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瑕没想到沈寄私下如此平和,兴致来了居然还能和她们小辈一起票上一段。而且唱的还是女扮男装中状元,假凤虚凰当驸马。这至少说明她不反感自己的做法。不过也是,反感就不会邀自己到家里来做客了。
其实这等女扮男装做大事的戏目,一直都很受闺阁喜欢,不然也不会成百上千年一直很红火了。但是如果落在现实里,就不是人人都能接受了。就是接受面上也要遮遮掩掩,很少像沈寄这样的。
小豆沙道:“娘,我以后也女扮男装去考东山书院。”
沈寄失笑,“等你有了这水平再说吧。你这个年岁呢,倒是很好女扮男装,到你小姑姑这个年岁,也就只好在戏台上扮一扮了。”
方清瑕颔首,她这会儿十二岁多一些,所以之前还蒙混过关了。像娴姐儿这样都十四了,就很难了。哪怕把胸缠成平的,脖子也挡住,但是腰胯还是很明显的。戏台上人人都知道是扮的可以忽略这些,生活里就行不通了。
下人有事情来请示,娴姐儿只好道声‘失陪’出去处理。沈寄笑着解释,“我怀孕之后,家里的中馈就没过问,一直是她在管着。也是让她锻炼一下,省得出了门子没经过事。你在家也帮着管家么?”方清瑕这个年岁也是该学管家理事的时候了。
“在陇西老家的时候祖母有让我跟着大伯母学过一段时日。现在到了京城也在跟着二伯母正学着。二伯母说要懂诗词歌赋,也得懂柴米油盐。”
沈寄点头,“没错,是得这样。你的二伯母,我似乎是见过的。”兵部方侍郎的夫人,自然也是到相府拜见过沈寄的。只是她从前只当做是夫婿下属的女眷,没太留心。六部尚书、侍郎的女眷,加起来可就十二个诰命夫人了。哪能个个都印象深刻?不过,从方清瑕的回答里就可以见出,她娘怕是很不受重视。在老家头上有长嫂,大家族管中馈肯定是轮不上了。可到了京城小家,正该管家的,女儿却是跟着二嫂在学。看来自己之前料得不错,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方府即便没有宠妾灭妻这么严重,那个王氏怕是也得势得很。
“是,二伯母也说曾有幸来拜见过魏夫人,对夫人的风采心向往之。”
“你二伯母真是客气。”这种话沈寄都是听过就算,下属女眷当然只能说她好。
小豆沙瞅着外头风和日丽,便让丫鬟回去把她的风筝拿来了两只邀请方清瑕一起放。按说她们一个五岁多,一个十二岁多,相差了整整七岁,一般是玩不到一起的。但小豆沙却是很喜欢这个方姐姐,大概真的是投缘了。
沈寄撑着腰道:“今儿要劳动方姑娘陪我家这个好好玩玩了。”
方清瑕道:“小豆沙很是可爱,乐意之至。对了小豆沙,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练字的?”
小豆沙伸出手比了个‘三’,“三岁。”那会儿还不识字,只是每天每天的描永字八法打基础。
“那怪不得已经颇有笔力了。”
两人一道放风筝去了,沈寄坐在边上一边看着一边用手指打着拍子继续哼唱《女驸马》。
挽翠在半月门处听人说了几句,然后笑着进来禀告:“夫人,二少爷和三少爷的画与泥人入选了。一共领到二十五两银子,分给齐昌五两,实得二十两。”
“哟,还不错嘛,旗开得胜。”接下来一段时日应该衣食无忧了才是。
过了一会儿,娴姐儿忙完手上的事又过来了。沈寄便交代她招呼方清瑕,自个儿回去休息了。她近来精力也不是那么好。一般不见外客,要不是动了相看儿媳妇的念头,肯定不会这个时候邀请人登门。
“大嫂,怎么样?”娴姐儿眨巴着眼问道。
“第一印象还不错,再看看吧。”小姑娘虽然有点紧张,但表现很不错。不过要定下来,还需要再深入的了解。而且也得看小姑娘和小包子来不来电。至于方家那点事儿对相府来说根本不叫事儿。一旦真要成了未来亲家,那个王氏就是秋后的蚂蚱了。
方清瑕陪着小豆沙放完风筝,又和娴姐儿闲聊了一阵,和她们一起用过茶点便提出告辞。两人便带她去找沈寄。正好碰上魏楹回了内宅,扶着沈寄的腰在湖边走动。他自然是慢慢踱步,配合着沈寄的步伐。两人边走便喁喁低语,以身后的潋滟湖光为背景,美好的就像一幅画卷。
娴姐儿和小豆沙是司空见惯的,不以为意。方清瑕却是头回见到,心头有些震动。传言中魏相便是十分疼爱魏夫人,她以为不纳妾便是最大的明证。倒是真没想到朝堂上虽然不说铁血但可以称得上强势的魏相,在家竟是如此温情男子。
小豆沙走过去,朝父母福身一礼,“爹、娘,方姐姐来告辞。”
魏楹和沈寄看过来,方清瑕忙收回思绪墩身行礼,“见过相爷、夫人。承蒙四姑娘相邀、款待,天色不早,小女该告辞了。”
魏楹笑道:“哦,你就是方清珏?”
