆皇帝都不干轻易的碰触他们的利益。
孝穆皇帝虽是在暗自扶持寒门,但在面上还是偏向于士族。
两派各有代表互不相让,在金銮殿上吵成一团。因为祁阳侯最先提出的重新定品,反对的士族子弟将更多的责难对向了他。
祁阳侯准备充分,虽是在辩才上比顶尖的司徒广要差一点,但寻常的人鲜少是他的对手。面对众人的责难,他倒也应付得过去,只是时间久了,祁阳侯额头也见了汗水,手臂隐约颤抖,他以为自己是伤势未愈并未多想。
“好了。”
孝穆皇帝突然开口说道:“重新定品的事儿朕要仔细的思考一二,众卿不必再多言。”
“喏。”
朝臣纷纷坐回远处,整理了袍袖只是彼此的目光都带有意犹未尽。
孝穆皇帝看向秦王,唇边露出亲近的笑意”六弟的行囊可是准备妥当了?朕舍不得六弟,你不妨在京城多住两日。
秦王跪直了身体,道:“有劳皇兄挂心,臣弟一切都收拾整齐了,明日便可出京戍边。京城虽是富庶,然臣弟更喜欢边境小城。”
“六弟以秦王之尊苦守苦不毛之地朕深感愧对母后。”
孝穆皇帝语气表情都是对秦王的心疼“当年朕答应过母后要照顾六弟,可朕却让六弟成了成了武将。”
“臣弟愿意为陛下戍边母后在天有灵不会怪罪皇兄。”
孝穆皇帝指尖动了动,叹道:“苦寒之地朕不能让六弟长久的驻守下去如今胡族摄于六弟之威不敢轻易扣边,朕想着边境的事情不用再事事扰烦六弟,朕更需要六弟在近前辅佐。炫奕生育富贵,朕也不忍心此时让他随六弟受苦,对炫奕的疼惜,朕比六弟还甚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