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秀眉一挑,略带几分玩味,“广泰公主,本宫现在突然在想,你是不是原本就是打着杀人灭口的主意约了常家公子来这里,然后借本宫的手让他永远的闭上嘴?”
听到儿子的死可能另有内幕,梁氏即使的顶着一张猪头脸也忍不住怒发冲冠,霍的的扭头看向广泰公主。
她本来是想张嘴质问,却被常芷馨暗中拽了一把。
因为就算常海林是被广泰设计了他们也不能追究,追究下去保不准再牵出旧案,又会给常海林冠上一个杀人的罪名。
齐国公府二少爷是齐国公的嫡次子,事情捅到齐国公那里,常家铁定是要吃官司的。
蒋氏狐疑的看了女人一眼,心里一跳,恍然觉得女人和儿子是不是瞒着她做了什么事?
然而常芷馨已经心虚的别过眼去,不敢与她对视。
秦菁自袖子里掏出一份名单走过去递给楚奕,道,“这份名单,是从京兆府誊写下来的当初和齐国公府二公子一起饮宴的人员名单,其中就包括常家三公子,还有现在正被成渝公主留在府中的,今日几位来府上拜会驸马的客人,麻烦殿下出面,让衙门的人挨个找了他们出来询问一二,人多眼杂,本宫相信天网恢恢,既然有人做了恶,总会露出马脚的。”
“嗯!”楚奕点头,随手把那名单交给一个侍卫道,“一事不劳二主,你马上送去京兆府,还是让邱府尹查吧。然后去跟皇姐打个招呼,在她府上的几位客人也一并请去,省的邱大人挨个传召了。”
当时在场的二十多个人,的确有可能百密一疏。
广泰公主心里暗惊,表情上也只是在那个惶然无措的表情基础上把眉头皱的更紧。
刘氏眼珠子转了转,讪讪的笑了声道,“六嫂,就算彻查之下能够证明当初齐国公府少爷的死和常三公子有关,那也未必就是广泰啊。”
“七弟妹真是健忘,从一开始六弟妹不就说了,常三公子来此是和广泰见面的吗?”吴氏垂眸拢着碗里茶叶,幸灾乐祸的插嘴。
旁边纪良妃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她虽然是和广泰公主一起设计要对秦菁下手,但对于广泰自己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却是不知道的。
如果广泰身上真要牵扯出她与人合谋杀了自己未婚夫婿的事,这个丫头的话反而就没人信了,而且——
自己还极有可能因她而受了连累。
这会儿吴氏跳出来掺和,她心里正是气的发慌,猛地一拍桌子,“妇道人家,还有点规矩没有,论什么是非?”
别的皇子妃她还不好意思当面呵斥,而吴氏是她自己的儿媳,顾忌就没那么多了。
吴氏被她一声怒喝吓了一跳,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秦菁却不去理会这些各怀鬼胎的皇子妃们,只是一瞬不瞬认真的看着广泰道,“广泰公主,关于您和常三公子的关系,您自己真的不想说点什么吗?”
“嫂嫂今天这是一定要逼死我才肯罢休了吗?”广泰公主道,神色之间隐隐带了丝凄惶的味道,“今日您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于我,似乎是一定要将是置之死地才肯罢休了对吗?”
“其实也不尽然!”秦菁抿唇一笑,“你最终是生是死还的看你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孽,却不是本宫要怎样便是怎样的,不过想来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家,有些事,也是不好意思开口的,本宫体恤你,就代劳了吧!”
她说着,双掌一击,对门外唤了声,“来人!”
两个侍卫应声走到门口,拱手道,“公主有何吩咐?”
“本宫让你们找的两个人,去给我带进来。”秦菁道,目送两个侍卫离开,见到众人眼中一知半解的困惑又耐着性子解释,“本宫听闻广泰公主这几身子抱恙,但大约是惧着宫里陛下和娘娘们忧心便没有宣太医,而是让贴身婢女秋荣出宫去了城西一间老字号的小药铺广和堂,从那儿的葛掌柜手里抓药来吃,所以就让人把这两人一并请来,大家都担心着广泰的身体,当面问问也算尽点心力。”
秋荣自自小服侍广泰公主的婢女这个众人都知道,可是葛掌柜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野山葱?
