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嫔说着眼圈就红了,像是害怕失态,她又赶紧拿袖子掩了脸偷偷拭了拭,回头又是笑呵呵的对秦菁道,“哦,皇上起驾前又立时嘱咐我给大晏的皇帝陛下填了几样礼物,我过去看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这里——”
秦菁见她为难也不推脱,只道,“娘娘先去忙吧,这里本宫还想再跟婗靖公主说两句话,随后过去找您?”
“好。那我就先过去了。”瑜嫔拍拍她的手背,转身又跟婗靖告辞之后就扶着女官的手匆匆往队尾的方向走去。
目送她走远,眼前除了彼此的心腹已经没了外人,婗靖收回目光便冷冷一笑,“本宫与你之间没有话说!”
“彼此彼此!”秦菁毫不示弱的回她同样冰冷的一个眼神,不过瞬间她还是心平气和的再次展开笑容道,“不过本宫是奉了父皇之命来给婗靖公主送行的,场面上的话也不需要本宫对你说一说吗?”
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应该说出口的,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而疯子是不讲理的,她要怎么跟一个疯子计较?
婗靖勃然变色,她突然想到那天在树林里秦菁对她说过的那些阴阳怪气的话,脚下不受控制的突然倒退一步。
秦菁见她身子不稳,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了她一把,好心提醒道,“六公主,此行回归大晏路途遥远,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啊!”
彼时两个人的目光交错仅在咫尺,婗靖被她盯得心下发颤,不觉脱口道,“你想干什么?”
“我是想!可是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是可以放心的!”秦菁不无惋惜的摇摇头,用了一个在外人看来十分友善的动作倾身上前给她弹了弹肩头的褶皱,就这近身一瞬的功夫,婗靖却突然听到耳畔如梦似幻的一声轻叹,“好好留着你的命,上回本宫在树林里对你说的话都还作数,我们之间的旧账还没有清算!”声音极轻,极弱,两个人的耳语完全没有给第三个人插耳偷听的契机。
秦菁兀自说完便是一派自然的闪身从她身边错开,婗靖却被她的话震的全身发抖,脚下一个踉跄连退到三步之外,险些跌倒,好在正好撞倒身后的马车才得以稳住身形。
她用一种仇恨夹杂了更多惶惑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秦菁,小气记仇的女人她自己本身就算一个,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简直就是个阴魂不散的瘟神!竟然比她的小舅舅还要难缠几分!
她的心里涌出无数的憎恶情绪,最终却是一咬牙转身钻进了马车了,再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秦菁目光嘲讽的看着她仓皇躲避的身影只是面色如常的微微一笑,然后就不再理她转身带着墨荷、苏雨往瑜嫔的方向走去。
打发了婗靖这一行人上路,秦菁谎称要去萧文皇后的帐子那边帮她取点东西,就安排了马车先送了瑜嫔和墨荷他们回去,自己换上提前准备好的男装和苏沐两个悄悄抄小路往大晏仪仗的必经之路方向奔去,策马疾驰了大约一个时辰,果然就看到前面不起眼的山坡上出现了那抹熟悉俊逸的影子。
秦菁脸上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唇角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打马快步的追上去,苏沐则是失去的收住马缰,就地找了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这里的地势属于平仄起伏的丘陵,官道修在一处绵延数里的矮山中间,取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直插过去,道路两侧青山掩映,沿途的风景却是不错。
大约是为了配合这山里的风景,这天的白奕特意换了装束,除去平日里繁复贵气的袍衫,只穿了件样式极为简单的墨绿色锦袍,这样一来,若是忽略了他眼睛里那种明媚灿烂到让人晕眩的痞笑,竟也显得他的身子俊逸挺拔,很有几分卓然之资的模样。
彼时他的马已经拴在了后面的灌木丛中,只是负手而立站在山间小径的边缘看着脚下的官道,听闻秦菁的马蹄声便是扭头过来。
秦菁翻身下马,看到他脸上一派自然的神情不由的蹙了蹙眉道,“你知道我会来?”
白奕翻了个白眼,并不回答,只是故作神秘的狡黠一笑,抬手指了指脚下的官道,道,“等会儿我请你看场好戏!”
卷三:九重宫阙 076开诚布公
更新时间:2013-1-24 23:51:42 本章字数:4786
这山涧中的官道是大晏使臣的仪仗南去时候的必经之路,白奕口中所谓的好戏自然是与大晏人有关这一点毋庸置疑。
秦菁扬起嘴角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然后转身走到那灌木丛后头也把马栓在树上。
白奕站在草木丛中负手而立,脸上笑的春风得意,秦菁走过去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侧目看着他脸上神采飞扬的表情不由觉得有些好笑,道,“你不是跟右丞相夫人一起先回云都了吗?”
