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一同用午饭,沈寄和魏楹的菜都由丫头婆子用大捧盒送了过来。其中一道酸笋鸡皮汤很合沈寄的味口,她美美的吃了两碗饭。饭后又喝了茶说了会儿话这才出来。
“小寄,还有个地方没看,要不要去看了再回去歇中觉?”
沈寄看一下毒辣的日头,魏楹道:“是室内,走吧。”
他带她去看的是库房,昨日的贺礼都放在这里,已经登记造册。还有之前魏楹回家,老太爷给他的一些东西。沈寄粗粗看了一遍名册,昨日来贺喜的除了魏氏族人,大多是四品以下的官员。她走过去打开箱子一个一个东西的看过去。有珊瑚宝树,还有玛瑙珠串,琳琅满目,还有许多字画,都是珍品。
“可有特别喜欢的,挑了去屋里摆上?”
沈寄挑了几幅字画还有一套紫砂茶具,一柄宫扇。魏楹也从里头拿了一套很好的文房四宝让送去他书房。
“嗯,那就回去吧。”魏楹是同上峰告了几日婚假,所以才有时间在家陪着沈寄。沈寄见他就跟小孩儿一样,从屋舍到库房里的宝贝,一样一样的拿出来给她看。就差直接说:你看你看,这些都是我们的!
她以为就此打住了,没成想回到屋里,他又翻出一个锁着的小匣子,里头是宅子和庄子铺子的房契,还有三千两银票。
“喏,这些,我放在这里在。钥匙给你一把,你有用的时候,就从里头取好了。”
沈寄反应过来,魏楹这是表达日后他养家,他养得起她的意思。看来,被人指着鼻子说了那么多年他靠她卖小吃供养,他心头还是很在意的。
“庄子铺子你派人去交接点收了么?”
“点收了,可是之前也没什么功夫,用的大多还是那些旧人。除了那些在当时就求去或是二婶调走的人。估计哪些都是手脚不太干净的人,这些年也不知上下齐心吞了我多少银子。我盘算过,从账面看两个铺子还有庄子田地一年有两千两的收益。前些年账面从略有亏损到没有盈亏,然后到这几年才是有这个收益的。所以那个老虔婆就只补了我几千两银子。”不曾分家,那些铺子庄子就归入了公中,二婶管家自然先从中捞了一大笔进自己腰包,然后才是留在账面山的。
沈寄想了下看过的林家的账本,她留意过,差不多地段的铺子,林家一间都能有两千两收益。更别说还有温泉庄子和那么多土地了。不过这已经比她预想的药好了。看来魏氏族内也不能都眼见着银子全落了二房腰包,这才给魏楹剩了些出来。看魏楹忿忿然的样子,知道他也觉得是被坑惨了,只是那些陈年旧账无有办法罢了。
“日后,这些都交给你打理了。下午那些家仆拜见主母,过几日再让铺子的掌柜还有庄上的管事来给你磕头。这些事就都由你做主好了。”
沈寄接过来,“嗯,放心吧,都交给我。”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沈寄便不怕忙碌了。有得忙才是好事呢,否则就只能是依附人而生的凌霄花。魏楹把财政大权上交的举动她很满意。
魏楹躺在床上,“嗯,你嫁过来我就不用两头分心了。”伸手拉了沈寄一同躺下,“还有许多的事呢,一件一件的来吧。”说着支起身子在枕上撑着头看她。
沈寄玩弄着手指,小声道:“你日后要不要睡到书房去?”昨儿看他忍得实在是太难受了。
魏楹也很矛盾,这么睡在一处,一半是极乐,一半却是无间。而且,他实在没有把握能一直克制得住。可是要就这么独个儿再去睡书房,又实在有些不乐意。
“还是就这么睡吧。”能解解渴也是好的,大不了他日后守着自己被窝睡。完全断绝福利却是不行。
昨晚都是初次和人睡一个床,都没怎么睡好。因此,这个午觉睡得甚好。
魏楹想着沈寄对家中仆从一无所知,待得她醒来,便靠在大迎枕上一一细说。
“外院总管洪升,是跟过祖父的管事,可用之人。而且,他同二房有过节,在老宅有些混不下去了。所以,我开口讨了来。至于内宅,七婶暂点了陈复领着,此人也是府中老人。不过,七婶所为,他都帮衬着。我这个正经主子有时反而不知情。日后你掌管内宅,我怕他瞒哄你。这个位置你看看手里有什么人可以替上。”
又絮絮说了账房、库房、厨房、针线房几处管事的,“嗯,会直接打到交道的就是这几人。今儿先看看,一切等你接了中馈再说。我早对他们说过,这内宅的事到时候是要你来定夺的。”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啊。就不怕那些人欺我年轻识浅没经过事?”
