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自然少不得要谢过沈寄对芳姐儿的关照。沈寄道:“我这身子不便,小芝麻也嫁了。还多亏了娴姐儿、芳姐儿帮着我管家。就是教,那也是六弟妹时不时过来教一教她们。”
王氏忙道:“我不过偶尔过来,还是大嫂舍得,把家里的中馈就给几个小丫头练手。这才这么快就像模像样了。别说芳姐儿,就连我家琳姐儿过来锻炼锻炼都像样多了啊。要是她能有小芝麻一半能干我就可以不操心了。”
沈寄笑笑,“那也是小丫头们肯受教才行。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呢。”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的,如今的魏氏可谓是蒸蒸日上。散了之后,众人聚在一起闲聊。自然说起小包子、小馒头、宁哥三人的入学试。信哥已经考进去了,如果这一次再有三个小儿郎考进东山书院,魏家下一代就是可预见的遍地开花了。魏楹这样一枝独秀当然好,但丞相多少代人才出一个啊。
男人们聚在一起说考试的事儿,女人们聚在一处自然是要说到儿女婚事的。马氏便直接问王氏琳姐儿的事儿可定下了。六房和长房亲近,而且血缘也近。但是如果长房给六房出大力挑个好女婿,也不能太薄待芳姐儿才是。
王氏和魏柏都是谨慎的人,八字没一撇的事自然不会说出去。因此康郡王府的事也好,少年举人的事儿也好,这会儿都没有传开。这会儿听到马氏问,王氏便道:“我们琳姐儿啊,如今她爹想着在读书人里头寻摸。这也算是门当户对。”
马氏不信,她又不是头回认识王氏,还能不知道她!她就杵在京城,成天对长房巴结着,还不可劲儿利用长房的门庭找门好亲事,替他们家信哥铺路啊。
王氏看穿她所想,笑道:“大哥说信哥是块读书的料子,我就指望他好好读书给我挣诰命太夫人了。”
马氏没有一个会读书的儿子,闻言气得不行。可是信哥的确是自己考进东山书院的,她也没有话应对。心道,就算琳姐儿嫁得不好,那也是因为她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拿个庶女出去联姻也换不好多大好处。等到了曦姐儿的时候,还不得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不然干嘛这么小就送到相府沾小豆沙的光附学啊。
要说沈寄对芳姐儿不好,马氏实在是说不出口。衣食住行,照顾得无一处不周到。实在是一个很大方的大伯母。甚至还帮着芳姐儿化解了一桩祸事。虽然这祸事也是受了相府连累,是无妄之灾。她帮着化解也是应该的。但芳姐儿毕竟避免了因此受损。那事儿要是闹出来,真的是一辈子都毁了。而且,沈寄自己的闺女也是低嫁,嫁到一个四品官员家里。她一点话都找不到说的。本来如果长房帮着琳姐儿嫁了好人家,还能说一下嘴,可如今看来显然也没有。
王氏心道,看来马氏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还在这儿唧唧歪歪的。芳姐儿闹出来的事只是因为没有真的成为祸事,大家给你们一房留面子不提而已。今下午的宗族会可就是针对你们家这种攀龙附凤的心思呢。还在这儿比来比去的!她这会儿心头很是充满了优越感。
平王是什么人啊,就算魏柏官职低,她也能知道平王是想跟太子争位的人。太子是中宫嫡子,是正统,有朝野的支持。文有以大伯子为首的文官群落的支持,武有他亲舅舅镇国侯。那可是立下擎天之功又功成身退的人,简在帝心。太子如今是不显,因为他总不能抢皇帝的风头,所以事事都隐在其后,却绝不是太子无能。
平王如今的确是风头一时无二,有大长公主府和靠山王府支持,又通过金银、权势笼络住了不少官员。但是那些都是浮云。他能就凭这些干翻太子?痴人说梦呢!太子嫡子都有俩了,他可还连一个儿子都没得呢。就这个,他就不如太子远矣。
慈心会的骨干,都是和沈寄往来比较亲近的官员女眷。基本算是一个阵营的。王氏在里头,多少受了熏陶,政治觉悟也是与日俱增。魏柏是个固执的,他就认定了太子是正统,旁的都不管。所以六房倒是坚定的太子党。
沈寄这会儿在和贾氏说话,她俩都是考生家长,有共同话题。
沈寄嘟囔道:“我就闹不明白了,怎么就非得去读东山书院?那凌一书院不也挺好么,又近。你问问六弟妹,那东山书院一个月才能见着一回。我看她想信哥都是想得巴心巴肝的。她想一个,回头我搞不好要想两个。”
“哎哟大嫂,东山书院可是官场摇篮。孩子考进去了,就等于一只脚踏进官场了啊。而且那里头的人脉很关键啊。”
沈寄道:“这科考的事,靠自己更多些。头甲三名,倒是落在别处的时候多。凌一书院和东山书院差距也不是那么大。持己他自己还只是在县城学宫念书,入仕途的时候哪里有什么人脉可言。持己还说,让他们哥俩匿名去,书童都不许我派。”
官场摇篮什么的,反正小包子哥俩肯定是做不成封疆大吏。官场人脉,身为丞相的儿子,需要么?要说东山书院有最好的先生,相府难道请不到么?魏楹自己那就是太子的先生,不比谁都强啊。沈寄这会儿就化身舍不得儿子吃苦的母亲了。她一点都不想深明大义,就想头发长见识短一回。这也是孕期整个人感性得不得了。不过,她也就是找到个同样舍不得儿子离家求学的母亲一起抱怨一下,发泄一下要一个月才能见儿子一面的怨气而已,拦着是不可能的。
贾氏心道,这也是大哥太过能干,小包子哥俩要避嫌不打算靠举业登顶。所以大嫂才这么不在意。自己家宝都押在宁哥身上了,看儿子那股被逼着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儿,自己再舍不得,哪敢抱怨一句半句的。
王氏听了一耳朵,“大嫂,大哥说让小包子哥俩匿名去?”