不过秦菁说是广泰公主生病,所有人的目光倒是不觉往她脸上仔细瞧了瞧,却赫然发现,脂粉之下她那脸色的确是有种异样的苍白。
虽然这两年她一直声称身子不太爽利,脸上本来就不好,但却未想到脂粉之下还是藏了一层。
“呀!广泰你这脸色的确是差得很,怎么也不早说?不舒服就不要出来了。”曾氏咝咝的抽了口气,突然想起来这屋里就有大夫,于是赶紧的招呼了大夫道,“大夫,劳您过来给把把脉,可别是那会儿落水受了寒气。”
广泰公主自己心知肚明,她今天落水时候的确是受了寒,但她更清楚自己真正的症状并不在此。
“好!”那大夫洗了洗手上血迹,提着药箱过来。
秦菁好整以暇的看着,广泰公主往后一让,一直维持着镇定的声音里终于带了明显的怒意,“不用!”
她的声音不高,但这一声却是完全不同于往日里和顺乖巧的样子,颇有几分犀利之气。
那大夫手探到一半,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本宫也是好意,怎么,广泰公主你不领情?”秦菁扬眉一笑,和颜悦色的说道。
广泰公主看着她,终究还是那么一副谦卑的姿态垂下眼睛,苦涩一笑,“六嫂嫂,我已经一再忍让了,您何必如此逼我?”
众人齐齐震了震,恍然觉得她这话似是有那么几分不对劲。
秦菁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本宫不仅拿了秋荣和葛掌柜,手里还有你最近这段时间抓药用的方子,你躲是躲不过去的。”
说话间,秦菁便对灵歌使了个眼色。
灵歌一个箭步闪身过去,不由分手,以膝盖顶下广泰公主的腿弯,同时一手拿住她的手腕往大夫摆在桌上的诊脉带上一搁。
广泰公主倒是没挣扎,她是个识趣的,明知道挣扎也没用,何必让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弄的那么难看?
那大夫也是聪明人,在屋子里待到这会儿已经看的一清二楚,这里现在是秦菁在横着走的,是以也不犹豫,接过灵歌递过去是丝帕盖在广泰公主腕上认真的把起脉来。
众人或是狐疑或是紧张的看着,只有广泰公主闭上眼,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半晌,那大夫脸上神色越来越是凝重的收了手,普通一声跪在地上,产生道,“这位夫人刚刚小产,正是身弱体虚的时候,又浸了冷水,受了寒气,得是要好好调理的,否则很容易留下病根。”
他不是没有听清楚广泰公主的身份,而是广泰公主一个未嫁之身,患了这种病症,宣扬出去,皇家为了遮丑,他这个大夫也是要人头落地的。
“小——小产?”纪良妃倒抽一口凉气,随即大怒道,“怎么会?你会不会诊错了?”
“小的行医二十余年,这种病症是不会断错的。”那大夫战战兢兢的跪着。
一屋子的人都噤了声,谁都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女人们都沉默着心里飞快的计较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楚奕这时候才漠然转身看过来,像是惋惜的叹了口气,慢慢道,“那人是谁?”
是谁?不过就是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的常海林么?
这些都是他去查出来的,现在这般问出来,倒真是把个为人兄长的语重心长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蒋氏看看广泰公主,再看看常海林,心里一明白过来,却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母亲!”常芷馨惊叫一声,扑过去抱住她开始抹泪,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去看广泰公主的反应。
可是这么大的事被揭露出来,广泰公主却还十分镇定,脸上谦卑而柔顺的神色不变——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这个表情姿态她用了十多年,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分割的习惯,所以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下意识的保存着这样一种表情来做伪装。
广泰公主缓缓扭头看向逆光站在门口的楚奕。
那人一身正统的朝服光鲜亮丽,像一尊神祗一般华丽美好的男子,有独属于皇室子弟的尊贵和光环,笼罩之下是那般夺目而绚丽,仿佛是能刺伤人都眼睛。
“是啊,是我不知廉耻,自甘下贱,做下这样有辱皇室清誉的事,是我做的,我认了!”她淡淡说道,并无一丝的恐慌和畏惧,看着楚奕的眼神里反而带了丝轻蔑的嘲讽,“我的存在本来就被父皇视为皇室的耻辱,怎么样都无所了。可是太子哥哥,您金尊玉贵是他最器重最宠爱的儿子,现在你确乎也并不比我好多少呢!”
广泰公主说着便是悠然起身,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到那大夫怀里,冷冰冰道,“实话说了吧,雪铃那丫头是受我指使的,之前我在这屋子里用力催情香,后来引了大驸马和您未来的太子妃,这位荣安公主一起进了这里。”
一件接着一件的皇室隐秘暴露出来,那大夫捧着小瓷瓶却不敢查验。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皇子妃们都用见了鬼一眼的表情看着广泰公主,以为她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