“是,之前小女胆大妄为,借了已经亡故的双胞胎弟弟的名字去东山书院应考。”
沈寄心道,原来你家也有过双胞胎。那将来和小包子再生双胞胎的几率很大啊!她点头道:“方姑娘,小豆沙很喜欢你。以后常来玩吧,我也很希望她能见贤思齐。”
“不敢称贤,小女只是比四姑娘多吃了几年饭而已。”
“娴姐儿领着小豆沙送方姑娘出去吧。”
娴姐儿道:“好的。方姑娘,这边走,我也很喜欢和你聊天儿。咱们以后再见。”说着和小豆沙一起把人往二门送。
沈寄问魏楹,“感觉如何?”
“再看看吧,一次能看出什么?不过,倒还合眼缘。”
方清瑕还没怎么长开,但她的长相是宜庄宜媚的,气质和当年的沈寄有些像。而且她眼神清明,行动大方。一面之缘,想来不会有谁会印象不好。另外,如果真的文如其人,她锦绣的文章倒也挺给她这个人加分的。
沈寄道:“我也是这个想法,等小豆沙去告诉了小包子再看吧。唉,我也好想去东山书院看看啊。那不是有供马车行驶的车道么?我也去吧。我好多天没看到小包子和小馒头了,也不知道他们在书院过得到底好不好。”
魏楹把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拂开,“你安分呆着吧,就算马车能到书院门口。那书院里万一被谁冲撞了呢,那里头可是爬坡上坎的。让我省点心成不?”
沈寄嘟囔,“跟坐牢一样,坐牢还兴放风呢。”上回从芙叶的郡主府回来,魏楹就不让她再去了。一副生怕皇帝又私下见她的样子,还找了这样那样的借口。
“再几个月就好了嘛。”
“什么啊,在肚子里我还能到处走走看看。等出来了,我才叫没机会呢。你少忽悠我!”
“不会的,等坐完月子我陪你出去走走。”
魏楹被人叫走了,他哪怕休沐在家,也是访客不断的。沈寄朝着他的背影呲牙咧嘴,大忽悠!多少年前就在给她画各种大饼了。
东山书院是肯定去不成了,她也知道没什么指望就是闹一下而已。沈寄叹口气撑着腰往回走,迎面就撞上了小亲王。小亲王挤眉弄眼的问道:“魏夫人,瞧上没?”
“你没走啊?”
“我这不是等着听听什么情况么,一会儿就往半山寺去了。”小亲王说着过来扶着沈寄往里走,手放在她腰后垫着给她省点力。
“我瞧着不错,不过还是得看她和小包子。”
“那倒也是啊,过日子还是他们自己。”
沈寄失笑,“你不过早定亲几个月,说得好像过来人似的。”
“早几个月也是前辈啊,说不定回头小包子还真需要向我请教呢。对了,听说他们哥俩挣了二十两银子啊。回头小馒头肯定会跟我炫耀。我就问他‘什么时候还小豆沙的银子啊’,看他有什么话讲。”
“你怎么那么损啊?”
“我去不了东山书院,他们去了我不平衡嘛。”
沈寄比了个电影里学来的的动作,“鄙视你!”
“嘿嘿,魏夫人,你想我到时候跟小包子怎么说啊?”
“还是鄙视你!”这事儿肯定不用那么早跟小包子挑明啊。
小包子倒是不知道这么多,他这会儿正高高兴兴的把二十两银子的一个银元宝拿去换了一张方便贴身收藏的银票呢。然后,预备带小馒头去吃顿好的。小馒头这回表现不错,得鼓励一下。不然下回他就没积极性了。当年他娘挣了银子,也能得十分之一呢。他们和齐昌是趁着放学的时间段下的山,他们哥俩脚程快,且要去银号,便和齐昌分头行动。这两三天哥俩也是用课余的时间完成的作品,没有耽误学业。这样的活计一个月能揽到一两个日子就过得了。可惜齐昌说不容易。
“哥,咱们先不去吃什么好的,反正过几天青蛙和小妹就要来看咱们了。这样就可以把银子省下来,拿去洗衣服绰绰有余。”比起吃食,小馒头更加怨念的是得亲手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