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本来是想借此警告他,家里妻妾众多不是什么好事,谁晓得他竟然想到自家长房二房之争上去了。也倒是,他爹和二老爷同父同母,不也是闹出这样的事来。长兄早逝,竟然对寡嫂幼侄下手。
这么一说,沈寄也不好纠缠这个话题了。
魏楹脑袋还是搁在她肩上在,低笑一声,“小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们家不会出现嫡庶之争的。我答应了你不纳妾的,哪来的什么庶出子女。咱们生的儿子一定得从小就教导他们友爱,兄友弟恭。断不能重演上一辈的故事。”
沈寄从被夜风吹起的车帘往外看,外头很是热闹,不由得心动,“你能走么?咱们下去逛逛吧。”
“嗯,好。”
虽然府中没有长辈,但是沈寄也不好太好热衷于出门上街的了。此时身边有魏楹在,又路过热闹的街市,她自然不想错过。如今她也有了经验,不会以为魏楹这幅模样就是醉了。他只是喜欢把头搁在她肩上,然后紧紧的抱住她而已。私底下他一向是喜欢这么跟她腻在一处的。
魏楹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抱住准备下车的沈寄的腰,一用力就把她直接抱了下来。
沈寄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喝了几杯就比平日大胆了不少。平日下人在跟前,他还是很注意和她保持距离的。嗯,这么说来,日后时不时灌他几杯倒是不错。
不过,他接下来的一个动作就让沈寄不高兴了。又是纱帽,她烦死这东西了。魏楹亲手给她戴上,又系好绳结。他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碰到她光裸的脖颈,肌肤细腻滑不留手。
“要不,别逛了,咱们回去。”
他灼灼的目光,沈寄哪有不明白的。就想拉着她回去进行睡前运动。都不知道也不能做完,每每到最后他总是忍得难受,下一次怎么又这么兴致勃勃的要饮鸩止渴。
“才不要呢。你时时可以出门逛,还可以去一些我不能去的地方。我今天就是要逛,还要多逛一会儿。”
面对她的执拗,魏楹只好退让,“好,依你就是。”不然硬拉了回去也不给他上床的,那他不是亏大了。
身旁的下人围了上来,沈寄和魏楹便只得带着四名丫鬟、顾妈妈还有数名小厮一道逛街去。魏楹也醒过神来,走开两步,负手走到了前头,沈寄只能跟着,心头有些不舒服。这哪还是小两口逛街嘛。
感受到沈寄的情绪,魏楹暗暗叫苦,他不能像从前一样,街上人多就牵了她的手啊。下人面前总要顾忌一二。
可是老婆的心意也不能不顾忌,本来下车逛街是为了讨她欢喜,如果让她生气岂不是大违本意。他轻咳两声,转过头来,“小寄,你小心莫要走丢。”不管了,反正跟出来的都是二人心腹,其实很多事情也是心知肚明的。
被一群人围住,她能走丢是本事。而且她看起来是这么笨的人么。沈寄闷闷的想。冷不丁看到递到面前的大手,笑着把自己的手递到他掌心,然后心满意足的被牵着往前走。
顾妈妈等人见状,也知趣的退后一些。顾妈妈看看挽翠,方家的想请她做保山向奶奶提亲呢。为此特意送了她一只碧玉簪。只是,挽翠一向不苟言笑,丫头媳妇子都有些怕她,是沈寄身边丫鬟里最得力的。暂时还没人能替代呢。方家的也知道,只是想早些定下来,缓两年再过门也行。
方大同的确是很争气,在账房里做得很好,已经从打杂的变成了拨算盘珠子的。
顾妈妈也觉得他不错,就她所知,奶奶也一直关注着。于是她也没拒绝那只碧玉簪,只说等奶奶回老宅过完年再提。方家的便千恩万谢的走了。
挽翠见顾妈妈含笑看着自己,心头也有点底,于是只是装作跟在沈寄身后走着。前方的两个人影牵手而行,旁边人的侧目只当不知,看得她也有些眼红。她也是十五六的年纪,当然不会没有一丝想法。
方大同,奶奶说他老实本分,应该是能靠得住的人。奶奶的眼光她信得过,而且方妈妈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自己跟奶奶的情分也算得上深,方家人但凡在魏家呆一日,就一日不敢慢待自己的。如果方家真的跟奶奶提亲,奶奶是会文自己的意思的,那她要不要答应。
顾妈妈见挽翠的耳根子有些发红,低低笑了两声,知道这份媒人钱自己是挣定了的。挽翠一时大羞,好在顾妈妈立时收住了笑,和她笑说起身上做的新衣裳来。