白奕回头看她一眼,显然是不太乐意她会提起这茬儿,眉头挑了一下却是突然冷哼一声道,“我听说好像前几天有人送了礼物给你?”
这些天除了景帝和梁太后的赏赐之外,她收到的唯一可以称之为礼物的就是那只受了伤的北川雪狐,可自始至终她都一直以为那是白奕的手笔啊!
此时听白奕说话的语气隐约泛酸,但更多的是不屑,秦菁顿时如堕百里迷雾,她下意识的就想开口问他“怎么不是你让人送过去的吗?”但见对方脸上的表情十分真实也就没有多此一问,话到嘴边只是绕了一下,不悦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知道自然有的是办法!”白奕避重就轻的扬扬眉,挑衅道,“一只畜生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秦菁此时却是没有心情同他抬杠,既然这东西不是白奕送的,那么送它过去那人的目的就需要仔细的分辨了。
她沉下脸来,带了一丝探寻意味道:“你知道送它给我的人是谁?”
白奕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原来秦菁竟然还不知道那个送她的人到底是谁,同时他的心里也有一丝困惑。
秦菁的为人他太了解了,这个丫头虽然表面看上却和气的很,但实际上却是个极其强硬冷淡的个性,对于不相干的人从来都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在对方身上浪费,所以当天他在树林里撞见秦菁跟付厉染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笃定了这个丫头是别有所图,更加肯定付厉染的身份必定非同寻常。
只不过虽然他心里早有准备,但在查出付厉染的真实身份时还是吃了一惊,那个邪魅霸道的男人竟然是大晏付太后的亲弟弟?
付厉染的为人他是有所耳闻的,这样一来不仅仅是秦菁,只怕他们双方见面时怀揣的心思都不可能单纯了,甚至于联系到近期发生的那些事,白奕直觉的以为他们之间很可能是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的了。
其实之前白奕的确也是动了去捉那只雪狐的心思,只可惜下手慢了一步,反而让别人抢了先机,想到当时那人脸上的表情他就怄的要死,不过这会儿再看秦菁这副不领情的模样倒也觉得心情舒畅。
这样一笑白奕不免笑的有点幸灾乐祸,他抿抿唇,却不肯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道,“我先给你说个事情吧!”
秦菁不是很有心情和他打太极,只勉强问道,“什么?”
白奕抬眸往远处的官道看了看,见着还有时间这才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慢条斯理的开口:“狐狸之中有一种赤狐,这种动物有一种很奇怪的行为:有时候它会跳进鸡舍,把里面的十余只小鸡全部咬死,最后仅叼走一只。狐狸还常常在暴风雨之夜,闯入一种叫做黑头鸥的鸟类的栖息地,把数十只鸟全部杀死,竟一只不吃,一只不带,空”手“而归,猎人们管它的这种行为叫做‘杀过’。至于原因么——到底只是出于本能,也或者是受到某种刺激而引起的,再或者是两种原因兼而有之,那就有待进一步的考究了。”
这种动物的习性秦菁倒是不甚了解,只是“杀过”这个词乍一入耳便在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震撼,她恍然间就有些明白了那人送她雪狐的原因——
来过杀过,不留活口!
不管是出于嗜血的本能的也好,还是被外力引导而做出的过激举动,将这样狠厉冷酷的手段联系起来,她的脑子里就慢慢清晰的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秦菁心里沉吟一声,还是拧眉看向白奕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奕翻了个白眼:“你不觉得那人你送那么只东西的目的很不单纯么?”
“你是说——”秦菁垂眸略一忖度,紧跟着就笃定的吐出一口气道,“他是在变相的给我警告!”
“嗯——”白奕颔首,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还没有笨到无药可救!”
与虎谋皮本来就是最冒险的举动,狐狸较之猛虎又更要狡猾许多,秦菁早就知道付厉染这个人不好惹,却没有想到这盘棋才刚开局他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先给她下了警告。
她十分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面色不由的浮现一丝怒容道,“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什么?也是变相的警告么?”
“我?”白奕撇撇嘴,眉宇间都是不屑的委婉叹了口气,用施恩般的语气道,“我心肠软啊,只是好心的告诫你一句话——离姓付的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