沈寄点头,“是啊,这个其实我倒是赞同的。顶着相府公子的名头去,那还不如就在府里请先生教呢。回头就说他们是淮阳来的晚辈,放假住到相府来而已。到时候考上了就让他们搭信哥的便车往返。书童都不让我派,车夫是更不会有的了。”
王氏傻眼,如此一来倒是不会有人找小包子哥俩拉关系了,都会冲信哥来了。因为他是丞相亲侄儿,小包子他们哥俩只是远亲而已嘛。那回头要是处理得不好,魏柏肯定又得说她张狂了。先不先的就告诉所有人,信哥是丞相亲侄儿,要先生们多多关照。她是想着,反正过不多久小包子哥俩就要去了。人家有事肯定找他们去了啊。信哥就只得关照,不用过多烦心俗务。哪晓得小包子哥俩竟然是要以远亲的名义进去。
V 72 强势
正闲聊着,下人来禀报,“新人来了——”
沈寄笑道:“等着喝小权儿的喜酒差点没把我头发等白咯!走,收弟妹的孝敬去。”
新娘子嫁人,得给婆家长辈做鞋袜。便是平辈中的年长者也是得孝敬得的。按正经的,小权儿头上单平辈就得有二十六个堂兄呢。叶氏就是定亲后一直做,也不够她做的。好在没来这么多人。
还有晚辈,小权儿的晚辈光长房就四个已经出世的,另有俩还在两肚子里的。其他各房都加起来,肯定是上百了。这些做小婶子的也都得有所表示,荷包香囊不拘。里头再放什么就看叶氏的身家还有彼此的远近亲疏了。得亏也没来齐,毕竟不能全族都奔京城喝喜酒来了。余下的可以以后再补。
大家到了相府放置长辈灵牌的那一进屋子,新人自然要先拜长辈,再认亲。小权儿熟门熟路领着叶氏先进去拜一众长辈的灵牌,然后再出来认亲。
三叔祖母那一辈只有她一个,自然是没有代表了。余者就从四叔、四婶开始。小权儿一一介绍,然后二人跪拜。这一辈是要准备见面礼给新人的,魏家富裕小权儿又大有前程,众位叔婶出手都大方,或是金钗或是玉镯。
沈寄想起自己当年,新婚夜得了一把时任族长夫人千里迢迢让人带来的戒尺及一本《女戒》。第二天认亲也只有十五叔给了好东西,不由想笑。当年给她羞辱的人早已双双入了黄泉,而且是很不堪的度过了余生。如今早已风水轮流转,魏氏女眷于公于私都以自己为首。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
四叔这一辈其实也没来什么人,毕竟年事已高。当然,见面礼都是托自家儿孙带来了的。四叔四婶都来了,那是因为他们儿子、媳妇、孙儿、孙女在京城。另外就是几个和十五叔年纪接近,小时候一块儿玩大的叔辈了。于是很快便到了魏楹和沈寄。这一辈是不用跪拜的,躬身即可。沈寄赶紧收回思绪,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她准备的是一块暖玉,这两天正好用上。京城的冬天冷,每年都能用。这是去年云南那边来人送的,在京城是稀罕物。却也不算太出格,不会让接下来送东西的妯娌拿不出手。这种场合沈寄还是很注意的。哪怕与小权儿关系好,要送什么贵重的东西那也是私下。就算方才,就算小权儿面对他和魏楹,其实也想行对长辈的跪拜礼,他也不能这么做。哪怕古语有云,长兄如父长嫂乳母。魏楹和沈寄也当真是从小把他当儿子照看。但这么多人都在的认亲大会,肯定不能搞得太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