“听说林夫人处理日常事务时,都叫你在内室听着,她都说你出师了,我怎么不信。就算是有什么不周全的,吃一堑长一智就是了。反正这府里正经就你我二人外加姨娘,有事情我替你兜着就是。”
沈寄抿嘴,“说得简单,虽然是小家小户,上上下下也几十号人。而且还有那些亲戚时时盯着府里的动向。”
“慢慢磨练吧,我现在不也是。日后我们总是有要回淮阳去的时日,如果你太稚嫩,还不让二婶给吞了。”这么早让沈寄接手,也是存了这个心思。
“嗯。”
“要我陪你去么?”
“不用了,你这个一家之主还是少掺和内宅的事为上。”
☆、卷二 V 18 交接(1)
午觉睡得好,又说了好一阵的话。于是等到沈寄不紧不慢的起来收拾停当到了正屋云棹堂的厅里,日头已经偏西。
“请七夫人吧。内宅下人除开现当值走不开的,都叫来。”沈寄坐到主位上去,沉稳的吩咐。
下人们一时齐了,都知道今日要拜见新过门的夫人,也换了簇新的衣服。一时看着很是整齐,俱都在外头候着。
等了一阵,七夫人姗姗来迟,沈寄忙起身迎接,“婶子来了,快坐!”一边起身搀着她往客位上去。
之前沈寄来,坐的是客位。七夫人以婶娘的身份,又因府中没有女主人,便坐了主位。如今这个架势,却是沈寄是女主人,七夫人是客人了。也该叫那些下人看看,谁才是他们的正经主子。
七夫人略楞了一下,并不抗拒。今早魏楹闹了那么一通,她的确是巴不得赶紧和他们撇清的。
七夫人道:“大侄媳妇,你刚过门,我原不该这么快就撂挑子。只是之前事情繁多又没个商量的人手。婶子到后来竟是着了点风寒,两日前身子就不大舒爽了,昨日撑着办完了喜事,我也算功德圆满。这家中的事我便要陆续交到你手上了。”
沈寄关切的道:“婶子无碍吧,我着人替你请大夫瞧瞧。”一边自责道:“都是为我们的事累的。”
“我自家有丸药,暂时不必看大夫。从明儿起,我就带着你处置事务。过些日子你也就上手了。都差不多这个年岁就做人媳妇了,大也不过大个一两岁,你莫怕。”
沈寄有点为难的样子,“是,本想依赖婶子一阵的,我年纪又小。”顿了一下又道:“我也知道,不能一味赖着婶子。”这么快就要赶鸭子上架了啊。这是真心想看她出丑了。估计是不信这么一两个月林夫人就能教会她吧。
“嗯,明儿卯正二刻点卯,你就到这里来,跟着我学学吧。”
“是。”沈寄转向身旁的洪总管,“叫他们都进来吧。”
“是。”
待人都进来,洪总管站在众人前头,带着他们给沈寄行礼:“给奶奶请安!给七夫人请安!”七夫人眉毛微微一挑,好个奴才,这么快就投向了魏楹,在这里帮着小丫头压场子了。又不曾分家,竟将她排到这小丫头片子的后头去。
可是,沈寄是嫡长孙媳,正式场合如祭祀,如果二嫂不是族长夫人按位次都还在她后头。她蹙了蹙眉头,没有把不满表示出来。魏家是嫡庶分明的,所以她这些年一直都在二嫂跟前赔小心,直到老爷中了进士才能稍微抬起头来。而魏家历来在分家产时,嫡庶的悬殊也是非常之大的。在这之外,嫡长一脉承担祭祀重任,祭田也全部归在他们名下。所以庶出的几房都只能领些公中的钱粮过日子而已。不自己想法子弄些银子,两三代后和嫡枝就是天壤之别了。她之前手头也是紧巴巴的,自家老爷的银钱一直随身带着,并不敢多捎回家,也不知是不是在外头多养了几个粉头。这一次借着替魏楹办喜事,她的确小小的发了一笔财。
厅里按次序站了二十多个下人,听着声势还真是不小。成年男仆是不能见沈寄的,外头尽是些媳妇婆子、老头还有方总角的小厮。那些人听了洪总管领头说的请安词,有几个也略楞了一下。洪总管这是摆明车马了。那自己呢,来之前二夫人可都是有过交代的。有些人就想着自己还有家人在老宅,捏在二夫人手里呢。
沈寄往下头看了一圈,视线在每个低眉顺眼的人脸上都停了一到二秒。她知道下头站的人表面顺服,实则内心对她这个年纪小小的新主母是不服的。尤其,她没有傲人的家世,曾经还是连他们都不如的小丫头。
“都起来吧。”她的声音还带着稚嫩,站后头的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道:小小年纪,看起来倒是不难对付。看来日后倒能有轻省日子可以过,说不定还能跟七夫人主持中馈时一样,油水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