如今下人的冬衣是针线房的人做得,沈寄穿的则是绣坊备着的几个绣娘费心制得。两方都有斗技的心思,因此做得格外精致。
沈寄见自己走走停停,身后的人便也只能跟着,一则无趣,二则打眼,便回头对顾妈妈说:“妈妈,拿两吊钱出来给大家,看中什么尽管买去,不必都跟着。”
“是。”
打发了身后的人,沈寄这才觉得畅快些,拉着魏楹去看路边杂耍。
见她要凑近了去看那嘴里喷火的,魏楹忙拉住她,“小心点。”他示意身边小厮上前,给挤开了一条路,让沈寄好看。沈寄摸摸鼻子有点心虚,这是仗势欺人了啊。不过不用和旁人去挤当然是好的。她也不干什么坏事,就看个热闹。
魏楹看她看得挺有兴致,小声道:“你要是喜欢,下次府里办宴席,就叫了进府去表演。”
“那我得全程招呼客人,有什么意思。”其实沈寄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就是这里的娱乐太少了,纯粹凑热闹而已。
“看,魏大哥,马舞。”场中十只健壮的高头大马在乐音下做出各种动作,这个在京城来说很新鲜,就连沈寄这个后世看管了杂技团里动物表演的人都稀罕,就更别说旁人了。场上当即热闹起来。
惯于骑马的魏楹却是眯了眼细看那些健马,这些,不像是中原的马匹啊。而边关并没有互市,这马是怎么来的。而且这么张扬的在街头表演,就不怕被有司官员看了去,或者是特意要人看了去的?
这事,他一个翰林院小官要不要过问?这不是他职司范围内的事,而且一个文官去说马也有些过界了。可是,看到了难道要当没看到。他也并不想就这么在翰林院抄抄写写一辈子。即便熬几十年做到掌院学士也不是他想要的。
沈寄察觉了他的沉默,于是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魏楹小声道:“这不是中原的马,边关也没有互市。”
“走私?还是配种?”
“不知道。我有一个同年在驷马监,我已经让管孟给他送信去了。如果是配种,那就很好了。如果是走私,胆未免太大了。”魏楹初时想的也是走私,但是走私贩不敢这么张扬。把马这么带到京城来。那多半就是小寄说的配种了。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如果真是配种,连配出这样高质量的马匹来,而且能大量配种的话,对提高朝廷战马的品种是很有益处的。
他们这边小声说话,不提防被旁边的人耳朵尖听了去,其实也不是耳朵尖,而是身怀内力,想听自然就听了去。
“爷,那人是今科探花。”
☆、卷二 V 33 招揽(1)
“探花郎?就是那个殿试的时候应对得体,老爷子很欣赏还让人暗中关注的探花郎?”
“正是。”
“嗯,一个小小文官,居然也能看出这不是中原的马,知晓配种对朝廷殊为重要,立时便通知了驷马监的官员,这倒是真难得。难怪我家老爷子也会欣赏他。对了,他身旁那个小姑娘是?”那小女子声音稚嫩,听着也就十三四的年岁。身形窈窕婀娜,再配上那嗓音,不用看脸都知道是个美人儿。而且还知道异族马与中原马可以配种,这份见识也不简单。
“那是他新婚三个月的夫人。”
“声音怎么这么嫩?”
“主子说的没错,明年才满十四足岁。”
“这么小的年岁就嫁了人,可惜了。”
自家主子在可惜什么,幕僚笑笑没有接口,“探花郎要唤来的驷马监曹琇,小的认识。”
“他也知道你是谁?”
“是。”幕僚知晓自家主子对这位颇有见地又得今上看重的探花郎起了招揽之心,曹琇为人圆滑有攀附之心自然可以作为中介之人。
而他们说话间曹琇已经匆匆赶到,魏楹遣小厮去说他有个大功劳要送给曹琇,后者知晓他不是信口开河之辈,立时放下手中的事就赶来了。
“什么事,魏老弟?”
魏楹笑道:“你看场中。”
曹琇既然供职驷马监,对马匹的研究自然更多过魏楹,立时就看出了门路,笑着到:“好,我记你这个情。”侧目看到魏楹身旁的沈寄,微微笑道:“这位就是弟妹吧?”
“正是内子。”
沈寄敛襟一福,笑道:“曹大人好。”
“久仰久仰!”
沈寄一愣,怎么跟她说久仰,却见魏楹屈肘拐了曹琇一记。这人是说早听说了魏楹娶了个小媳妇儿,只是上门喝喜酒或是蹭饭都不曾见过本人。魏楹自然不可能为了满足他们这群人的好奇心就把沈寄叫出去见客,所以他们只听徐茂描述过而已。
曹琇安排人去寻这群奔马的主人去了,自己站着和魏楹说话。身后忽然有人叫道:“曹大人,许久不见,一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